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林晚,这块表,喜欢吗?”江哲举起我的手,将一块粉色表带的电子表卡在我的腕骨上。
塑料的质感,硌得我生疼。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们交往三周年的纪念日。
地点是本市最贵的那家法餐厅,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而我手腕上这块表,
我下午才在楼下的小商品市场见过,标价六十八,讲讲价大概五十块就能拿下。
江哲的几个朋友坐在对面,哄堂大笑。“阿哲,你也太会了吧,送晚晚这么‘可爱’的表,
跟她的气质多配啊。”开口的是周航,他女朋友手上那块满钻的理查德米勒,
在灯光下几乎能闪瞎人的眼。另一个叫李浩的,笑得更夸张:“是啊,不像我们家这个,
就知道喜欢些俗气的东西。晚晚,你看看你,多朴素,多好养活。”江哲很满意他们的吹捧,
他捏了捏我的脸,语气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宠溺:“她就喜欢这些小东西。我们晚晚不物质,
不像外边那些妖艳**,是不是啊,宝贝?”我的目光从那块刺眼的电子表上移开,
落在他自己手腕上的百达翡丽上。那块表,是他上个月过生日,他妈送的,七十多万。
我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三年前,我和江哲在大学的社团活动上认识。他追我的时候,
开的是一辆半旧的帕萨特,穿的是优衣库和耐克,他说他家里是开小厂的,日子还过得去。
我以为我们家境相当,都是普通工薪家庭。我爸妈都是老师,从小教育我女孩子要独立自强,
不要贪图别人的钱财。我从没想过要占江哲任何便宜。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吃饭AA,
过节互送的礼物也都在五百块以内。直到毕业后,我才知道,他家的小厂,
是市值几十个亿的上市集团。他开的帕萨特,是他家司机买菜用的车。
而他所谓的“日子还过得去”,是家里在市中心有三套大平层,郊区有独栋别墅,
海外还有酒庄和岛屿。我第一次去他家,看到那如同宫殿般的客厅时,整个人都懵了。
江哲的妈妈刘美华,端着一杯燕窝,用挑剔的眼神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然后轻飘飘地说:“我们家阿哲,就是喜欢体验生活。林**,你别介意。”我那时才明白,
我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体验生活”的真人秀。而这场真人秀,一演就是三年。这三年来,
江哲依旧维持着他“节俭”的人设。他每个月会准时转给我两千块钱,
美其名曰“恋爱基金”。这两千块,包含了我们所有的约会开销。看电影,吃饭,买水,
所有的一切。他从不带钱包,手机支付的界面也永远打不开。而他自己,换着几百万的跑车,
出入顶级的会所,一晚上消费几十万眼都不眨。我的朋友都说我是忍者神龟,
说我图他家的钱,所以甘愿受这份委屈。可她们不知道,我从没花过他家一分钱。那两千块,
我每个月都原封不动地存在一张卡里,密码是江哲的生日。我想着,等我们结婚的时候,
再把这笔钱拿出来,给他一个惊喜。现在想来,真是可笑至极。“晚晚,怎么不说话?
不喜欢吗?”江哲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起头,看着他那张英俊却虚伪的脸,
忽然觉得无比恶心。我缓缓地,一字一句地开口:“江哲,你觉得,这块表配得上我吗?
”他愣住了。对面的周航和李浩也停止了嬉笑,面面相觑。
他们从没见过我用这种语气和江哲说话。在他们眼里,
我一直是那个温顺、听话、永远不会反驳江哲的附属品。江哲的脸色沉了下来:“林晚,
你什么意思?你以前不这样的。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我以前哪样?”我冷笑一声,
将手腕上的塑料表解了下来,扔在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以前那个在你面前卑微到尘埃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送个垃圾都得感恩戴德的林晚吗?
”“你……”江哲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林晚,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要不是我,你连进这家餐厅的资格都没有!”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是啊,
我算什么东西呢?一个普通家庭出身,月薪八千的小白领,妄想嫁入豪门。
在他们这些真正的有钱人眼里,我恐怕连个玩意儿都算不上。我深吸一口气,
压下心头的酸涩,站起身。“这顿饭,我吃不下了。我们之间,也到此为止吧。”我拿起包,
转身就走。“林晚,你敢走!”江哲在我身后怒吼,“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
我们俩就彻底完了!你别想再从我这儿拿到一分钱!”我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一分钱?
