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的那次“追你宣言”之后，江凛真的开始了他的“追求”。他不再匿名，
而是正大光明地出现在苏觅的生活里。频率不高，但很固执。有时是清晨，
他会提着一份还冒着热气的、苏觅以前最爱吃的那家老字号的素馅小笼包，
放在疗养院她房间的窗台上，然后默默离开。有时是午后，阳光最好的时候，
他会出现在花园里，远远地坐在另一张长椅上，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报纸，
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被护工推着出来晒太阳的苏觅。他从不靠近搭话，
只是安静地陪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他请来了国内最顶尖的疤痕修复专家团队，
为苏觅制定详细的康复计划。昂贵的进口药膏、先进的光电治疗设备，
源源不断地送到疗养院。他从不亲自经手，只是把卡交给护工，密码依旧是她的生日。
苏觅的态度，从最初的激烈抗拒、崩溃大哭，到后来的麻木沉默，再到如今的……复杂难言。
她不再赶他走，但也很少给他好脸色看。大多数时候，她只是安静地做自己的复健，
看自己的书，仿佛花园长椅上的那个身影，只是一道无关紧要的风景。江凛也不急。
他有着近乎可怕的耐心。他处理着公司的事务，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稳固和发展上。
他需要给苏觅一个真正的、牢靠的保障，而不是空中楼阁。日子一天天过去。
苏觅后背的疤痕在顶尖医疗的干预下，虽然依旧狰狞，但挛缩的程度得到了极大改善，
手臂的活动范围也大了很多。她开始尝试着在护工的搀扶下，进行短暂的站立和行走练习。
每一次的进步，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和汗水，但她咬着牙坚持着。江凛每次远远看到这一幕，
心都会揪紧，但他从不打扰。只是在苏觅完成训练、累得满头大汗时，护工的手推车上，
总会“恰巧”多出一杯温热的、加了蜂蜜的牛奶。转眼又是深秋。
苏觅已经可以自己撑着特制的助行器，在走廊里慢慢地走上一小段路了。这天下午，
她拒绝了护工的陪伴，自己扶着墙壁，一步一步，挪到了疗养院后面那个小小的玻璃花房。
里面温暖如春，盛开着各色的玫瑰。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后背的旧伤在持续发力下，传来阵阵熟悉的、隐忍的钝痛。
她在花房中央的白色藤椅上坐下，微微喘着气，目光落在眼前一丛开得正艳的红色玫瑰上。
就在这时，花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江凛走了进来。他今天没穿西装，
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毛衣，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他走到苏觅对面的藤椅旁，
没有立刻坐下，只是看着她。阳光透过玻璃顶棚洒下来，落在苏觅苍白的脸上，
也落在她专注看着玫瑰的侧影上。她瘦削的肩胛骨在毛衣下微微凸起，
那是后背疤痕和肌肉萎缩留下的印记。江凛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温柔地戳了一下，
带着细微的疼。“这花开得真好。”他开口，声音低沉，打破了花房的宁静。
苏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
微微蜷缩了一下。江凛在她对面的藤椅上坐下，隔着小小的藤编圆桌。
他没有像以前那样保持距离，而是选择了一个更近的位置。沉默在花香中流淌。
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鸟鸣。过了很久，久到江凛以为她不会回应时，
苏觅才轻轻地、几乎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只是一个音节，却让江凛的心猛地一跳。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主动发出的声音，有了回应。“疼吗？
”江凛的目光落在她放在膝盖、微微蜷缩的手上，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
苏觅的身体再次僵住。她慢慢转过头，终于看向江凛。那双沉静的眼眸里，映着阳光，
也映着他带着关切和紧张的脸。她看了他很久，久到江凛几乎要屏住呼吸。“习惯了。
”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沙哑，却不再有当初的尖锐和恨意，
只有一种淡淡的、认命般的疲惫，“就像……习惯了这身疤。
”她的目光扫过江凛清瘦但轮廓分明的脸，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心疼，顿了顿，
极其缓慢地问：“你……这两年，怎么过来的？”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问起他。
江凛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胀得厉害。他扯了扯嘴角，想笑，
却只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怎么过来的？”他像是在问自己，目光投向玻璃外萧瑟的秋景，
“跑过最危险的路，躲过最严的检查，跟最狠的人拼过命……也跪在地上求过人，
只为拿下一个能多赚点的合同……”他收回目光，看向苏觅，眼神坦然而平静，
带着一种被生活磨砺后的粗糙：“像条野狗一样，在泥里打滚，只想活着，
只想……多弄点钱。因为我知道，”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只有钱，才能让你少疼一点，才能让你……有机会重新站起来。”苏觅静静地听着。
没有打断，没有嘲讽。当听到“像条野狗一样在泥里打滚”时，她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放在膝盖上的手，攥得更紧了，指节泛白。花房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玫瑰无声地绽放。
“值得吗？”苏觅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飘落在江凛的心上。江凛没有立刻回答。
他站起身，走到那丛开得最盛的红色玫瑰旁，伸出手，极其小心地，避开尖锐的刺，
折下了开得最饱满、最艳丽的那一朵。鲜红的花瓣丝绒般柔软，
带着露水的湿润和阳光的温度。他拿着那朵玫瑰，走回苏觅面前，弯下腰，单膝点地，
跪在了她面前。这个姿势，像极了当年在疗养院花园里那次决绝的“追你”宣言，
却又截然不同。他抬起头，目光深邃而坚定，像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
直直地望进苏觅的眼底。“苏觅，”他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力量，
“我欠你的，不是这朵花，不是那些钱，更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我欠你的，
是五年出租屋里的冷馒头，是我瞎了眼看不见的委屈，是我发疯时泼出去的那瓶**，
是你后背那些永远抹不掉的疤，是你这两年受的每一分疼！”他举起手中的玫瑰，
却不是递给她，而是将它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藤编小圆桌上。鲜红的花瓣衬着浅色的藤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