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快趁热喝了,这可是我炖了一上午的老母鸡汤,专门给你补身子的!
”婆婆张兰满脸堆笑,把一个豁了口的粗瓷大碗推到我面前。“你看你瘦的,风一吹就倒,
不补补怎么给我家生个大胖小子?”我垂下眼,看着碗里浑浊的黄汤,
几块鸡脖子和黑乎乎的鸡心鸡肝在里面沉浮,连根青菜都吝于点缀。
而我丈夫顾伟和他侄子小宝面前的碗里,却是雪白的鸡腿肉和肥嫩的鸡翅。我怀孕了,
两个月。这是我拿命换来的孩子。1“妈,念念怀孕了,口味淡,吃不下太油腻的。
”顾伟夹起一个大鸡腿,想放进小宝碗里,又觉得不妥,最终还是放回了自己碗里,
啃得满嘴是油。张兰立刻把脸一拉,筷子在碗沿上敲得当当响,“怀孕了才更要补!
你看她那黄瘦的样,不吃怎么行?我这汤里的油都撇干净了,精华全在里面!她就是矫情!
”她说着,用公筷给我碗里又添了一块带着淋巴的鸡脖子,“这些都是好东西,补血补气!
鸡腿肉那种柴玩意儿有什么吃头?念念你最有福气,妈把最好的都留给你了。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股混杂着腥气和药材的古怪味道直冲鼻腔。福气?
把所有人都不要的边角料、下水内脏都给我,就是福气?我捏着筷子,指尖用力到发疼。
结婚三年,这样的话我听了无数遍。家里买水果,最新鲜的给小宝,剩下的给顾伟,
放到快烂了的才轮到我。顾伟升职,家里请客吃饭,我在厨房忙得脚不沾地,
最后只能吃点剩菜。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我永远是那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外人。我忍了,
为了我爱了八年的男人,为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家。可现在,我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
他们却依然如此对我。“怎么不喝?嫌弃我这个老婆子做的东西不好?
”张兰见我迟迟不动筷,不满地嘟囔起来,“我这可是为了我未来的大孙子,
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妈,我……”我刚想开口说我真的不舒服,顾伟就打断了我。
“念念,妈也是为你好,快喝吧,别辜负了妈一片心意。”他一边说着,
一边又啃了一口鸡腿,甚至没抬头看我一眼。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泡进了冰窖里,
从里到外都凉透了。我慢慢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
一股浓烈的土腥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顺着热气钻进我的鼻孔。
这不是普通鸡汤的味道。我瞥了一眼张兰,她正紧紧地盯着我,那份急切和期待,
不像是盼着儿媳妇补身体,更像是在监督我喝下一碗药。我的心猛地一沉。我假装喝了一口,
然后用袖子挡住嘴,把汤吐在了事先准备好的纸巾上。“真好喝,谢谢妈。”我抬起头,
对她露出了一个温顺的笑容。张兰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多喝点,把这碗都喝完。
”一顿饭,我在他们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中,食不下咽。回到房间,我反锁上门,
从口袋里拿出那团湿透的纸巾。展开纸巾,一股更浓烈的怪味散发出来。
我仔细地在那些鸡杂碎末里翻找,终于,在鸡心的褶皱里,发现了一些暗红色的粉末。
这些粉末遇水半融,散发着一股类似泥土和草药混合的怪异气味。我不是学医的,
但我外婆是乡下有名的赤脚医生,我从小耳濡目染,也认得一些草药。这味道,
像极了外婆药箱里一种叫“血见愁”的草药。外婆说过,这种草药,性寒,
有极强的活血化瘀功效,是用来给产后妇人排恶露的,但孕妇若是沾了,胎儿不保。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张兰,我的婆婆,她竟然想害死我的孩子!
