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许言,一名商业谈判顾问。在客户眼里,我是能把冰卖给爱斯基摩人的专业人士。
在未婚夫陆沉舟眼里,我是世界上最温柔可爱的未婚妻。而在我未来婆婆张翠芬眼里,
我大概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婚礼前,她组织了一场家庭会议,
主题是如何“勤俭持家”地办一场“有排面”的婚礼。她言辞恳切,句句都是“为我们好”。
翻译过来就是:我家出钱,得听我的。你娘家宾客太多,得砍。五星酒店太贵,得换。
我找的婚庆团队,有回扣,不是,是性价比高。陆沉舟想替我说话,被我按住了。
我全程微笑点头,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我说:“妈,您说得对,我都听您的。
但是为了不出错,我们一项项把账算清楚,好吗?”她不知道,
当我在谈判桌上拿出笔记本时,就意味着,这场游戏的规则,由我来定。
1.家庭会议的请柬我正在给一盆小苍兰浇水。陆沉舟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膀上。
“周末有空吗?”他问。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刚睡醒的鼻音。我嗯了一声,
用喷壶给叶子也喷了点水雾。“我妈让我们回家吃个饭。”“就我们俩?”“还有我爸。
”他说,“说是……商量一下婚礼的具体流程。”我停下动作,把喷壶放在窗台上。
水珠顺着翠绿的叶片滑下来,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好啊。”我转过身,捏了捏他的脸,
“几点?”他没说话,只是凑过来亲了我一下。嘴唇是温热的。他说:“我周六下午来接你。
”我叫许言,二十七岁。我的公开职业,是一家大型集团CEO的首席秘书。我的隐藏职业,
是这个集团的首席商业谈判顾问。前者负责让我的履历看起来漂亮又安稳。
后者负责处理公司所有最棘手、最见不得光的商业博弈。
我习惯了在谈判桌上对付那些笑里藏刀的老狐狸。用最温和的表情,说最强硬的话,
拿下最苛刻的条款。我的老板曾开玩笑说,许言的微笑,价值十个亿。陆沉舟不知道这些。
他只知道我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工作能力很强,性格温柔体贴。我们通过相亲认识。
介绍人是我老板的太太,也是陆沉舟的远房表姨。陆沉舟是个很简单的男人。富二代,
但身上没那些乌七八糟的习气。他自己开了家游戏公司,做得还不错,
每天的生活就是公司和家两点一线。他喜欢我,很喜欢很喜欢。那种喜欢,是眼睛里的光,
藏不住。我也喜欢他。跟他在一起很放松,不用思考,不用算计。像晒太阳。
所以我们决定结婚。我对他的家庭了解不多。只知道他父亲陆建国是做实业起家的,
性格沉稳,话不多。母亲张翠芬,退休前是中学老师,很热情。第一次见面,
张翠芬拉着我的手,从我的工作问到我的家庭,从我的星座问到我的血型。脸上一直挂着笑,
但那笑容总觉得有点……标准。像挂在橱窗里的样品,完美,但不走心。陆沉舟私下跟我说,
他妈就是爱操心,人很好。我当时笑了笑,没说话。
一个习惯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进行全方位信息采集的人,要么是警察,要么是掌控欲太强。
我觉得他妈妈不是警察。周六下午,陆沉舟开着他的卡宴准时出现在我公寓楼下。
我换了条米色的连衣裙,化了淡妆。他给我开车门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你今天真好看。
”“我哪天不好看?”我坐进去,系好安全带。他嘿嘿地笑,绕到驾驶座。车开得很平稳。
我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心里很平静。一场“谈判”而已。我职业生涯里,打过无数场。
只是这一次的谈判桌,摆在了陆家的客厅里。筹码,是我的婚姻。陆家住在城郊的别墅区。
独栋,带一个很大的花园。张翠芬正在花园里修剪玫瑰,看见我们进门,
立刻放下剪刀迎上来。“哎哟,言言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她拉住我的手,力道不小。
“沉舟这孩子也是,怎么不让你早点过来,还能陪我说说话。”她的手指甲修剪得很整齐,
涂着一层透明的亮油。“阿姨,是我上午有点事耽搁了。”我笑着说。
“工作再忙也得注意身体。”她上上下下打量我,“又瘦了,女孩子太瘦不好,
