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河湾尘微第一章魂归破屋“咳……咳……”剧烈的咳嗽让胸腔发疼，

李思云猛地睁开眼。视线里是结着灰黑色蛛网的房梁，细碎天光从梁上的破洞漏下来，

照见土墙上龟裂的纹路。这不是她加班猝死前盯着的电脑屏幕，更不是医院的白墙。

“水……我要水……”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每说一个字都扯着疼。话音刚落，

一道纤细的影子“咚”地撞在门框上。跌跌撞撞扑进来的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

穿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袖口磨出毛边，身形单薄得像阵风就能吹倒。

最扎眼的是他的脸——半边脸颊爬着狰狞的烫伤疤，从眉骨蜿蜒到下颌，像条丑陋的蜈蚣。

他手里端着只缺口陶碗，碗沿沾着褐色药渣，声音发颤：“你、你醒了？真的醒了！

”“我守了三天，灶上的药熬糊了三回，瓦罐都烧裂了两个……”“我还以为，

你也要像爹娘那样，丢下我走了。”李思云脑子发懵，零碎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

这是女子掌权的女尊世界，男子生来依附女子；原主也叫李思云，

五岁时爹娘“遇山洪离世”，成了河湾镇有名的“呆子”。眼前的男子叫林余，

是原主母亲捡回的弃婴、童养夫，却被原主磋磨得满身伤痕。林余哆嗦着把碗递到她嘴边，

水晃得厉害：“你慢些喝，没放糖……”“前次你说甜，抬手就把碗砸了，碎片划了我脚，

流了好多血，现在还有疤呢。”他下意识缩了缩右脚，裤管往上缩，露出一道浅粉色疤痕，

像条细细的蚯蚓。李思云心头一酸，接过碗故意碰了碰他的手背：“以前的事，对不住。

”林余的眼泪“啪嗒”砸进碗里，

用袖子擦脸：“我不怪你……”“你别再把我锁进柴房就好，上次锁了两天，

我饿极了啃墙土，晕过去时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李思云拉过他的手：“以后不会了，

我再也不会锁你，也不会让你饿肚子。”林余的手猛地僵住，抬头看她的眼神里，有惊讶，

有不敢置信。“你……你真的不打我了？”他小声问，声音里带着试探。“不打了。

”李思云肯定点头，“以前是我糊涂，以后我护着你。”林余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这次却带着笑：“那我给你做饭，给你洗衣裳，还给你熬药，你别再生病就好。”夜里，

李思云被冻醒，见林余缩在墙角，盖着薄草席，

怀里却紧紧抱着件旧棉袄——那是原主母亲的遗物，林余一直舍不得穿。“过来睡。

”她往床边挪了挪。林余惊得瞪圆眼：“不、不行！男女授受不亲，你会打我的！

”“上次我不小心碰到你的胳膊，你就用柴棍打我，打了我三下，可疼了。

”李思云起身拽他过来：“以前是我不对，现在不会了。床上暖和，不然会冻感冒的。

”林余僵硬地躺下，只占床角，呼吸都放得极轻。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小声问：“你……你真的不嫌弃我吗？我脸上有疤，不好看。”李思云转头看他，

月光落在他的疤上，却显得眼睛格外亮：“不嫌弃，你的眼睛很好看，像星星。

”林余的脸一下子红了，把头埋进被子里，只露出双眼睛，偷偷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

第二章灶房里的甜香天刚蒙蒙亮，李思云就被灶房的动静吵醒。她披了件旧衣裳走过去，

看见林余正踮着脚烧火。矮小的灶台前，他半边身子探进灶口，额前碎发被火星燎得卷曲，

脸上的疤在火光里忽明忽暗。“你怎么起这么早？”李思云走过去，帮他添了块柴。

林余吓了一跳，手里的火钳“当啷”掉在地上：“我、我想给你做早饭，你昨天说饿。

”他捡起火钳，指了指锅里：“煮了粥，还放了点红薯，你以前说甜的东西好吃。

”粥香混着红薯的甜气飘出来，李思云心里暖暖的：“谢谢你，林余。

”林余的耳朵一下子红了，低下头往灶里添柴：“不用谢，你不打我，我就该好好照顾你。

”吃过早饭，李思云翻出原主母亲锁在木箱里的账本。深蓝色的布封皮已经褪色，

上面“李氏账册”四个字写得清秀工整。“你娘以前是沈家书房的掌柜，账算得最好了。

”林余蹲在一旁，帮她拂去账本上的灰，“王寡妇的布庄前阵子总说账对不上，愁得直哭，

还来问过我，可我哪懂这些。”李思云眼睛一亮——她是注册会计师，

揪账房错处本就是本行。“你带我去布庄看看。”林余犹豫了一下：“王寡妇脾气不好，

以前还骂过你是呆子。”“现在不会了。”李思云拍了拍账本，“我娘的本事，

我总得学回来。”第三章布庄里的对峙王寡妇的布庄在河湾镇的主街上，

挂着块褪色的“王记布庄”木牌。两人刚进门，

就听见王寡妇的大嗓门：“这账怎么又对不上！陈账房，你是不是又私吞银子了？

”留山羊胡的陈账房涨红了脸：“王掌柜，你可别冤枉人！我做账几十年，从没出过差错！

”李思云走上前，指着柜台后的账本：“王婶，我帮你看看。”王寡妇回头看见她，

撇了撇嘴：“你个呆子来添什么乱？上次你还把我家算盘珠子拨得满地都是！”“王婶，

上月杭州丝绸，账房记了五匹，入库单却只签了四匹。”李思云直接指出关键，

“还有这几笔零头，加起来少二两银——是把‘九’写成‘六’了，笔迹都没改利索。

”陈账房脸色瞬间白了：“你、你胡说八道！”“是不是胡说，查库房就知道了。

”李思云语气笃定。王寡妇立刻叫人去库房盘点，没过多久，伙计跑回来喊：“掌柜的，

真少了一匹丝绸！”陈账房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慌忙从怀里掏出二两碎银子：“是、是我老眼昏花，记错了……”王寡妇气得直跺脚，