我把那些粉末小心翼翼地收进一个小小的密封袋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证据,
我要让顾伟看清楚,他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第二天,我借口产检,
去了市里最大的中医院。我没有挂号,而是直接找到了一个相熟的老中医,他是外婆的朋友,
姓李。我把那个密封袋递给他,“李爷爷,您能帮我看看,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李医生扶了扶老花镜,打开袋子,捻起一点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
又用指尖沾了一点放进嘴里尝了下。他的面色瞬间变得凝重。“丫头,你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我……我在一碗汤里发现的。”“胡闹!”李医生猛地一拍桌子,“这是‘落胎散’!
里面加了大量的血见愁和红花,别说是孕妇,就是普通女人吃了,都会大伤元气!
给你喝这汤的人,是想要你的命啊!”“落胎散”,三个字像三根烧红的钢针,
狠狠扎进我的耳朵。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真的是她。
她真的想要我的孩子死。为什么?就因为我第一胎生的是女儿吗?
就因为我这一胎可能还是女儿?“丫头,你听我说,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报警!
”李医生一脸正气。报警?我惨然一笑。警察会怎么处理?家庭纠纷,调解为主。
张兰只要哭着说她不懂,是从哪个偏方听来的,是为了“转胎”,谁又能把她怎么样?
而我呢?我将彻底和顾家撕破脸,顾伟会站在哪一边,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到头来,
我只会落得一个“不孝”、“诬陷婆婆”的罪名,被扫地出门。不,我不能这么做。
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不明不白地没了,也不能让自己这么窝囊地离开。我要让她自己,
尝尝这“落胎散”的滋味。我要让她最宝贵的东西,也尝尝这种滋味。2我谢过李医生,
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阳光刺眼,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回到家,张兰正坐在沙发上,
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瓜子皮吐了一地。见我回来,她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产检怎么样了?医生说是男是女了吗?”“才两个月,看不出来。”我淡淡地回答。
“没用的东西。”她小声地啐了一口,“我告诉你陈念,这一胎要还是个丫头片子,
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别占着我顾家的位置不下蛋。”我攥紧了手里的化验单,
上面“孕酮偏低,有流产风险”的字样刺痛了我的眼睛。医生说是我情绪波动太大,
思虑过重导致的。我看着张兰那张刻薄的脸,心里的恨意像是藤蔓一样疯狂滋生。
你想要孙子,是吗?好,我给你。我不仅要让你得不到孙子,
我还要让你亲手毁了你现在最宝贝的孙子。晚上,顾伟回来了,带回了小宝最爱吃的烧鸡。
小宝,顾伟大哥的儿子。大哥大嫂常年在外地打工,小宝就成了张兰的心头肉,
是她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饭桌上,
张兰把一整只烧鸡腿都撕给了小宝,还不停地给他夹菜,嘘寒问暖。“小宝多吃点,
看你瘦的。”“小宝这个菜好吃吗?奶奶明天再给你做。”而我面前,依旧是一碗残羹冷炙。
顾伟似乎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给我夹了一筷子青菜,“念念,多吃点蔬菜,对宝宝好。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顾伟,我们离婚吧。”饭桌上瞬间安静下来。顾伟愣住了,
筷子上的青菜掉在了桌上。张兰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陈念你发什么疯!
好端端的提什么离婚?是不是看我们顾伟现在升职了,想多分点家产?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我净身出户。”我平静地看着顾呈,一字一句地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离婚。
”顾伟终于回过神来,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急切地说:“念念,你别闹了,
我们不是好好的吗?是不是我妈今天说你什么了?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刀子嘴豆腐心?她给我下落胎药,也是豆腐心吗?我甩开他的手,冷冷地说:“我没有闹。
顾伟,我受够了。这三年来,我在这个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比谁都清楚。我以为我怀孕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但我错了。我不想我的孩子,将来也过这样的日子。”“你什么意思?
我们家亏待你了?”张兰尖叫起来,“你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现在还嫌弃我们家了?