以后生孩子辛苦。”话题转得很快,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陆沉舟在旁边打岔:“妈,
说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什么没一撇,证都要领了!”张翠芬瞪了他一眼,
又转头对我笑,“言言,别理他,我们进去。”客厅里,陆建国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见我们进来,他放下报纸,对我点了点头。“叔叔好。”“嗯,坐吧。
”他的态度算不上热络,但也不疏远。保姆端来水果和茶。张翠芬挨着我坐下,
客厅里的气氛有点微妙的安静。我拿起一块切好的哈密瓜,小口地吃着。我知道,
正餐前的开胃小菜,马上就要上了。果然,张翠芬清了清嗓子。“言言啊,今天叫你过来,
主要就是想跟你和沉舟,好好聊聊你们婚礼的事。”她脸上挂着慈母般的微笑。
“毕竟是人生大事,我和你叔叔,肯定要帮你们把把关,不能让你们年轻人乱花钱,
也得办得体面,不能让人家看了笑话。”她这句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确立了她是出资方的地位,又表达了她是“为你好”的立场。我放下水果叉,
也对她笑了笑。“叔叔阿姨费心了,我们都听你们的。”我看到张翠芬的嘴角,
满意地向上弯了弯。她以为,我认同了她的游戏规则。她不知道,
我只是在说一句谈判开场时最常用的客套话。“好的,没问题,让我们先看看您的方案。
”然后,再找出方案里的每一个漏洞,逐一击破。2.规矩与“为你好”晚饭很丰盛。
四菜一汤,都是家常口味。饭桌上,张翠芬不停地给我夹菜,把我的碗堆成了一座小山。
“言言,多吃点,看你瘦的。”“阿姨,够了够了,真的吃不下了。”我努力地笑着。
“年轻人,胃口怎么这么小。”她嘴上责备着,筷子又伸向一盘红烧肉。陆沉舟看不下去了,
把自己碗里的青菜夹给我。“妈,你别夹了,她不爱吃肥肉。”张翠芬的筷子停在半空,
脸色有点不好看。“我这不也是心疼言言吗?你这孩子,怎么一点不领情。
”“我不是不领情,我是怕她撑着。”“行行行,你疼老婆,知道了。
”张翠芬把那块肉放回盘子里,语气有点冲。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就僵了。
还是陆建国开了口。“吃饭吧,食不言。”他声音不大,但很有分量。张翠芬没再说话,
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一顿饭吃得消化不良。饭后,保姆收走碗筷,端上茶。
真正的“会议”开始了。张翠芬从茶几下拿出一个文件夹,拍了拍。“好了,我们来说正事。
”她打开文件夹,里面是她打印出来的一些资料。有酒店的宣传单,婚庆公司的报价,
还有一张手写的流程表。“我和你叔叔呢,商量了一下。你们现在的婚期定在十月,
时间很紧了,很多事情要尽快定下来。”她把一份酒店的宣传单推到我面前。
“你们之前看的那个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我看过了,就是个噱头,死贵。一桌婚宴一万二,
抢钱嘛。”她指着宣传单上的另一家。“这家,叫‘御景园’,在郊区,新开的。场地大,
装修也气派,关键是价格便宜,一桌只要五千八,菜品差不多的。
”我拿起那张宣传单看了一眼。图片拍得很漂亮,但地址确实很偏。从市区过去,
不堵车也要一个半小时。“妈,那个地方太远了,宾客过来不方便。”陆沉舟先提出了异议。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们包两辆大巴车在市中心接一下不就行了?能省十几万呢。
省下来的钱,给你们小两口买理财,以后过日子用,不香吗?”张翠芬振振有词。
“这……”陆沉舟被噎住了。他这个人,脑子直,不擅长辩论。
尤其是在“省钱”和“为你好”的双重道德绑架下。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我知道,
这只是第一回合。“然后是婚庆。”张翠芬又拿出一张名片。
“你们找的那个什么‘造梦师’团队,我也打听了,名气是很大,但收费也高得离谱。
策划费就要八万八。不就是摆几个花,放几首歌吗?哪儿值这个价钱。”她把名片推给我。
“这家‘永恒之恋’,是我一个老姐妹介绍的,特别靠谱。**下来,五万块全包,
还送四大金刚。”所谓的“四大金刚”,就是司仪、化妆、摄影、摄像。
我扫了一眼那张设计得很土味的名片。一家专业的婚庆公司,会用这种粉色桃心当go吗?
