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林慧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惶。

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指着江然的鼻子尖声叫道：“什么江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疯话！”

“保安！保安呢！把这个疯女人给我赶出去！”

她失态的模样，与平日里高贵优雅的沈夫人形象判若两人。

周围的宾客们面面相觑，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如果只是个普通的拜金前女友，沈夫人何至于如此惊慌失措？

江然看着她色厉内荏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林董，别这么激动。”

“这里人多眼杂，我们找个地方，单独聊聊？”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林慧死死地瞪着她，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里满是怨毒和……恐惧。

是的，恐惧。

沈屿也察觉到了母亲的不对劲。

他扶住林慧的肩膀，皱眉看着江然：“江然，你到底想干什么？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要为难我妈。”

江然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身上。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比陌生人还要冷。

“你？”

江然轻轻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沈屿，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你还不够格。”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沈屿的心里。

他脸色一白，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曾几何时，这个女人满心满眼都是他，把他当成全世界。

现在，她却说，他不够格。

巨大的落差和羞辱感，让他无地自容。

“好，我跟你谈。”

林慧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更不能让江然把当年的事抖出来。

“阿屿，你先带菲菲回去。”林慧转头对儿子说，语气不容置疑。

“妈……”沈屿不放心。

“回去！”林慧厉声喝道。

沈屿被母亲眼中的决绝和警告震慑住了，只能咬了咬牙，转身去追已经快走到门口的秦菲。

拍卖会现场很快清了场。

奢华的宴会厅里，只剩下江然和林慧。

两人在靠窗的沙发上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冰冷的玻璃茶几。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林慧率先开口，语气冰冷，试图重新占据上风，“给你一千万，离开这座城市，永远不要再出现。”

她以为，江然还是五年前那个可以任由她用钱打发的女孩。

江然端起桌上的柠檬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林董，看来你还是没搞清楚状况。”

她放下杯子，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我说过，我不是来要钱的。”

“我是来收账的。”

“三十年前，我爷爷江振雄，创立‘远航纺织’，是南城最大的纺织厂老板。”

江然的声音很平，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旧事。

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敲在林慧的心上。

林慧的脸色越来越白，端着水杯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那时候，你丈夫沈庆国，还只是我爷爷手下的一个采购经理。”

“我爷爷看他踏实肯干，对他信任有加，甚至把公司最重要的海外渠道都交给了他。”

江然的目光，像X光一样，穿透了林慧故作镇定的伪装。

“可是，他是怎么回报我爷爷的？”

“他利用职务之便，联合外人，做假账，转移公司资产，掏空了整个远航。”

“最后，一把大火，烧掉了整个厂房，也烧掉了所有的证据。”

“我爷爷一夜之间，从风光的南城首富，变成了负债累累的失败者，受不了这个打击，突发脑溢血，没多久就去了。”

“我父亲，为了还债，变卖了所有家产，带着我母亲和我，背井离乡，躲到了一个小县城。”

“而你们沈家，却踩着我江家的尸骨，用那些不义之财，成立了‘沈氏集团’，一步步爬到了今天的位置。”

江然的声音越来越冷，说到最后，几乎是字字泣血。

林慧手里的水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水渍和玻璃碎片溅了她一身，她却毫无所觉，只是死死地盯着江然，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这些都是你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

“一派胡言！”

“是吗？”江然从手包里，又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小巧的U盘。

她将U盘放在茶几上，缓缓推到林慧面前。

“三十年前的火灾，确实烧掉了账本。”

“但，烧不掉人心。”

“当年跟着沈庆国一起做假账的财务主管，前段时间，在国外查出了癌症晚期。”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不想带着秘密进棺材，所以，联系上了我。”

江然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这个U盘里，有他当年的手写账本原件照片，有他和沈庆国所有的通话录音，还有……沈庆国亲手签名的那份，资产转移协议。”

“林董，你说，如果我把这些东西，交给警方，或者，交给媒体……”

“你们沈家，会怎么样？”

林慧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的血色褪尽，只剩下死人般的灰白。

她看着那个小小的U盘，如同看着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费尽心机，隐藏了三十年的秘密，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被揭开了。

她猛地扑过去，想要抢那个U盘。

江然却先她一步，将U盘收了回来。

“别急。”

江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在沙发上的林慧，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游戏，才刚刚开始。”

“我说了，我要连本带利。”

“沈家欠我江家的，我会一笔一笔，慢慢地，全部拿回来。”

“包括——”

江然俯下身，凑到林慧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

“——让你儿子，也尝尝一无所有，被人抛弃的滋味。”

说完，她直起身，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决绝的声响。

只留下林慧一个人，瘫在沙发上，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恐惧，像潮水一样，将她彻底淹没。

她知道，江然不是在开玩笑。

这个女人，是回来复仇的。

她要毁了沈家，毁了她的一切！

不，绝不！

林慧的眼中，迸发出疯狂的恨意。

她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她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帮我查个人，江然，五年前从南城离开的那个江然。”

“我要知道她这五年，都经历了什么，现在是什么身份，背后有什么人！”

“不管用什么方法，多少钱，我都要她死！”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

“林董，巧了。”

“刚刚，沈公子也打了电话过来，要查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