陈念,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没有吃你们家的,住你们家的。”我站起身,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房子,首付是我爸妈出的,房贷是我在还。我每个月工资一万二,
给你五千生活费,剩下的还房贷和家里开销。顾伟一个月八千块钱,除了给他自己买烟买酒,
给小宝买玩具,还给过这个家一分钱吗?”“你……”张兰被我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顾伟也有些尴尬,“念念,钱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你现在怀着孕,别动气,对宝宝不好。”“是啊,对宝宝不好。”我抚上我的小腹,
笑得凄凉,“所以,我们离婚吧。我不想我的孩子,有一个想让他死的奶奶,
和一个眼睁睁看着他去死的爸爸。”“你胡说八道什么!”顾伟的脸也沉了下来,
“我妈怎么会想让宝宝死?念念,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你不能这么诬陷我妈!
”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样子,我只觉得可笑。看,这就是我爱了八年的男人。在他心里,
他妈永远是善良的,无辜的,而我,永远是那个无理取闹,心思歹毒的女人。我的心,
彻底死了。“好,既然你不信,那我们就等着瞧。”我不再跟他们争辩,转身回了房间。
我没有收拾东西,因为我知道,他们不会轻易让我走。至少,
在我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之前,他们不会。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之中。
张兰不再对我冷嘲热讽,但那双眼睛却像淬了毒的刀子,时时刻刻都黏在我身上。
她每天依然会炖那锅“大补”的鸡汤,亲手端到我面前,看着我“喝”下去。而我,
也每天都配合着她,把汤倒进马桶,再把里面的料捞出来,装作吃完的样子。
我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让她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机会。很快,机会就来了。这天,
小宝感冒了,发着低烧,蔫蔫的没什么精神。张兰心疼得不得了,抱着小宝又是哄又是喂药。
中午,她又炖了鸡汤,这一次,她特意在汤里多加了几味“清火”的草药。
她端着两碗汤从厨房出来,一碗是给我的,里面照例是鸡脖子和内脏,另一碗是给小宝的,
满满一碗都是最嫩的鸡腿肉。“念念,快把汤喝了,对身体好。
”她把那碗“边角料”推到我面前,然后转身,小心翼翼地吹着另一碗汤,准备喂给小宝。
就是现在!我趁她转身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两碗汤调换了位置。这一切,
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她回过头时,我已经端起了那碗全是鸡腿肉的汤,
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真香啊。”我满足地喟叹一声,“妈,今天这汤味道真不错。
”张兰愣了一下,看着我碗里的鸡腿肉,又看了看自己手边那碗全是内脏的汤,
面色瞬间变得煞白。3“你……你怎么喝了那碗汤?”张兰的声音都在发抖,
她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在我身上盯出个洞来。我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妈,
不是你让我喝的吗?我看这碗肉多,就喝了。怎么了?这碗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问题。”张兰的嘴唇哆嗦着,她想从我手里把碗夺过来,但又不敢。
她怕我把事情闹大。“那碗是给小宝的,他病了,需要补补。
”她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喝这碗,这碗是专门给你炖的,更有营养。
”她说着,就要把那碗“边角料”往我这边推。我怎么可能让她如愿。我端着碗,
直接站了起来,走到小宝身边,把碗递到他面前。“小宝,你看,
奶奶给你炖了你最爱吃的鸡腿,快吃吧。”小宝闻到香味,原本蔫蔫的眼睛瞬间亮了,
伸出小手就要来抓碗里的鸡腿。“不行!”张兰尖叫一声,猛地冲过来,
一把打掉了我手里的碗。“哐当”一声,瓷碗碎了一地,金黄色的鸡汤和鸡肉洒得到处都是。
小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顾伟也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看到一地狼藉和嚎啕大哭的儿子,立刻对我怒目而视。“陈念!
