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卺酒是苦的。

咽下去的时候，嗓子眼发涩。

大红盖头遮着，眼前只有一片模糊的红。耳边是喧天的仙乐，还有宾客们虚伪的恭贺声。

“恭喜天帝陛下！”

“恭喜天后娘娘！”

“天作之合啊！”

我坐在九重天最华丽的凌霄殿里，身下是万年暖玉雕琢的婚床，身上是云霞织就的嫁衣。可骨头缝里，却往外冒着寒气。

天帝玄宸就站在我面前。

隔着盖头，我能感觉到他投过来的目光。没有温度，像打量一件新得的摆件。我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按照天规礼制，他会用那柄象征无上权柄的玉如意，挑开我的盖头。

然后，他会吻我。

像完成一个必须的仪式。

我的指尖掐进了掌心，几乎要掐出血。

就在刚才，那杯合卺酒入喉的瞬间，无数画面冲进了我的脑子。

疼。

撕心裂肺的疼。

我看到自己被剜去仙骨，像垃圾一样丢下诛仙台。我看到自己跪在冰冷的瑶池边，被他的新宠用鞭子抽打。我看到他为了救那个所谓的“白月光”，亲手剖开我的胸膛，取走我温养了万年的心头血。

每一次，他都冷着脸，说：“裴昀，这是你欠她的。”

每一次，我都痛得死去活来，却还傻乎乎地相信，他只是被蒙蔽了，他心里是有我的。

直到最后，我魂飞魄散，灰飞烟灭，连一缕残魂都没剩下。耳边最后响起的，是他毫无波澜的声音：“清理干净。”

而此刻，那些宾客还在笑，还在祝福。

祝福我这即将开始的，长达千年、万年的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