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的脸，在一瞬间血色尽失。她惊恐地看着我手中的玉佩，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双总是含着水光的眼睛里，此刻盈满了绝望，仿佛一只被猎人逼入绝境的小鹿。

周围的丫鬟们也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整个屋子，静得能听到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我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解释。我的心，像被放在冰窖里冻了三天三夜，又冷又硬，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只剩下麻木的死寂。

“姐姐……我……”她终于开了口，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多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不是故意怀上我夫君的孩子？还是不是故意收下这枚代表着他身份的玉佩？

我没有发怒，也没有质问，只是将那枚玉佩在她眼前晃了晃，语气平静得可怕：“这不是夫君的及冠之礼吗？我记得，他一个月前说，遗失在了西山大营。”

我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锥子，牢牢地钉在她脸上，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她素色的衣裙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姐姐，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我挑了挑眉，拉过一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那妹妹倒是说说，事情是哪样？是这玉佩自己长了脚，从西山大营跑到了你的袖子里？还是说，这京城里，还有第二枚一模一样的、属于定北侯的及冠玉佩？”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句句都像鞭子，抽得她无地自容。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我面前，抓着我的裙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你不要告诉侯爷，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我只是一时糊涂……”

“糊涂？”我低头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只觉得无比讽刺。这个我从小护到大的妹妹，这个在我面前总是温顺乖巧的妹妹，原来竟有这般本事，能“糊涂”到爬上自己姐夫的床。

“婉儿，你我一同长大，我待你如何，你心中有数。”我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只问你一件事，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沈聿的？”

她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在问我怎么会知道。

看到她这副表情，我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彻底破灭了。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看来，是真的了。”我收回被她抓着的裙摆，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林婉儿，你可知，背叛主母，与主君通奸，按家法，该当何罪？”

她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额头撞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姐姐饶命！姐姐饶命啊！婉儿再也不敢了！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求姐姐饶我这一次！”

“情分？”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爬上我夫君的床时，可曾想过我们之间的情分？你在他身下承欢，怀上他的孩子时，可曾想过，我这个不能生育的姐姐，会是何等的心情？”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她被我吼得愣住了，哭声也停了，只是呆呆地看着我。

我指着门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自己去把这个孽种打了，然后收拾东西，滚出侯府，从此以后，我们姐妹恩断义绝，你我再无干系。第二，我将此事告知侯爷，再请来母亲和族中长辈，让他们来评评理，看看你这不知廉耻的行径，该如何处置！”

“不！不要！”她尖叫起来，连滚带爬地过来抱住我的腿，“姐姐，我不能没有这个孩子！这是侯爷的第一个孩子啊！姐姐你不能这么残忍！”

“残忍？”我气得浑身发抖，一脚踹开她，“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残忍？林婉儿，你别忘了，你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谁给你的！是我，是我顾昭！是我把你从孤苦无依的境地里带出来，给你锦衣玉食，把你当亲妹妹一样疼爱！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我指着自己的心口，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你在这里，插了我一刀啊！”

她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喃喃自语：“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侯爷说……侯爷说他会处理好的……”

“他会处理好？”我冷笑一声，“他打算怎么处理？是打算等你生下孩子，就给我一纸休书，让你扶正？还是打算让我这个不能生的正室，替你们养孩子，做一辈子的活寡妇？”

我的话，像一把刀，不仅捅向了她，也捅向了我自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

她不说话了，只是捂着脸，发出压抑而绝望的痛哭声。

我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却没有半分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凉。我们三个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哭闹和质问都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必须想清楚，接下来该怎么走。

和离？我不甘心。凭什么他们犯了错，却要我这个受害者净身出户，成全他们？

忍气吞声？我做不到。我无法想象，日后要与这个背叛我的男人，和这个夺走我一切的女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那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的脑中，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开始慢慢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