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在高档餐厅里此起彼伏。祁煜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水晶杯沿，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商业微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祁总，这次合作对我们双方都意义重大。"对面的王董事举起酒杯，"敬未来。"

祁煜微微颔首，端起酒杯轻抿一口。二十八岁的年纪，他已经在这个城市商界站稳脚跟，成为最受瞩目的新贵。剪裁精良的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腕表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与三年前那个穿着洗得发白衬衫的穷学生判若两人。

"关于股权分配那部分，我认为还可以再谈......"

他的话戛然而止。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餐厅走廊闪过，让祁煜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个侧影，那个走路的姿态，即使过了三年他也绝不会认错。

林巧。

她怎么会在这里？

祁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商业谈判上。一定是看错了，那个曾经娇生惯养的大**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当服务生？

"祁总？您没事吧？"周薇——他的商业伙伴兼今天的陪同——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常，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没什么。"祁煜收回目光，重新挂上那副完美面具。

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

当林巧端着托盘出现在他们桌前时，祁煜感觉全身血液都凝固了。她瘦了很多，曾经圆润的脸颊凹陷下去，眼下有明显的青黑。制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像是借来的戏服。

"您的法式鹅肝。"林巧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没认出他。或者说，不敢认。

祁煜盯着她颤抖的睫毛，胸口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躁动。三年了，自从那场撕心裂肺的分手后，他们再没见过。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小心！"

一声惊呼。不知是谁撞到了林巧，托盘上的红酒杯倾斜，暗红色的液体直接泼洒在祁煜价值不菲的西装上。

时间仿佛静止。

林巧猛地抬头，终于看清了面前男人的脸。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颤抖着："对...对不起，我马上..."

她下意识伸手去擦他衣服上的酒渍，动作慌乱而急促。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碰到他的瞬间，祁煜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林巧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别碰我。"他的声音像是淬了冰，"碰你？我觉得恶心。"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精准刺入林巧心脏。餐厅里霎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这对奇怪的男女身上。

林巧的瞳孔剧烈收缩，仿佛被这句话带回某个遥远的场景。三年前，她也曾对浑身湿透的祁煜说过同样的话。那时的她怎么会想到，命运会以如此残酷的方式回旋镖？

"对不起，祁先生。"她深深鞠躬，声音哽咽，"我会赔偿您的干洗费。"

祁煜看着她的发顶，注意到她手腕上那条褪色的手链——那是他们交往一周年时，他用**攒下的钱在地摊上买的廉价礼物。没想到她还留着。

"赔偿？"周薇嗤笑一声，优雅地抽出纸巾递给祁煜，"这套Brioni定制西装干洗费就要五千起，你赔得起吗？"

林巧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但很快挺直："我会负责的，请给我一个联系方式..."

"不必了。"祁煜打断她，站起身整理西装，"我不需要你的任何东西。就像三年前一样。"

他转身离开，没有看到林巧瞬间通红的眼眶，也没注意到她死死咬住的下唇已经渗出血丝。

走出餐厅，祁煜摸出烟盒，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他狠狠吸了一口烟，试图平复胸腔里那股莫名的绞痛。

"旧情人？"周薇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语气玩味，"没想到祁总还有这么精彩的过去。"

祁煜冷冷扫她一眼："与你无关。"

"她看你的眼神，像是被抛弃的小狗。"周薇轻笑，"要不要我帮你教训她？这家餐厅的老板是我朋友。"

祁煜掐灭烟头，眼神晦暗不明："别多事。"

但他没有拒绝。这个细节被周薇精准捕捉，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夜色渐深，祁煜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灯火，脑海中不断闪回林巧苍白的脸。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她了，可今天那一瞬间的生理性反胃是如此真实——不是厌恶，而是一种更深层、更复杂的情绪。

手机震动，助理发来一份资料。祁煜点开，瞳孔微微放大。

林氏集团破产清算文件。

林父因经济犯罪入狱新闻。

林巧名下所有资产冻结公告。

最后是一张照片：曾经众星捧月的林家大**，独自坐在廉价出租屋的楼梯间，抱膝哭泣。

祁煜关上手机，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他想起大三那年雨天，他骑着二手自行车冒雨给林巧送早餐，被她当着所有朋友的面嫌弃："浑身湿漉漉的别碰我，恶心。"

那时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这句话会原封不动地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