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眠,节哀。”
灵堂里,陈序言警局同事的声音艰涩,“序言他……在任务中为了保护人质……牺牲了!”
牺牲。
这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心上。
怀里的遗像,更是咯得我肋骨生疼。
可再疼,陈序言那双总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也不会再看向我了。
“他……有留下什么话吗?”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同事沉痛地点头,看向我的目光里,满是悲悯。
“他说——清眠,如果我不是你小叔,就好了。”
轰——!
窗外惊雷炸响的瞬间,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我自幼父母双亡。
六岁那年,是陈序言来到福利院,将缩在墙角啃发霉面包的我,带回陈家。
他大我八岁。
彼时,他还穿着初中校服,却把我冻红的手揣进他温暖的口袋:“清眠,小叔来带你回家。”
十五岁那年,我被学校外的小混混堵在巷口,是他像天神一样赶来,警服外套上还沾着夜巡的寒气。
他打走了混混,一手牵着我回家:“清眠,别怕,小叔在,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在蛋糕上插满蜡烛,却在我许愿时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他说:“清眠,以后能不能不叫我小叔了?叫我序言。”
他说他爱我。
那晚,他跟父母大吵一架,带我离开了陈家。
他说:“清眠,你相信我,我们的爱一定能对抗过世俗!”
我当然相信!
终于,五年前的冬天,我们冲破所有阻碍,领了证。
他把红本本揣在警服内兜,紧贴着心口的位置,在民政局门口抱着我转圈。
雪花落在他睫毛上,化了又结。
他说:“清眠,从今天起,你是我陈序言唯一的妻子。”
可现在,才短短五年,他怎么就食言了?
我甚至……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但没关系——
“小叔,我不会让你遗憾的。”
我笑着拂过遗像上他的眉眼,用尽全身力气朝旁边的柱子撞去——
小叔,黄泉路上太黑,我来陪你了!
“砰!”
剧烈的疼痛从额头炸开,眼前一片血红。
可下一秒,刺眼的阳光让我猛地睁开了眼。
眼前不是阴曹地府,而是熟悉的民政局大门。
手里紧紧攥着户口本和身份证,烫得我手心发颤。
意识到什么,我慌忙掏出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日期——2025年11月11日!
我……重生了!
回到了五年前,我们领证的这一天?!
巨大的狂喜像潮水般淹没了我,我颤抖着手拨通那个刻在骨子里的号码,听筒里却只有冰冷的“嘟嘟”声——
无人接听。
“他一定是在路上了。”
我把手机揣回兜里,在民政局门口来回踱步等他。
阳光渐渐西斜,空气里开始飘起细碎的雪花,落在我的头发上、肩膀上,融化成冰冷的水珠。
我从中午等到黄昏,从黄昏等到民政局关门,手脚冻得像块冰,连说话都开始打哆嗦。
可那个熟悉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就在我冻得快要失去知觉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点开,却只看到一行冰冷的文字:“局里有案子,领证的事延后吧。”
案子?
我愣住了。
上辈子这天根本没有案子!
那天,陈序言穿着笔挺的西装,提前半小时就等在民政局门口,紧张得手心冒汗,还被我笑话了好久。
为什么会不一样?
刺骨的寒风灌进衣领,我裹紧外套,心里乱糟糟的。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回了句“小心一点,保护好自己”,然后失魂落魄地转身回家。
路上,我拼命想着要怎么改变他牺牲的命运。
劝他别去执行任务?
不可能。
他从小就想当警察,视警徽如生命。
他说在国家和人民面前,个人安危不值一提!
那我能做什么?
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重演?
想到上辈子他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时哭到昏厥的样子,我心里一紧,脚步不由自主地转向了那个我住了二十多年的陈家。
我买了些水果,刚走进客厅,就听到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声音,却带着我从未听过的冰冷决绝:
“爸,妈,我不想娶清眠了。”
哐当——
我手里的水果篮“砰”地掉在地上,苹果滚得满地都是。
我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直到陈序言转身来看我。
他穿着藏青色警服,大檐帽下的眉眼冷峻,正是我日思夜想的他。
可他看我的眼神,陌生得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爸妈,我和清眠先聊一下。”
他对父母说着,起身朝我走来。
“小叔……”
我鼻子一酸,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想要扑进他怀里。
却扑了个空——
陈序言后退了半步,声音冷得像寒冬的冰棱:“别叫我小叔了。”
我听着。
那句“如果我不是你小叔就好了”的遗言突然在脑海中炸开。
一个荒诞却又让我心跳加速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也重生了?
可还没等我开口确认,就听到他说:“我已经让人把你迁到我们家的户口本上了。”
“清眠,以后你就是爸妈的女儿,是我的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