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请了假，买了最早一班回县城的高铁票。

三个小时后，我站在了镇东县的火车站广场上。十年没回来了，这个小县城变化很大，到处都是新修的高楼大厦，但空气中那股熟悉的味道依然没变。

我打了个车去镇东高中。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很健谈。

"姑娘是回来看母校的吧？"他通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现在镇东高中早就搬新校区了，老校区荒废好几年了。"

"荒废了？"我有些意外。

"是啊，新校区在城东，规模比以前大多了。老校区因为年久失修，前几年就不用了。现在那里杂草丛生的，晚上经常有流浪汉在那里过夜，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最好别去。"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如果学校已经荒废了，那约我去化学实验室的人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是想要对我做什么？

车子很快到了镇东高中的门口。我付了钱下车，看着眼前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建筑，心情复杂难言。

学校的大门已经上了锁，门口贴着"危险勿入"的告示。我绕到侧门，发现那里的围墙有个缺口，应该是被人为破坏的。

我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

校园里确实如司机所说，杂草丛生，到处都是垃圾。教学楼的玻璃大多已经破碎，墙皮也斑驳脱落。看着这副破败的景象，我忍不住想起了十年前那些在这里度过的日子。

虽然那段时光充满了痛苦，但也有一些美好的回忆。比如江暮辞总是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安静地看书，比如他偶尔会在下课时偷偷看我一眼然后迅速移开视线，比如他会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

我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向化学实验室。那栋楼在学校的最东侧，是一栋三层的老楼。化学实验室在二楼，当年因为设备老化已经很少使用了。

楼梯上堆满了落叶和垃圾，我踩上去发出吱呀的声响。二楼的走廊很黑，只有几扇破碎的窗户透进微弱的光线。

我找到了化学实验室的门，门是虚掩着的。我深呼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实验室里空空荡荡，原来的实验台和设备都已经被搬走了，只剩下几张破桌子和满地的灰尘。墙角有几个用过的方便面盒子和啤酒瓶，看起来确实有流浪汉在这里住过。

我看了看手表，还有十分钟才到三点。我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脚步声。

很轻很慢的脚步声，从楼梯间传来，一步一步地向这边走来。

我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手心也开始冒汗。我站起身，紧张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了。

然后，一个人影出现在门框里。

是江暮辞。

十年不见，他变化很大。原本就瘦弱的身材现在更加消瘦了，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眼睛深深地凹陷进去，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但那双眼睛还是一样的深邃，一样的哀伤。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你来了。"他开口说道，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疲惫。

"是你发的那些短信？"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

他没有回答，而是走到实验室中央，把塑料袋放在地上。然后他抬起头看着我，眼中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林晓雨，十年了，你还好吗？"

"我...我很好。"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江暮辞，这些年你去哪里了？我曾经想找你，想感谢你当年......"

"感谢我？"他突然笑了，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感谢我什么？"

"感谢你当年保护我，帮助我。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被李明轩他们......"

"够了！"他突然大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响，"别再演戏了，林晓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需要再装下去了。"

我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演戏？我没有演戏，我说的都是真的。江暮辞，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病了？"

他看着我，眼中的哀伤更深了。"我确实病了，十年前就病了。抑郁症，你知道抑郁症是什么吗？就是每天都想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痛苦中煎熬。"

"我知道你病了，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得抑郁症吗？"他打断了我的话，"因为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梦见那些场景，梦见你的声音，梦见你的笑容。"

"我的笑容？江暮辞，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弯下腰，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把水果刀。

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

我条件反射地后退了几步。"你想干什么？江暮辞，放下刀！"

"你害怕了？"他举起刀，但不是对着我，而是对着自己的手腕，"就像十年前的我一样害怕？"

"江暮辞，别冲动！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好好说？"他凄惨地笑了，"十年前你有跟我好好说过吗？你有给过我好好说话的机会吗？"

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江暮辞，你是不是记错了什么？当年霸凌我的是李明轩他们，你是帮助我的那个人，你忘记了吗？"

他看着我，眼中的表情从哀伤变成了愤怒，又从愤怒变成了绝望。

"林晓雨，"他的声音颤抖着，"你真的...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