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习惯性牺牲“晚晚,我马上回来。”撂下这句话,陆辰屿甚至没有去看许晚此刻的表情,
便拿着手机,一边温声安抚着电话那头带着哭腔的“薇薇”,一边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宴会厅。
今天是他们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晚宴。到场的都是双方亲友和商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独自站在会场中央的许晚身上。
同情、怜悯、嘲讽、看戏……各种视线交织,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包裹。
她穿着一条他亲自挑选的、价值不菲的银色鱼尾礼服,妆容精致,
却像一尊被遗弃在华丽舞台上的水晶娃娃。“辰屿真是的,周小薇那丫头又怎么了?
这么大个人了,总是丢三落四离不开人。”婆婆上前,语气带着不满,
却又隐含着一丝对儿子“重情义”的纵容。“是啊,嫂子你别往心里去,屿哥就是心太软。
”旁系的堂妹也假意安慰。许晚静静地站着,指尖冰凉。
她能想象电话的内容——周小薇的猫爬树不肯下来,周小薇家的水管爆了,
周小薇心情不好需要人陪……总之,任何一件小事,都比他陆辰屿妻子的结婚纪念日重要。
过去三年,这样的场景上演了太多次。她哭过,闹过,质问过,
换来的只是他疲惫而不耐的眼神:“晚晚,你能不能懂点事?
薇薇她一个人在这座城市无亲无故,我只是把她当妹妹。”后来,她就不闹了。
她学会了沉默,学会了在他每一次为周小薇离开时,将自己缩进一个更坚硬的壳里。
但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强撑着笑容对宾客解释,
然后找个角落默默等待。她只是缓缓地抬起眼,望向陆辰屿消失的门口方向,
眼神里没有了以往的委屈和黯淡,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近乎冷酷的平静。
她甚至极轻地、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好。”像是在回应他那句“马上回来”,
又像是在对自己过去的三年,做一个彻底的告别。
小薇那边“水管爆了”的烂摊子——实际上只是水龙头接口有些松动——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他心头莫名有些烦躁,驱车赶回酒店。一路上,
许晚最后那个平静的眼神在他脑海里反复闪现,让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慌。
他快步走入宴会厅,晚宴已近尾声,宾客散了大半。他目光急切地搜寻着那抹银色的身影。
然后,他在宴会厅另一端的休息区看到了她。许晚依旧站在那里,但她不再是孤独一人。
她的身边,围着四五位气质卓绝的男女,一看便知非富即贵。而为首的那个男人,
更是让陆辰屿瞳孔骤缩——季云深。近几年在商界横空出世,手段凌厉,背景成谜,
连他们陆家都要忌惮三分的男人。此刻,那个在谈判桌上以冷酷无情著称的季云深,
正微微俯身,将自己昂贵的定制西装外套,动作轻柔至极地披在许晚**的肩上。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珍视与呵护,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更让陆辰屿心脏骤停的是许晚的反应。她没有拒绝,甚至微微侧头,
对季云深露出了一个……陆辰屿从未见过的笑容。
那不是她惯常的、带着一丝讨好和小心翼翼的温柔笑意,
而是一种全然的、放松的、甚至带着几分依赖的浅笑。仿佛那个男人的庇护,
是她天经地义的归属。一股混杂着震惊、愤怒和被侵犯领地的恐慌,
瞬间冲上了陆辰屿的头顶。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冲了过去。“晚晚!
”他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围在许晚身边的人都看了过来,眼神各异。
许晚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恢复了平静。她看向他,那双他曾以为盛满了对他爱意的眼眸里,
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疏离,如同看一个闯入了私人领地的陌生人。季云深也缓缓直起身,
挡在了许晚身前半步的位置。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黑眸平静地注视着陆辰屿,
无形的压力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陆辰屿第一次,在自己熟悉的领域里,
感受到了彻头彻尾的,局外人的滋味。3信念的崩塌“晚晚,我们该回家了。
”陆辰屿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伸手想去拉许晚的手腕,试图将她从季云深的身旁带走。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许晚,就被一只更有力的手臂格开了。是季云深的保镖,
不知何时已悄然上前。“陆先生,”季云深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许**似乎并不想跟你走。”“她是我的妻子!”陆辰屿几乎是低吼出来,他看向许晚,
“晚晚,跟我回去!
”许晚轻轻拢了拢肩上那件属于季云深的、还带着陌生男人体温和清冽气息的外套,
动作自然无比。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陆辰屿因愤怒和恐慌而有些扭曲的脸上,
唇瓣微启,吐出的字眼却像冰锥:“陆先生,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聊的呢?
”陆先生……她叫他陆先生!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响。过去无论他多么过分,
她最多是沉默,是红着眼眶不说话,却从未用如此疏离、如此划清界限的称呼叫过他。
一股灭顶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晚晚,你……”他还要说什么。季云深却已不再给他机会。
男人微微侧身,是一个完全保护的姿态,对许晚低语了一句:“我们走吧。”许晚点了点头,
甚至没有再看陆辰屿一眼,便在季云深及其团队的簇拥下,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离去。
陆辰屿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个曾被他视为理所当然存在的女人,披着另一个男人的外套,
从他的世界里,决绝地走远。周围似乎传来了低低的议论声。“那是季云深吧?
许晚怎么会和他……”“陆少这次怕是……踢到铁板了。”“早就听说季总身边有了位红颜,
没想到……”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他的脸上和心上。
他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许晚永远不会离开他的信念,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4迟来的醒悟那一晚,许晚没有回家。陆辰屿在她空荡荡的衣帽间里坐了一夜。黑暗中,
只有窗外透进来的零星灯火,勾勒出衣柜模糊的轮廓。曾经挂满她衣裙的地方,
如今只剩下冰冷的隔板,像被掏空了内脏的躯壳。
空气中依稀浮动着她常用的那款白檀香水的尾调,清浅,却固执地缠绕在鼻尖,
仿佛她刚刚离开,又仿佛她从未存在过。这熟悉的气息,此刻却像无数细密的针,
扎得他心脏一阵阵抽紧。死寂放大了所有感官,也放大了他脑海里的声音。
往事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清晰得残忍。他想起他们刚结婚不久,
许晚兴冲冲地说要学做他最爱吃的红烧肉。他下班回来,看到她举着贴着创可贴的手指,
像只等待夸奖的小猫,眼底闪着光。而他却因为周小薇一个“生日孤单没人陪”的电话,
随口敷衍了她两句,便转身赴约。那天晚上,
他手机里存着她发来的、已经冷透的红烧肉照片,他却连一个“好吃”都吝于回复。
他想起去年冬天,她重感冒发烧到39度,声音虚弱地给他打电话。他当时正在酒吧,
陪着因为失恋哭哭啼啼的周小薇“撑场面”,环境嘈杂。他不耐烦地按掉电话,
指尖在屏幕上敲下“在忙,自己吃点药”,
便又将注意力全放在了安慰“更需要他”的人身上。他后来甚至忘了问她退烧没有。
还有无数个夜晚……玄关那盏她坚持为他留的暖灯,
沙发上那个抱着毯子等到蜷缩睡去的身影,
上那些反复加热却最终倒掉的饭菜……这些被他视为理所当然、甚至偶尔觉得是束缚的画面,
此刻汇聚成一股冰冷的海流,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将他彻底淹没。他不是感觉不到,
他只是笃定地认为,她爱他,所以她理应承受这些,理应永远站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