把他赶了出去，转头拉着李思云的手笑：“好孩子，真是谢谢你！你娘要是还在，

肯定为你骄傲！”她从货架上取下一匹月白布：“给林余做件长衫，

那孩子总穿你爹的旧短褂，洗得都透亮了。”林余捧着布，

眼睛瞪得圆圆的：“这、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拿着！”王寡妇把布塞进他怀里，

“以后你家娘子帮我管账，我还能亏待你们？”第四章科举的念头回家的路上，

林余一直抱着那匹布，脚步都放得很轻，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你喜欢就好。

”李思云揉了揉他的头发。林余抬头看她，眼神亮晶晶的：“你真厉害，比我娘还厉害。

”李思云心里一动，从木箱里翻出本卷边的《千字文》：“林余，教我认字吧。

”林余愣了愣：“你要认字做什么？”“我要考科举。”李思云语气坚定。

林余的嘴一下子张成了“O”形，手里的布差点掉在地上：“你、你要考科举？

可你以前是……”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没说“呆子”两个字，

只是红了眼眶：“科举很难的，要读很多书，还要考写文章。”“我知道难，但我想试试。

”李思云看着他，“等我考中了功名，就能带你去州府，找最好的医馆治你脸上的疤，

再也没人敢嘲笑你。”林余的眼泪“啪嗒”掉在布上，他用力点头：“我教你！

我把我娘教我的都教你，我还帮你抄书、磨墨，给你做桂花糕补脑子！”从那天起，

河湾镇的人总能看见——李思云家的小院里，一个女子捧着书读，

一个脸上带疤的男子坐在旁边，要么帮她磨墨，要么做点心，偶尔还会小声教她认字，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暖得像一幅画第五章巷口的刁难日子一天天过去，

李思云的字越写越工整，《论语》《孟子》也背得滚瓜烂熟。这天，她和林余去镇上买笔墨，

刚走到巷口，就被李二嫂拦住了。李二嫂叉着腰站在路中间，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哟，

这不是咱们河湾镇的‘呆子秀才’吗？还真以为自己能考上功名？

”林余下意识往李思云身后缩，却还是小声反驳：“她不是呆子，她能背好多书！

”“你个带疤的赔钱货，也配说话？”李二嫂瞪了他一眼，又转向李思云，

“你爹娘就是扫把星，克死自己不算，还留下你这么个呆子，别到时候考不上，

丢尽咱们河湾镇的脸！”李思云攥紧了手里的笔墨，冷冷地看着她：“我爹娘是好人，

当年你男人摔下悬崖，是我娘救的他，还垫了医药费。你借我娘的绣线半年不还，

现在还好意思说这种话？”李二嫂的脸瞬间白了：“你、你胡说！”“我没胡说。

”李思云从怀里掏出原主母亲的账本，翻到其中一页，“这里记着，你借了两捆绣线，

日期、数量都写得清清楚楚。要不要我拿给你儿子看看，让他知道他娘是怎么忘恩负义的？

”李二嫂慌了，连忙上前要抢账本：“你个小**，敢讹我！”林余突然冲上前，

挡在李思云前面：“不准你欺负她！”他脸上的疤因为生气而泛红，眼神却格外坚定。

李二嫂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这时，周围围了不少街坊，

都对着李二嫂指指点点。“原来是李二嫂忘恩负义啊。”“人家李思云现在多厉害，

帮王寡妇把账算得明明白白。”李二嫂脸上挂不住，狠狠瞪了李思云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林余松了口气，转身拉着李思云的手：“你没事吧？她没碰到你吧？”李思云摇摇头，

笑着说：“我没事，你刚才真勇敢。”林余的脸一下子红了，

挠了挠头：“我就是不想让她欺负你。”第六章童试报名童试报名的日子到了，

李思云和林余早早地就去了镇上的祠堂。祠堂里挤满了人，都是来报名的考生和他们的家人。

里正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手里拿着毛笔，正在登记考生的名字。“下一个。

”里正头也不抬地说。李思云走上前：“里正，我要报名童试。”里正抬起头，看见是她，

皱起了眉：“李思云？你一个呆子，也敢来报名？别耽误别人的时间。

”周围的人也跟着议论起来：“她就是那个呆子吧，还想考童试？”“我看她是疯了，

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清，怎么考试？”林余立刻上前一步，大声说：“她不是呆子！

她能背《论语》《孟子》，还能算账，比好多人都厉害！”里正瞥了他一眼，

看见他脸上的疤，不屑地撇了撇嘴：“一个带疤的男人，懂什么？”李思云按住林余的手，

看着里正：“里正，科举考试看的是学问，不是出身，也不是以前是不是呆子。

我要是考不上，甘拜下风；可要是不让我考，就是你徇私舞弊。”里正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犹豫了半天，还是拿起笔：“你要报名可以，但是你得先背一段《论语》给我听听。

”“没问题。”李思云清了清嗓子，开始背诵《论语》里的《学而篇》，声音清晰，

一字不差。里正惊讶地看着她，周围的议论声也停了下来。等她背完，

里正点了点头：“没想到你真的不傻了，好吧，我给你报名。”李思云接过报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