“妈,婚庆这个东西,一分钱一分货。我们请的摄影师是拿过奖的,
摄像团队也是拍过微电影的。”陆沉舟还在据理力争。“拿奖有什么用?能当饭吃?
拍出来的还不都是个人影?你妈我活了半辈子,什么没见过。
那些都是骗你们小年轻钱的玩意儿。”张翠芬一挥手,
直接把陆沉舟的意见定性为“不懂事”。她看向我,脸上又挂上了那种标准的微笑。“言言,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应该明白,过日子要精打细算。钱要花在刀刃上,对不对?
”她直接绕过了儿子,把问题抛给了我。这是在逼我表态。如果我同意,
那后面就没我什么事了。如果我反对,就坐实了“不懂事”、“败家”的名声。我抬起头,
对她笑了笑。很温柔,很乖巧的那种。“阿姨,您说的有道理。”陆沉舟惊讶地看着我。
张翠芬的笑容更深了,带着一丝胜利的得意。“不过,”我话锋一转,
“酒店和婚庆都是大事,光听您说,我脑子有点乱。要不这样,我们一项一项来,
把所有细节都敲定了,免得到时候有疏漏。”我从我的包里,拿出了一个浅灰色的笔记本,
和一支黑色的钢笔。这是我的工作习惯。再乱的局面,只要落在纸上,
变成一条条的条款和数据,就会变得清晰无比。张翠芬愣了一下。她大概没想到,
我会突然拿出这么个东西。陆建国也抬眼看了看我,眼神里有些探究。
我把笔记本在膝盖上摊开,拧开笔帽。“阿姨,我们先说酒店吧。您看中的‘御景园’,
确实性价比很高。”我抬头看着她,笑容不变。“就定这家。不过,
我们得把配套的费用算清楚。”“配套费用?”张翠芬显然没想过这个。“对啊。
”我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比如,您说的大巴车,我们需要租几辆?租什么规格的?