你又在发什么疯!你为什么要打翻给小宝的汤!”我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而张兰,
已经扑到小宝身边,抱着他不停地哄着,“小宝不哭,奶奶的乖孙不哭,没事的,没事的。
”她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脸色白得像纸。她在后怕。如果我晚一步,
如果小宝真的吃了那碗汤……“说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顾伟见我不说话,更加愤怒,
他冲过来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我做什么了?”我终于开了口,
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只是看小宝想吃,想喂他而已。发疯的,不是我,
是你的好妈妈。”我把目光转向张兰,一字一句地问:“妈,你为什么这么紧张?这碗汤,
到底有什么问题?”“我……我没有!”张兰眼神躲闪,不敢看我,“我就是怕汤太烫,
烫到小宝。”“是吗?”我嗤笑一声,“你刚才亲手吹了半天,还会烫吗?还是说,这汤里,
加了什么小宝不能吃的东西?”“你胡说!”张兰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要掩饰自己的心虚,
“我能加什么东西?我自己的亲孙子,我还能害他不成?”“你会不会害他我不知道。
”我甩开顾伟的手,步步紧逼,“但我知道,你想害我。你想害死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客厅里轰然炸响。顾伟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又看看他妈。“念念,你……你别胡说,我妈她……”“我胡说?
”我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密封袋,狠狠地摔在茶几上,“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你妈每天给我喝的鸡汤里,为什么会有这个!”暗红色的粉末洒了出来,
那股诡异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顾伟不懂药理,但他不是傻子。他看着张兰瞬间惨白的脸,
和那惊慌失措的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妈……这……这是真的吗?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张兰的嘴唇哆嗦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的沉默,
就是最好的回答。“为什么……”顾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是你的亲孙子啊!”“我……我不是故意的……”张兰终于崩溃了,瘫坐在地上,
嚎啕大哭起来,“我就是……我就是听人说,这是个生子秘方,
吃了保证能生儿子……我不想她再生个丫头片子啊……”“生子秘方?”我笑出了眼泪,
“你管落胎药叫生子秘方?张兰,你到底是蠢,还是坏?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是落胎药……”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就是想抱个孙子……顾伟,妈错了,妈真的错了……”她爬过来,想去抓顾伟的裤腿,
却被顾伟一脚踢开。“你错了?你差点害死我的孩子,现在一句你错了就完了?
”顾伟双目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他不是在为我愤怒,
也不是在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愤怒。他是在为自己愤怒。他无法接受,自己最敬爱的母亲,
竟然会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家庭,竟然会变得如此不堪。
我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心中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凉。
这就是我用整个青春去爱的男人,这就是我委曲求全想要维系的家庭。多么可笑。“顾伟。
”我叫他的名字。他回过头,满眼痛苦地看着我。“我们离婚吧。”我再次说出这句话,
语气平静而决绝。这一次,他没有再挽留。他只是无力地垂下头,疲惫地说:“好。
”我以为,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我拿到了我想要的证据,
也让顾伟看清了他母亲的真面目。我可以带着我的孩子,离开这个地狱。但我没想到,
张兰的恶毒,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她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我爸妈的身上。
4我提出离婚的第二天,张兰就消失了。我以为她是没脸见人,躲了出去。
顾伟也打不通她的电话,急得团团转,却又拉不下脸去报警。我乐得清静,
开始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等办完手续就搬回我爸妈家。然而,第三天下午,
我接到了我妈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惊慌和恐惧。“念念!你快回来!
你爸他……他出事了!”我脑袋“嗡”的一声,手机差点掉在地上。我爸有高血压,
我妈说他今天在外面跟人吵了一架,回来就晕倒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我疯了一样地冲向医院,脑子里一片空白。等我赶到急救室门口,我妈正坐在长椅上,
不停地抹眼泪。而她身边,站着一个我做梦都想不到的人。张兰。她一改之前的颓废和狼狈,
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冷笑,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你来干什么?”我冲过去,挡在我妈面前,
像一只护崽的母鸡。“我来看看我亲家啊。”张兰阴阳怪气地说,“听说他被气得中风了?
