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宸的手抬了起来，玉如意冰冷的尖端，几乎要触碰到盖头的边缘。

那点冰凉，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我的神经末梢。

就是现在！

在他即将挑开盖头的前一瞬，我猛地抬手，自己一把掀开了那碍眼的红布！

刺目的光涌进来。

满殿的金碧辉煌，晃得人眼花。仙娥捧着宝瓶，神将肃立两旁，各路仙君神女衣袂飘飘，脸上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准备欣赏“惊艳”或“感动”的笑容。

玄宸显然没料到我会自己动手。

他的手还停在半空，握着那柄玉如意。那张号称三界第一俊美的脸上，惯常的冰冷漠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是意外，也是被冒犯的不悦。

他微微蹙眉，看着我，似乎想从我的眼睛里找到熟悉的、属于那个痴恋他的裴昀的温顺和迷恋。

他注定要失望了。

我的眼神，大概比九幽寒冰还冷。

满殿的仙乐和谈笑声，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

死寂。

所有仙神都愣住了，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神里充满了错愕和不解。高高在上的天帝大婚，新娘子自己掀盖头？这简直闻所未闻！

我无视了那些能把我刺穿的目光。

也彻底无视了玄宸眼中迅速积聚的寒霜。

我径直转身，走向那张铺着大红锦缎、摆满了珍奇灵果仙酿的案几。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新嫁娘的娇羞或犹豫。

案几上，除了合卺酒壶，还有一支蘸饱了朱砂的笔，和一卷空白的、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的婚书。

我一把抓起那支朱砂笔。

笔尖殷红，像血。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我“唰”地一声，展开了那卷象征着天家姻缘、万世尊荣的婚书。

然后，在下方本该由我签名落印的地方，悬腕，运笔。

没有写名字。

我用尽全身力气，在那象征着无上契约的金色卷轴上，写下两个硕大无比、力透纸背、几乎要破开卷轴的字——

休夫！

朱砂淋漓，红得刺眼，红得狰狞。

“啪嗒！”

一滴未干的朱砂顺着笔尖滴落在光洁如镜的云石地面上，绽开一朵小小的、触目惊心的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