司机和油费、过路费是多少?这些都要提前算进预算里的。”我的笔尖,在洁白的纸页上,
轻轻点了一下。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3.娘家宾客,砍一半吧张翠芬的表情凝固了一秒。
“大巴车……不就租两辆嘛,能有多少钱。”她含糊地说。“不能这么算呀,阿姨。
”我语气很诚恳,像一个虚心求教的学生。“我们得先确定宾客人数,才能决定租多大的车。
万一租小了,有客人坐不下,路上站一个半小时,那我们家就太失礼了。”我翻到新的一页,
在顶端写下“交通成本核算”六个字。字迹很工整,带着职业的严谨。“而且,
司机需要配两个,一个开,一个备用,这是安全规定。他们一天的工作时长也要算清楚,
超出的部分算加班费。还有停车费,高速费……”我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列出条目。
张翠芬看着我的笔记本,眼神有点发直。她可能一辈子没见过谁这么聊家常的。
陆沉舟坐在我旁边,看看我,又看看他妈,表情很精彩。他大概觉得,自己的未婚妻,
好像有那么一点点……陌生。“行了行了,这个回头再算,都是小钱。
”张翠芬不耐烦地摆摆手,试图把话题拉回她的掌控范围。“我们先说下一个,
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她拿起那张手写的名单,脸色严肃起来。“宾客名单。
我跟你们爸爸合计了一下,我们陆家这边的亲戚朋友,生意伙伴,加起来大概有二十桌。
”她顿了顿,看着我。“言言,我看了你妈妈给我的名单,你家那边……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来了。这才是今天这场“鸿门宴”的主菜。我爸妈给的名单,
算上亲戚、朋友、我的同学同事,一共是十五桌。这是一个很正常的数量。“阿姨,
您指的是?”我没有直接反驳,而是把问题抛了回去。“你看看,”她把那张纸推过来,
用手指在上面点着,“你这边的七大姑八大姨,有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
就没必要请了吧?还有你爸妈单位的那些同事,人家包个红包,大老远跑去郊区吃顿饭,
多折腾。”她的手指划掉了一长串名字。“还有你的那些同学同事,
关系特别好的请来就行了。关系一般的,回头请他们吃顿饭,发发喜糖,心意到了就行。
”她的语气,像一个经验丰富的人生导师,在指点一个不谙世事的晚辈。“婚礼嘛,
主要是两家人最重要的亲戚聚一聚,搞那么多人,乱糟糟的,有什么意思?
显得我们家好像很爱收红包一样。”她话说得冠冕堂皇。但我听懂了潜台词。陆家的宾客,
都是有头有脸的,是来撑场面的。我家的宾客,都是普通人,是来“占便宜”的。
她想办一场风光的、属于陆家的婚礼。而我娘家的人,最好只是点缀,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陆沉舟的脸已经涨红了。“妈!你怎么能这么说!那些都是许言的亲人朋友,
怎么叫八竿子打不着?”“我怎么说了?我这不是在商量吗?”张翠芬提高了音量,
“我是为了整个婚礼的格调着想!你懂什么?到时候来的都是你爸生意上的朋友,
旁边坐一桌不认识的乡下亲戚,像话吗?”“什么乡下亲戚!你说话太难听了!”“我难听?
我说的是事实!”眼看母子俩就要吵起来。我轻轻拉了拉陆沉舟的袖子。他回头看我,
眼睛里都是怒火和委屈。我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话。然后,我转向张翠芬,
脸上依然是那种温顺的微笑。“阿姨,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拿起笔,在我的笔记本上,
轻轻地,把我爸妈那份名单上的名字,划掉了一半。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张翠芬愣住了。陆沉舟也愣住了。大概他们都以为我会哭,会闹,会据理力争。
没想到我这么……顺从。“言言,你……”陆沉舟急了。“阿姨说得对。”我打断他,
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婚礼确实要考虑整体格调,不能失了陆家的体面。
”我把笔记本转向张翠芬。“阿姨,您看,这样删减可以吗?从十五桌,减到八桌。
您觉得够不够?”我的态度好到无可挑剔。张翠芬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但又带着一丝狐疑。她可能觉得,我这么轻易就妥协了,是不是有什么圈套。
“嗯……这样就差不多了。”她含糊地说。“好的。”我点点头,翻到了新的一页。
“那接下来,我们就该讨论一下,如何跟这些被删掉的亲戚朋友解释了。”我抬头,
看着张翠芬,笑容可掬。“毕竟都是长辈和朋友,突然不请了,总得有个说法。这个说辞,
肯定得由我们陆家这边来准备,才显得有诚意,不失礼数。”“阿姨,您是长辈,
经验比我丰富。您教教我,这个电话,第一句应该怎么说,才能既表达了我们的歉意,
又保全了两家的颜面?”我的笔,悬停在纸上。等着她给出“标准答案”。客厅里,
一片死寂。4.温柔一刀,刀刀见血张翠芬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有点挂不住了。
她大概一辈子都在发号施令,从来没想过,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都需要后续的执行方案。
“这个……就直接说,酒店场地有限,座位不够了,不就行了?”她磕磕巴巴地说。
“不行呀,阿姨。”我立刻摇头,表情很认真。“我们选的‘御景园’,宣传单上写着,
最大的宴会厅可以容纳八十桌。我们总共才不到三十桌,说场地有限,这不是明摆着撒谎吗?