哎呀,这可真是……自作自受啊。”“是你!”我瞬间明白了,“是你把我爸气成这样的!
”“你可别血口喷人。”张兰抱着手臂,一脸无辜,“我就是去找你爸妈聊聊天,
把你这些天是怎么‘孝顺’我的,都跟他们说了说。我说你怎么能为了点家产,
就诬陷婆婆给你下毒呢?我说你爸妈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呢?你爸他自己不争气,
听了几句实话就倒下了,这能怪我吗?”“你这个疯子!”我气得浑身发抖,
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但我的手腕被一股大力攥住了。是顾伟。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赶了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陈念!你又想干什么!
”他死死地抓住我,把我往后拖,“我妈好心来看你爸,你就是这个态度?”“好心?
”我简直要气笑了,“你问问你的好妈妈,她都跟我爸妈说了些什么!你问问她,
我爸是不是被她气得住进了医院!”顾伟看向张兰,张兰立刻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
“我没有……我就是想跟亲家解释一下,
我们之间都是误会……谁知道他脾气那么爆……”“你听到了?”顾呈转过头,对着我低吼,
“我妈已经知道错了,她只是想来道歉!你为什么就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呢?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的父亲现在还在急救室里生死未卜,他让我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我曾经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只觉得无比的陌生和恶心。
“顾伟,你还是人吗?”我一字一句地问。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
但很快就被不耐烦所取代,“陈念,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爸还在里面,
我们应该先关心他的病情。”“滚。”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你说什么?”“我让你滚!
带着你的好妈妈,马上从我眼前消失!”我用尽全身力气,歇斯底里地朝他吼道。
顾伟的脸色变得铁青,他大概从没想过,一向温顺的我,会用这样的态度对他说话。
张兰在一旁煽风点火,“你看你看,我就说她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顾伟,我们走!
别在这儿看她的脸色!让她自己守着她那个半死不活的爹吧!”“妈!”顾伟呵斥了她一声,
但最终,他还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拉着张兰,转身离开了。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我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瘫倒在长椅上。我妈抱着我,泣不成声。
“念念……都是妈不好……妈不该让她进门的……”我摇摇头,说不出话来。这不是她的错。
是我自己眼瞎,爱上了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生,嫁进了一个吃人的魔窟。不知道过了多久,
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疲惫地说:“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
但情况不容乐观。右半边身子偏瘫,以后……恐怕很难再站起来了。”我妈眼前一黑,
直接晕了过去。我强撑着,处理完后续的事情,把我爸妈都安顿好。深夜,
我一个人坐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只觉得刺骨的寒冷。我拿出手机,翻出顾伟的电话。
我曾经以为,我们之间,至少还有八年的感情。我曾经以为,他只是懦弱,只是愚孝,
但心底里,对我还是有情的。但现在,我明白了。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和他妈。我,
我的家人,甚至我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过是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
我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念念?你爸怎么样了?
”顾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顾伟,”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明天上午九点,
民政局门口见。如果你不来,我就去你公司,把你妈做的好事,
一五一十地告诉你的领导和同事。”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他才沙哑着声音说:“……好。
”挂掉电话,我摸着我的小腹。宝宝,对不起。妈妈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了。
但是妈妈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们了。谁都不行。5.第二天,
我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顾伟已经到了,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衫,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
看起来一夜没睡。他看到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们一言不发地走完了所有的流程,拿到了那本深红色的离婚证。走出民政局的大门,
阳光灿烂,我却觉得那本离婚证,比我爸的病危通知书还要沉重。“念念……”顾伟叫住我,
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我们……真的不能再……”“不能。”我打断他,没有回头,
“顾伟,从你妈给我下药,你选择相信她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完了。
从你明知道她把我爸气到中风,还拉着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只剩下恨了。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要你一分钱的抚养费。这个孩子,跟你,
跟你们顾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说完,我不再停留,径直走向马路对面。我能感觉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