我从没想过要从他那里拿到一分钱。我只是,累了。这场持续了三年的,不对等的爱情游戏,
我玩不动了。走出餐厅,夜晚的冷风吹在脸上,我却觉得无比清醒。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银行的短信。江哲给我转了两千块。备注是:这个月的生活费,省着点花。
我看着那条短信,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江哲,你真的以为,
我图的是你这两千块钱吗?2我拉黑了江哲所有的联系方式。世界清静了。第二天一早,
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是刘美华矜持又傲慢的声音。“林**,我是江哲的妈妈。
”“阿姨,您好。”我平静地回应。“我听说,你和阿哲分手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是的。”“很好。”她似乎很满意我的干脆,
“林**是个聪明人。离开阿哲,对你,对他,都好。”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终于露出了真实目的。“这样吧,我也不让你吃亏。我给你五十万,
算是你这三年青春的补偿。条件是,你从此以后,彻底从阿哲的世界里消失,
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五十万。三年的感情,在她眼里,就值五十万。或许,
她觉得这已经是对我天大的恩赐了。毕竟,在她看来,我这种“捞女”,不就是为了钱吗?
“阿姨,”我轻笑一声,“您是不是太小看我了?也太高看您的儿子了。
”电话那头的呼吸一滞。“你什么意思?”刘美华的声音冷了下来。“我的意思是,
您的儿子,还不值五十万。”我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
刘美华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她没想到,这个一向看起来温顺无害的林晚,
竟然敢这么跟她说话。而在另一边,江哲也快疯了。他发现自己被拉黑后,打了无数个电话,
发了无数条信息,都石沉大海。他第一次感觉到恐慌。他一直以为,林晚是离不开他的。
她那么爱他,那么听他的话,怎么可能说走就走?他冲到我的公司楼下,却被前台拦住。
他冲到我的公寓,发疯似的砸门,我戴着耳机,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根本听不见。
江哲不甘心。他让周航去打听我的消息。周航的女朋友是我同事,
很快就带回了消息:“晚晚姐好像请了长假,回老家了。”回老家了?江哲更慌了。
他立刻订了去我老家的高铁票。他以为,只要他亲自出现,
用他那套虚伪的深情和廉价的承诺,就能把我哄回来。他太不了解我了。我这次回老家,
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寻找一个答案。一个关于我父亲,也关于江家的答案。
我的老家在一个江南小城,我爸妈留下的老房子还在。房子不大,但有一个小小的书房。
我爸生前是一名注册会计师,专门负责企业审计。他为人正直,业务能力极强,
在业内小有名气。几年前,他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我一直觉得他的死有蹊跷。
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他还给我打电话,说他最近接了一个大案子,
可能牵扯到一些不干净的事情,让我万事小心。我当时没在意,以为只是普通的叮嘱。
现在想来,一切都充满了疑点。我回到家,直奔书房。书房里,
有一个上了锁的老式铁皮文件柜。钥匙,我爸临终前交给了我,说这里面有他一生的心血,
让我好好保管。我用钥匙打开了文件柜。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几十个牛皮纸档案袋。
每一个袋子上,都贴着标签,写着公司的名字和年份。我深吸一口气,开始一个一个地翻找。
终于,在最底下的一个角落里,我找到了那个让我心头一震的名字。——“华泰集团”。
江哲家的公司。3.档案袋很厚,封口处用蜡封得死死的。我小心翼翼地拆开封蜡,
倒出里面的文件。泛黄的纸张上,是我父亲熟悉的字迹。那是一份详细的审计草稿,
记录了华泰集团在十年前一次重大并购案中的种种疑点。
虚假注资、非法集资、关联交易、资产转移……每一个名词,都像一把重锤,
狠狠敲在我的心上。我爸在文件的最后,用红笔写下了一行批注:“此案涉及金额巨大,
背后水深,恐有洗钱之嫌。证据链尚不完整,需进一步深挖。”日期,是他出事的前三天。
我的手开始发抖。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意外。我爸的死,和华泰集团脱不了干系。而我,
竟然和仇人的儿子,谈了三年的恋爱。多么讽刺,多么可笑。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我浑身冰冷。档案袋里,还有一张小小的便签。上面写着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张越律师。
”我认得这个名字,他是我爸的大学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我爸出事后,
张叔叔还来家里探望过,后来因为工作调动去了别的城市,我们就断了联系。我颤抖着手,
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尘封已久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喂,你好,哪位?