亲戚们又不是傻子,上网一查就知道了。到时候人家会觉得,不是场地不够,
是我们陆家瞧不上他们。”我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求知”的渴望。“您是老师,
最懂人情世故。这种谎言被戳穿的后果,肯定比直接不请还严重。我们不能为了省几桌饭钱,
把我们两家的名声都搞坏了,对不对?”我句句不离“我们陆家”、“我们两家”。
不断地把她和我捆绑在一个利益共同体里。让她无法用“那是你家的事”来推脱。
张翠芬的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一直沉默的陆建国,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茶杯和茶几碰撞,发出一声轻响。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很深。“那……那就说……日子不好,
不宜大操大办?”张翠芬又想出了一个理由。“更不行了。”我继续摇头,语气充满了惋惜。
“婚期是请大师算过的,请柬也都发出去了。现在突然说日子不好,
那我们这场婚还结不结了?传出去,人家会怎么议论我们家?是不是公司出了问题?
还是小两口感情破裂了?股市最怕这种捕风捉影的坏消息了,
叔叔的公司……”我没再说下去,只是适时地看了一眼陆建国。陆建国的眉头,皱了起来。
张翠芬的脸色,已经从发白变成了发青。她引以为傲的那些“社会经验”,
在严密的逻辑推演面前,不堪一击。“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她终于有点恼羞成怒,把问题甩给了我。“我不知道呀。”我一脸无辜地摊开手。
“所以我才要请教您。毕竟,缩减宾客名单是您的提议。提出方案的人,
肯定要对方案的可行性负责,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对不对?”我的语气,
就像在讨论“今天晚饭吃什么”一样轻松。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手术刀,
精准地剖开她那些站不住脚的借口。陆沉舟坐在我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他看着我的眼神,
充满了震惊、困惑,还有一丝……崇拜?他可能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没有争吵,
没有哭闹。只有微笑,和逻辑。“好了。”陆建国突然开口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脸色铁青的妻子。“宾客名单,就按亲家母原来的意思办。十五桌,
一桌都不能少。”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我们陆家,
还没小气到连几桌酒席都请不起的地步。”这句话,
等于是否定了张翠芬之前所有的“精打细算”。张翠芬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想反驳,
但对上丈夫严厉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我合上笔记本,对陆建国笑了笑。“谢谢叔叔。
”“应该的。”陆建国点点头,然后转向我,“你是个好孩子,有条理,知进退。
沉舟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这句评价很高了。我知道,这第一回合,我赢了。而且,
赢得非常漂亮。我不仅保住了我娘家的体面,还顺便在公公面前,
刷了一波“识大体”的好感。张翠芬坐在沙发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大概想不通,
自己准备充分的一场“下马威”,怎么就变成了我的个人秀。我看着她,
心里没有丝毫的得意。我只是在做我最擅长的事。把感性的人情纠纷,
转化为理性的利弊分析。当对方跟你谈“规矩”,你就跟她谈“成本”。
当对方跟你谈“感情”,你就跟她谈“风险”。用她自己的逻辑,打败她。这,
