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伤势渐好，不再需要林果果喂饭，但行动仍不便。林果果负责找吃的（主要从空间拿）、做饭、以及用空间里取出的药材替他换药。她手脚麻利，做事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嘴里还时常哼着些调子奇怪但轻快的小曲。

萧煜大多时候沉默寡言，只是冷眼观察。他看着她总能从那个破包袱里掏出各种令人惊喜的东西：有时是几块香甜的糕点，有时是一小包提味的盐巴，有时甚至是几颗新鲜的野果（空间出品）。她做的食物，哪怕条件简陋，也总能化腐朽为神奇，一碗普通的糊糊也能做得有滋有味，让隔壁难民的小孩偷偷咽口水。

他渐渐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胖乎乎、忙忙碌碌、时而语出惊人的身影。

只是他毒舌的毛病偶尔还是会犯。

“这饼火候过了，边缘焦苦。”“肉干撕得不够细，费牙。”“今日这汤，咸了。”

每次他发表“高见”，林果果也不恼，要么笑眯眯地回一句“客官教训的是，下次改进”，要么就直接掏出那罐魔鬼辣酱，在他面前晃一晃。萧煜便会立刻抿紧嘴唇，眼神嫌恶地移开视线，倒是乖乖闭嘴了。

这几乎成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休战”信号。

一路北行，灾情愈发严重，流民越来越多，路旁时常可见冻毙、饿殍。气氛也越来越紧张，时有小股流匪骚扰抢夺。

有一次，几个面黄肌瘦、眼神凶狠的流民盯上了林果果他们这个小小的二人组，主要是觉得林果果一个胖女人带着个病秧子，好拿捏，而且他们似乎总有点吃的。

那几人围上来时，林果果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挡在了萧煜身前，手悄悄摸向空间里放着的一根高压电击棒（超市安保区产品）。

然而，还没等她动作，身后一直沉默靠坐着的萧煜突然动了。

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手腕一翻，几枚不起眼的小石子破空而出，精准地打在几个流民的膝弯和手腕上。

“哎哟！”“噗通！”

惨叫声和倒地声几乎同时响起。那几个流民抱着腿或手腕哀嚎，再看向萧煜的眼神充满了惊惧，连滚带爬地跑了。

林果果惊讶地回头，看见萧煜缓缓收回手，脸色因动用气力而更显苍白，神情却依旧是淡淡的，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衣角的灰尘。

“哇！深藏不露啊！”林果果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惊叹，“高手！”

萧煜闭目养神，懒得理她，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微微勾了一下。

经过这次，林果果更加确定自己捡了个**烦，同时也是个大腿。照顾起来更是尽心尽力，换着花样从空间里找高蛋白、补血益气的食材给他做病号餐。

萧煜的身体在她的精心喂养（？）下，恢复得很快。

这天，队伍行到一处相对开阔的河谷地带，天色已晚，众人停下歇息。林果果发现一条尚未完全冻结的小溪，水质清冽，顿时喜出望外。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个人清洁问题勉强解决，又打来水，烧热了，端到萧煜面前。

“喏，擦擦身吧，舒服点。伤口别沾水。”她递过去一块干净的布巾，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萧煜身体明显一僵。

擦……身？

他抬眸，看向林果果。她脸上表情坦荡，眼神清澈，完全没有寻常女子提及此等事的羞涩扭捏，仿佛这只是件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的事情。

事实上，在林果果看来，照顾重伤员擦洗身体，确实属于正常护理范畴。她现代人的灵魂里，压根没把这和“男女授受不亲”联系起来。

萧煜却陷入了极大的窘迫。

他自幼金尊玉贵，何曾需要他人近身伺候沐浴更衣？即便受伤，军中医官处理伤口时也是屏退左右，极其谨慎。如今……让这样一个陌生女子……

他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虽然脸上依旧竭力维持着镇定。

“不必。”他声音冷硬地拒绝，伸手想去接那布巾，“我自己来。”

可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低估了胸前伤口的牵扯程度。刚一动作，便扯动了伤处，剧痛袭来，让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手臂也无力的垂落。

林果果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哎呀你看你，瞎动什么！伤口裂了怎么办？我帮你一下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她语气带着责备，更多的是担忧，动作却不容置疑地扶稳他，然后浸湿了布巾，拧得半干。

“转身，先把后背擦了。”

萧煜浑身僵硬得像块石头。

温热的布巾隔着一层单衣贴上他的后背，轻柔地擦拭。女子的手指偶尔会隔着布料碰到他的皮肤，带着一种与她那粗犷外表截然不同的、小心翼翼的轻柔。

一种极其陌生的、酥麻异样的感觉，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他猛地攥紧了拳，指节泛白，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心跳得有些失序。这感觉比面对千军万马时还要让他无措。

林果果毫无所觉，一边擦还一边念叨：“你说你们这些古代人就是讲究，擦个身子跟要你命似的……干净点不容易感染，好得快懂不懂？哦，你可能不懂啥叫感染……反正就是不容易烂掉发脓……”

她絮絮叨叨的声音，奇异地驱散了些许尴尬暧昧的气氛。

萧煜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他闭上眼，感受着背后那笨拙却细致的擦拭，温热的水汽带来洁净的舒适感，确实……很舒服。

等擦完后背和前胸（小心地避开了伤口），林果果额角也冒了汗。这实在是个体力活。

“好了，剩下的你自己能搞定了吧？”她把布巾递给他，指了指下半身，然后非常自觉地转过身去，“快点啊，水凉了就不好了。”

萧煜看着她的背影，胖胖的，像一堵可靠的墙。他沉默地、快速地处理完剩下的部分，期间耳根的红晕一直未曾完全消退。

等他都弄好了，低声道：“可以了。”

林果果转回来，端起水盆，毫不避讳地处理掉污水，又给他换了干净的水喝。

自始至终，她的态度都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萧煜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眼神变得深幽难辨。

这个又丑又胖、来历蹊跷、言行古怪的女子……她救他，喂他，替他疗伤，如今还……她到底图什么？若有所图，为何眼神如此干净？若无所图，世上岂有这般无私之人？

而且，她那些层出不穷的“好东西”，究竟从何而来？那个破包袱，似乎永远也掏不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