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张家那边,指名道姓,要的是**妹。”
林建国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林舒的心脏。
原来如此。
不是她不够好,也不是她不配被牺牲。
而是人家根本就没看上她。
连被当成交易的筹码,她都不够格。
这算什么?
是该庆幸自己的“平凡”救了自己,还是该悲哀自己的存在如此无足轻重?
林舒握着手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她靠在墙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所以,你们就心安理得地把她推进火坑?”
“小舒,话不能这么说。”林建国试图辩解,“张家家大业大,**妹嫁过去,吃穿不愁,怎么能说是火坑呢?”
“那你们有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
“她……”林建国卡壳了,“她一开始也闹过,后来你妈劝了她,她就想通了。”
想通了?
林舒脑海里浮现出林悦在商场里,对着镜子巧笑嫣然的样子。
浮现出她心安理得地挑选着昂贵的衣服和首饰,盘算着如何在订婚宴上出尽风头的样子。
那像是被逼无奈,即将跳入火坑的人吗?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林舒心里慢慢成形。
或许,林悦根本就知道一切。
甚至,她乐在其中。
她享受着这种用“牺牲”换来的优渥生活,享受着全家人都围着她转,把她捧在手心的感觉。
而自己,就是那个被蒙在鼓里,还要为她的“牺牲”买单的傻子。
“我知道了。”
林舒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她没有再追问下去,也没有再指责。
因为她知道,跟这样的人,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们早就被那笔巨额的债务,和对豪门生活的向往,扭曲了心智。
“小舒,爸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
“我知道。”林舒打断他,“你不是想让我同情你们,你只是想让我继续回去当提款机,好让林悦风风光光地‘抵债’,对吗?”
林建国被她说中了心事,一时语塞。
“爸最后求你一件事。”半晌,他才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下周的订婚宴,你回来参加,好吗?”
“就当是,为了这个家,最后再出一次力。”
“只要**妹顺利订婚,张家答应,那笔债就一笔勾销。以后……以后我们就再也不烦你了。”
林舒听着电话那头父亲卑微的请求,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最后一次?
说得真好听。
这次是订婚,下次是不是就是结婚?
生了孩子,是不是还要她这个姨妈出钱出力?
这是一个无底洞。
她不能再陷下去了。
“我不会回去的。”
她冷冷地丢下这句话,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将林建国的号码也拖进了黑名单。
整个世界,彻底清净了。
林舒靠在墙上,缓缓滑坐到地上。
她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没有哭。
只是觉得很累,很累。
原来,她所以为的亲情,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她所有的忍让和付出,都只是在为别人的风光和算计铺路。
也好。
知道了真相,总比一直被蒙在鼓里要好。
从今以后,林家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林舒在地上坐了很久,直到双腿发麻。
她站起身,走进浴室,用冷水狠狠地泼了自己几把脸。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明亮。
像是在灰烬里,重新燃起了火苗。
她不能被打倒。
她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她要让那些把她当成垫脚石和牺牲品的人看看,她林舒,就算没有他们,也能活出自己的精彩。
接下来的几天,林舒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她比以前更努力,更拼命。
下班后,她就去健身房,把所有的精力和情绪都发泄在汗水里。
周末,她报了一个法语班,开始学习一门新的语言。
她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不给自己留下一丝一毫胡思乱想的时间。
她的小家,也被她布置得越来越温馨。
阳台上的花架上,添了新的茉莉和栀子。
客厅的墙上,挂上了她自己画的油画。
冰箱里,永远塞满了新鲜的食材。
她开始学着爱自己。
订婚宴那天,天气很好。
林舒没有去。
她关了手机,在家看了一整天的电影,吃了一大桶爆米花。
晚上,她打开手机,没有任何消息。
没有电话,没有短信。
仿佛林家的人,已经彻底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这样也好。
林舒想。
他们大概是如愿以偿了。
林悦顺利订婚,那笔所谓的债务一笔勾销,他们一家三口,终于可以过上他们想要的“好日子”了。
而她,也终于获得了彻底的自由。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静得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死水。
直到一个月后的一天,林舒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里,意外地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的人。
张承宇。
林悦的未婚夫。
那个传说中,家世显赫,需要林家用一个女儿去“抵债”的豪门公子。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咖啡,似乎在等什么人。
林舒只是路过,本想装作没看见,快步离开。
可张承宇却抬起了头,目光精准地落在了她身上。
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林舒?”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带着一丝不确定。
林舒停下脚步,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张先生。”
她和他,其实只在很久以前,林悦带他回家吃饭时,见过一面。
还是隔着很远的距离。
她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真的是你。”张承宇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好久不见。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谢谢。”林舒客气而疏离地回答。
她不想和他有任何牵扯。
他是林悦的未婚夫,是那个让她感到恶心的交易的另一方。
“你要去哪?如果不忙的话,可以坐下聊聊吗?”张承宇发出了邀请。
林舒下意识地想拒绝。
可看着他坦然而真诚的眼睛,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
两人重新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张承宇替她叫了一杯拿铁。
“我听林悦说,你搬出去住了。”张承宇率先打破了沉默。
林舒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来了。
他果然是来替林悦当说客的。
“嗯。”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准备好了应对接下来的指责和说教。
然而,张承宇接下来说的话,却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做得好。”
他说。
林舒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什么?”
“我说,你搬出去,做得很好。”
张承宇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责备,反而带着一种……欣赏?
“那个家,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
林舒彻底愣住了。
他……他知道?
他知道周云芳的偏心?知道她在这个家里受的委屈?
“你……都知道?”她试探着问。
张承宇点了点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目光落在窗外。
“知道一些。”
“林悦她……偶尔会跟我提起。”
林悦?
她会跟他说这些?
她不是应该在未婚夫面前,拼命维护自己家庭和睦,姐妹情深的假象吗?
“她都……说了什么?”林舒的心提了起来。
张承宇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她说,你从小就很独立,很能干,学习成绩一直比她好。”
“她说,她妈妈总是更偏爱她一些,所以你心里一直有怨气。”
“她说,这次你离家出走,就是因为订婚宴前,你妈妈想让你多出点钱,你不愿意,就大闹了一场。”
他的转述很平静,很客观。
但在林舒听来,每一个字,都是林悦精心设计过的,淬了毒的刀。
独立能干,所以不需要关心。
心有怨气,所以斤斤计较。
大闹一场,所以不懂事,不顾全大局。
好一个林悦。
真是她的“好妹妹”。
林舒的脸色一点点冷了下去。
“张先生,你相信她说的这些吗?”她问。
张承-宇转回头,深深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很黑,很亮,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能将人吸进去。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订婚宴那天,你为什么没来?”
林舒自嘲地笑了笑:“我去干什么?去看你们上演情深似海的戏码,然后鼓掌祝福吗?”
“你觉得,那是一场戏?”
“难道不是吗?”林舒反问,“一场用婚姻来抵债的交易,不是演戏是什么?”
她把“抵债”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她想看看,眼前这个男人,在听到这两个字时,会是什么反应。
是心虚?是尴尬?还是恼羞成怒?
然而,张承宇的反应,再次出乎了她的意料。
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抵债?”
他看着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什么抵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