”一个沉稳的男声传来。“张叔叔,是我,林晚。”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随即传来惊喜的声音:“晚晚?是你这个丫头!你怎么想起来给叔叔打电话了?”“张叔叔,
我……我找到了一些我爸留下的东西。”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关于华泰集团的。”张越的声音瞬间严肃了起来:“你在哪?别动那些东西,
我马上过去找你!”挂了电话,我抱着那个档案袋,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夜无眠。
第二天下午,风尘仆仆的张越出现在我家门口。他看到我手里的档案袋,脸色凝重。
他仔细地翻阅了每一页文件,眉头越皱越紧。“你爸当年,
就是因为这个案子……”他叹了口气,没有说下去。“张叔叔,我爸的死,
是不是跟他们有关?”我红着眼问。张越沉默了许久,
才缓缓点头:“当年你爸查到华泰集团利用壳公司非法集资,金额高达数亿。
他准备将材料上报,结果就出了车祸。肇事司机是个酒驾的,当场死亡,线索就这么断了。
”“我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也一直在暗中调查,但华泰集团的背景太深,
我一直没找到突破口。没想到,老林把最关键的证据留给了你。”张越看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担忧:“晚晚,这些东西是烫手山芋。你打算怎么办?”怎么办?我看着窗外,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脑海里浮现出江哲那张虚伪的脸,浮现出刘美华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他们用肮脏的钱堆砌起金碧辉煌的宫殿,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甚至还想用区区五十万,
来买断我的尊严和感情。而我的父亲,却因为他们的贪婪,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张叔叔,”我抬起头,目光坚定,“我要他们,
血债血偿。”4.我回到A市的第二天,江哲就找上了门。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
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胡子拉碴,身上的名牌衬衫也皱巴巴的。他看到我,眼睛一亮,
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晚晚,你终于回来了!我找你找得好苦!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拉黑我?”他一连串的质问,带着委屈和愤怒。
我冷冷地看着他,甩开他的手:“江哲,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同意!”他急了,
声音都变了调,“晚晚,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送你那样的礼物,不该说那些话。你原谅我,
好不好?”他开始放低姿态,说着廉价的道歉。“我给你买,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包包,
珠宝,车子,房子,只要你开口,我都给你!”他以为,我是在用分手来逼他妥协,
逼他用钱来挽回我。“江哲,”我看着他,觉得无比可悲,“你到现在还觉得,
我们之间的问题,是钱的问题吗?”“那不然呢?”他一脸茫然,
“你不就是嫌我给你的钱少吗?我以后多给你就是了!一个月两万,不,十万!够不够?
”我笑了。“江哲,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你……你说什么?”“我说,”我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你很可悲。”我绕过他,准备进屋。他却像疯了一样,从身后抱住我。“林晚,你不能走!
你不能离开我!”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的哭腔,
“我妈……我妈她逼我跟白家的大**订婚!我不能没有你,你是我唯一的挡箭牌!
”挡箭牌。原来,这才是他死缠烂打的真正原因。他不是爱我,他只是需要我。
需要我来对抗他的母亲,来保全他那可怜的“自由”。我心底最后一丝怜悯,也消失殆尽。
我用力挣脱他的怀抱,回头给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响亮。江哲被打懵了,
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这一巴掌,是替我这三年的青春打的。”我看着他红肿的脸,
冷冷地说:“江哲,游戏结束了。从今以后,我们两不相欠。”说完,我关上门,
将他所有的歇斯底里,都隔绝在外。门外传来他疯狂的砸门声和咒骂声,
我却只是平静地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阳光被隔绝,房间里一片昏暗。正如江家的未来。
5.我约了张越叔叔见面。地点是一家安静的茶馆。我将江哲来找我的事情告诉了他。
张越听完,皱起了眉头:“他说的白家,应该是白氏集团。我查过,
白氏和华泰最近有几个大项目在合作,但白氏的资金链似乎出了问题,他们联姻,
恐怕是为了捆绑得更深,用华泰的钱去填白氏的窟窿。”“华泰的钱,
不就是那些被他们非法集资骗来的钱吗?”我冷笑。“没错。”张越点头,
“他们这是想拆东墙补西墙,把窟窿越搞越大。一旦资金链断裂,后果不堪设想。
”“那我们该怎么做?”我问。张越沉吟片刻,说:“你爸留下的这些资料,是十年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