就是谈判的艺术。5.预算,我们来算笔总账第一个议题被陆建国强行终止。
张翠芬显然很不甘心。她深呼吸了几次,强行挤出一个笑容,
拿起了那张“永恒之恋”婚庆公司的名片。“好,宾客的事情听你爸的。
那我们现在说说婚庆。”她把话题又拉了回来,试图在第二个阵地上扳回一城。
“这家‘永恒之恋’,虽然名气不大,但做事很扎实。我姐妹的女儿就是他们办的,
现场效果特别好。五万块全包,真的很划算。”她把“划算”两个字咬得很重。“言言,
你是个会过日子的,这个你应该能明白吧?”她又想给我戴上“会过日子”的高帽子。
我点点头,再次打开了我的笔记本。“阿姨,‘划算’这个词,不能只看总价,
要看单价和具体服务条款的。”我在新的一页写下“婚庆方案对比”。
“我们原来选的‘造梦师’团队,报价是八万八。听起来是贵了不少。”我看着张翠芬,
她露出了“你总算说到点子上了”的表情。“但是,”我话锋一转,“他们的报价单我看过,
里面包含了三十页的详细策划方案,从婚礼主题、色彩搭配,到灯光舞美、音乐选择,
都有两套以上的备选方案。摄影师是首席团队,双机位。摄像团队是六人组,带摇臂和航拍。
化妆师是总监级别,全天一对一跟妆,还包括妈妈妆和伴娘妆。”我顿了顿,
拿起那张粉色桃心的名片。“阿姨,这家‘永恒之恋’,五万块全包,听起来很诱人。
但您有他们详细的服务清单吗?”“……”张翠芬被我问住了。“比如,
他们的策划师是什么级别的?有没有过往案例可以看?摄影师和摄像师是几个人?
用的是什么型号的设备?后期精修照片是几张?视频会剪辑成多长的版本?
有没有包含婚礼快剪和MV?”我一连串的问题,像机关枪一样。张翠芬的表情,从自信,
到迷茫,再到一丝慌乱。“这些……我那个姐妹说都挺好的呀。
”她只能拿出“我朋友说”这种最无力的证据。“阿姨,我们不能只听口头承诺。
”我的语气依旧温和,但内容却不留情面。“所有的服务,都必须落实到白纸黑字的合同里。
不然,婚礼当天,他们随便派两个实习生过来,用手机给我们拍照,我们也只能吃哑巴亏。
”我转向陆沉舟:“沉舟,你觉得呢?”“许言说得对。”陆沉舟立刻点头,
“这些东西必须问清楚,不然太没保障了。”他现在已经完全成了我的“捧哏”。
张翠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那……那我打电话问问!”她说着就要去拿手机。“不用了,
阿姨。”我按住了她的手。“其实,我们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可以换一个思路。
”我把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在上面画了一个简单的表格。“我们现在有两个方案。
”“方案A:用‘造梦师’,总价八万八。优点是专业、省心、效果有保障。缺点是贵。
”“方案B:用‘永恒之恋’,总价五万。优点是便宜。缺点是团队水平未知,
服务内容不明确,风险极高。”我把笔记本推到客厅中央的茶几上。“叔叔,阿姨,沉舟,
你们看,问题很明确。”“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验证方案B的风险有多高,
因为我们没有时间成本和试错成本。婚礼只有一次。”“我们要做的,
是决定我们愿意为这场婚礼,承担多大的风险,以及,我们愿意为规避风险,支付多少溢价。
”我的话说完了。客厅里,针落可闻。陆建国看着茶几上的笔记本,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赞许。
他是个商人,他听得懂我的话。我没有在讨论哪家婚庆公司更好。
我是在进行一场风险评估和成本效益分析。我把一个家庭内部的审美分歧,
成功转化成了一个商业决策问题。在商业决策面前,那些“我以为”、“我朋友说”,
都显得苍白无力。只有数据和逻辑,才是硬通货。过了大概半分钟。陆建国开口了。
“就用那个‘造梦师’。”他一锤定音。“多花三万多块,买个省心,买个保障,值。
”他看着张翠芬,语气平静但坚决。“翠芬,这件事,你以后不要再提了。
”张翠芬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她引以为傲的“精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