“你疯了!”
周云芳发出一声尖叫,冲上来就要抢林舒手里断成两半的卡。
“你这个败家女!你知不知道这张卡里有多少钱!**妹的裙子!我的衣服!”
林舒冷漠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她。
她将那两半废卡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就像扔掉什么令人作呕的垃圾。
“我的钱,我乐意。”
她看着周云芳,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顺从和忍耐,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嘲讽。
“你不是说,不付钱就别认你这个妈吗?”
“好啊。”
“从今天起,你就当我死了。”
说完这句,她转身就走,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身后,是周云芳气急败坏的咒骂,林悦带着哭腔的呼喊,还有导购惊慌失措的“**,这件衣服……”
林舒充耳不闻。
她走得很快,几乎是逃离了那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走出商场,外面炙热的阳光兜头盖脸地洒下来。
盛夏的午后,空气里都是燥热的因子。
可林舒只觉得浑身发冷,从里到外,凉得透彻。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决裂的话说出口,只有一瞬间的痛快。
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茫然和空虚。
以后呢?
她要去哪里?
回那个家吗?
不。
那个地方,已经不能称之为家了。
那只是一个不断吸食她血肉的巢穴。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不用看也知道是周云芳或者林悦打来的。
她没有接,直接按了关机。
世界终于清静了。
她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来,看着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奔赴着自己的目的地。
只有她,像个被世界抛弃的孤魂野鬼,无处可去。
二十多年的忍耐和付出,换来的就是一句“你就当我死了”。
何其可悲,又何其可笑。
她以为自己会哭,可眼眶干涩得厉害,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心口的位置,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
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暗沉。
城市的霓虹一盏盏亮起,将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紫色。
林舒终于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她还有工作,她还能养活自己。
离开那个家,她只会过得更好。
她打开手机,几十个未接来电和一连串的谩骂短信瞬间涌了进来。
【林舒你这个白眼狼!我白养你了!有种你永远别回来!】
【你把衣服撕了,把卡掰了,你很得意是吗?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妹的订婚宴要是出了岔子,我饶不了你!】
林ت舒面无表情地一条条看完,然后全部删除,顺手将周云芳和林悦的号码都拉进了黑名单。
做完这一切,她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
她需要找个地方住。
公司附近有个单身公寓,租金不便宜,但安保和环境都很好。
以前她为了省钱给家里,一直舍不得。
现在,她不用再为任何人节省了。
她用手机联系了中介,约好明天去看房。
然后,在附近找了一家快捷酒店,暂时住了下来。
洗了个热水澡,换掉身上那件沾染着商场气息的衣服,林舒感觉自己像是活了过来。
她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的夜晚,原来可以这么安静,这么自由。
没有周云芳的唠叨和指责。
没有林悦无时无刻的“姐姐,我想要那个”、“姐姐,你帮我一下”。
真好。
第二天一早,林舒退了房,直接去中介那里签了租房合同。
公寓是一室一厅的格局,装修得很温馨,朝南的阳台上还有一个小小的花架。
林舒当场就付了半年的租金和押金。
她的积蓄,在这一刻,终于为她自己花了出去。
拿到钥匙的那一刻,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这是她自己的小家了。
一个完全属于她,不会再有人指手画脚,不会再有人理所当然索取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林舒请了年假,开始忙着搬家和布置新居。
她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就装完了。
那个她住了二十多年的房间里,大部分空间都被林悦的东西占据着。
她回去拿行李的时候,家里没人。
周云芳和林悦大概是笃定她闹完脾气,过几天就会自己乖乖回去认错。
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
可惜,这次她们想错了。
林舒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干净,看都没看一眼林悦那些堆积如山的衣服和包包。
临走前,她把原本放在自己房间里的一盆绿萝,搬到了阳台上。
那是她唯一舍不得的东西。
是她刚工作时,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买的。
她想,以后,就让它陪着自己吧。
搬进新家的第一个晚上,林舒亲自下厨,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红烧排骨,清炒时蔬,还有一个玉米浓汤。
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在那个家里,周云芳永远只做林悦爱吃的,理由是“姐姐要让着妹妹”。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尝过这些菜的味道了。
她开了一瓶红酒,对着空荡荡的客厅,轻轻说了一句:“生日快乐,林舒。”
迟到了几天的生日祝福。
却是她有生以来,过得最舒心的一个生日。
手机一直很安静。
周云芳和林悦大概还没发现她已经搬走了。
也好。
就让她们继续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吧。
林舒享受着这难得的清净,开始规划自己的未来。
没有了家庭的拖累,她可以存下更多的钱。
她可以去报个班,学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比如插花,比如烘焙。
她还可以每年给自己安排一次旅行。
生活,似乎一下子变得充满了希望。
然而,这份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周后,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林舒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是她爸,林建国。
一个在这个家里,常年扮演着隐形人角色的男人。
他对周云芳的偏心不闻不问,对她的委屈视而不见。
在林舒的记忆里,她和这个父亲,一年到头也说不上几句话。
他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想干什么?
“小舒,是我。”林建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有事吗?”林舒的语气很平淡。
“你……搬出去了?”
“嗯。”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你妈她……很生气。”林建国说得有些艰难,“**妹的订婚宴,下周就要办了,家里现在一团糟。”
林舒冷笑一声。
“所以呢?打电话来,是想让我回去道歉,然后继续当牛做马,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不是的,小舒,你误会了。”
林建国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妈她……她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
这个词让林舒觉得无比刺耳。
把一个女儿当成草,把另一个女儿当成宝,这叫苦衷?
“我不想听。”林舒的声音冷了下来,“如果没别的事,我挂了。”
“等等!”林建国急忙喊住她。
“小舒,你听我说完,算爸求你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这让林舒有些意外。
在她的印象里,林建国永远是那个沉默寡言,毫无存在感的男人。
“**妹订婚的那个张家,我们惹不起。”
林建国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害怕被谁听到。
“你妈之所以这么着急,这么偏心**妹,不是因为她不疼你……”
“是因为我们家欠了张家一笔钱。”
“一笔……我们这辈子都还不清的钱。”
林舒的心猛地一沉。
欠钱?
这是怎么回事?她从来没听说过。
“什么钱?”
“很多年前的一笔旧账了。当初我生意失败,是你张阿姨,也就是**妹的未来婆婆,借钱帮我们渡过的难关。”
“那笔钱,连本带利,现在已经滚到了一个天文数字。”
“我们根本还不起。”
“所以,让**妹嫁过去,其实是……是去抵债的。”
林建国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林舒的脑子里炸开。
她一直以为,林悦是嫁入豪门,是攀上了高枝。
她一直以为,妈妈的偏心,只是单纯的不爱她。
原来,真相是这样?
用一个女儿的婚姻,去抵偿一笔还不清的债务?
这比单纯的偏心,更让她觉得恶心和寒冷。
“所以,这就是你们牺牲她,也牺牲我的理由?”林舒的声音在发抖。
“小舒,我们也是没办法……”
“那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林悦?”林舒打断他,尖锐地问道,“既然是去抵债,为什么不让我去?反正我在你们眼里,一文不值不是吗?”
电话那头,林建国长久地沉默了。
就在林舒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用一种近乎于残忍的平静声音说:
“因为张家那边,指名道姓,要的是**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