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霓虹在冰冷的车窗上拖拽出长长的、破碎的光带。黑色的宾利慕尚像一尾沉默的鱼，无声地滑过深夜寂静的街道。车内弥漫着高档皮革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冷香，本该是令人放松的味道，此刻却只让我感到压抑和窒息。司机老陈透过后视镜小心地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他跟了我七年，大概从未见过我身上散发出如此实质般的低气压。

手机早已耗尽电量关机，像块冰冷的板砖静静躺在座椅上。但那张照片，以及随之而来的、被我强行掐断的所有联系，却在我脑海里反复放映，清晰得令人作呕。柳飒放肆的笑，撕扯的婚纱，踩踏的高跟鞋……每个细节都成了倒刺，反复勾扯着心脏那块最脆弱的地方。

车停在公寓楼下。电梯平稳上升，镜面墙壁照出我紧绷的下颌线和眼底那片密不透风的阴霾。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浓郁香水、廉价酒气和……陌生男性须后水味道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像一记闷棍狠狠砸在我的感官上。

玄关的地毯皱成一团，一只孤零零的大红色高跟鞋歪倒在一旁，鞋跟尖锐，像某种凶器。客厅的景象更是狼藉一片。昂贵的丝绸靠垫被随意扔在地板上，上面沾着可疑的深色污渍。水晶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像一座丑陋的小山。几个空的红酒瓶、香槟瓶东倒西歪，茶几边缘还残留着干涸的、泼洒出来的深红色酒渍。空气里甜腻的香水味、浓烈的烟草味和呕吐物酸腐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糜烂感。

我的目光扫过这片战场，最终定格在开放厨房的中岛台上。那里，放着一个巨大的、尚未拆封的白色礼盒，盒盖上印着烫金的品牌Logo——那是属于柳飒的、我耗费心思为她定制的、本该在明天由我亲手为她穿上的主婚纱。此刻，它像一个冰冷而巨大的讽刺，静静地躺在狼藉之中。

心口那股冰封的火焰猛地蹿高，几乎要冲破胸腔。我深吸一口气，那污浊的空气**得肺部一阵生疼，却奇异地带来一丝扭曲的清醒。我面无表情地跨过地上的狼藉，径直走向书房，反手锁上了厚重的门板。

书房的空气是冷的，隔绝了外面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巨大的红木书桌厚重而冰冷。我打开保险柜，取出里面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在黑暗中亮起，映亮我毫无波澜的脸。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发出清脆规律的声响，像是某种冷静的刑讯节奏。

我需要信息，需要更多能支撑我下一步行动的信息。柳飒的单身派对，绝不仅仅是照片里展现的那一点。

指尖在触摸板上滑动，调取权限。我侵入了柳飒手机今晚的定位记录。那个闪烁的小点，从下午五点开始，就固定在城南一家以混乱和昂贵著称的私人会所——“迷境”。照片的背景，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