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苏晚甚至能听到刘芸因为愤怒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她没有挂断,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她知道,刘芸在权衡。
如果她现在发怒,就等于承认了那个包对她很重要,甚至间接承认了她知道包的真假。
如果她表现得无所谓,那她“疼爱儿媳”的慈母形象就立住了,但苏晚这种“不知好歹”的行为,她又咽不下这口气。
这是一个两难的局面。
苏晚就是在逼她做出选择。
过了许久,久到苏晚以为她会直接挂断电话。
刘芸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静。
“扔了就扔了吧。”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一个包而已,碎了就碎了。你没伤着就好。”
好一个“你没伤着就好”。
滴水不漏,尽显“大度”。
苏晚心中冷笑。
果然是纵横名利场多年的顾家主母,这份心机和城府,自己还是小看了。
“我没事,谢谢妈关心。”苏晚的语气同样波澜不惊,“就是觉得有点可惜,毕竟是您的一片心意。”
“没什么可惜的。”刘芸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笑意,仿佛刚才的沉默只是信号不好,“你喜欢,我再给你买就是了。下次我带你去专柜挑,省得买到你不喜欢的款式。”
“下次”。
她是在暗示苏晚,这次的包,是她自己找**买的,所以才会出问题吗?
真是高手过招,句句都是陷阱。
苏t晚也笑了。
“那就先谢谢妈了。不过,不用那么麻烦,我平时上班,也用不上那么贵的包。”
“那怎么行,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刘芸又把话绕了回来。
“妈,我先不跟您说了,我爸妈还等我吃饭呢셔。”苏晚不想再跟她虚与委蛇,直接打断了她。
“好,那你好好陪陪你爸妈。”
电话挂断。
苏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
身后的苏母一脸忧心忡忡。
“晚晚,你这么跟你婆婆说话,她会不会生气啊?”
“妈,您放心,她不会。”苏晚安慰道,“她只会觉得,我这个儿媳妇,没那么好糊弄。”
扔掉一个三十万的假包,换来婆婆的重新审视。
这笔买卖,不亏。
但苏晚知道,事情还没完。
刘芸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今天丢的面子,一定会想办法找回来。
果然,傍晚时分,顾延洲回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刘芸跟在他身后,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关切。
她一进门,就拉住苏晚的手,上下打量。
“晚晚,你没事吧?延洲跟我说,你把包扔了,吓我一跳。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的话,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不小心”上,绝口不提苏晚在电话里说的“扔了”。
顾延洲站在一旁,脸色铁青,看着苏晚的眼神里充满了责备。
显然,刘芸已经跟他“告过状”了。
而且,是以一种极其高明的、示弱的方式。
苏父苏母见到亲家母亲自上门,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亲家母,您快坐。都是晚晚不懂事……”
“大哥大嫂,你们可千万别这么说。”刘芸打断了苏父的话,一脸诚恳,“这件事,都怪我。”
她叹了口气,眼圈微微泛红。
“那个包,是我托一个朋友从法国**的。我一心想着给晚晚一个惊喜,也没仔细检查。谁知道,那个朋友竟然不靠谱,拿了个假货来糊弄我!”
她看向苏晚,满脸歉意。
“晚晚,是妈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声泪俱下。
把一个“被朋友骗了的无辜受害者”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如果苏晚不是当事人,她可能都要信了。
她不仅把自己的责任撇得一干二净,还顺便解释了假包的来源,堵死了苏晚所有的质疑。
更狠的是,她当着苏晚父母的面,主动道歉。
这一下,如果苏晚再揪着不放,就成了得理不饶人、不懂事的恶媳妇。
高!
实在是高!
苏晚在心里,都忍不住为她鼓掌。
顾延洲的脸色,在听到母亲的“解释”后,缓和了许多。
他看向苏晚,眼神里带着一丝“你看,我就说我妈不是故意的”的意味。
他走过来,语气軟了下来。
“晚晚,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妈也不是有意的。”
苏父苏母也在一旁帮腔。
“是啊是啊,亲家母都亲自来道歉了,晚晚,你快说句话啊。”
所有人都看着她。
等着她顺着这个台阶下。
等着她说一句“没关系”。
然后,这件事就彻底翻篇,她苏晚还是那个需要婆婆“教导”的儿媳,而刘芸,依旧是那个大度慈爱的婆婆。
苏晚笑了。
她看着刘芸,缓缓开口。
“妈,您说,您是被朋友骗了?”
刘芸点头,用手帕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是啊,我哪想得到,这么多年的朋友,会为了这点钱骗我。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您这个朋友,骗了您多少钱?”苏晚追问。
刘芸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细。
“这个……我还没来得及问。”
“您应该问问。”苏晚的语气很认真,“毕竟是三十多万,不是小数目。而且,这种骗人的行为,应该报警才对。不能让这种坏人逍遥法外,继续去骗别人。”
报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