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摊前,我烤的最后一个红薯卖给了前女友。多年未见,她如今贵气逼人。
就连用来装红薯的包都是**款爱马仕。顾晚秋摇下车窗,摘掉墨镜的手都在发抖。“谢淮,
真的是你?”我把沾满炭灰的手往围裙上蹭了蹭。“五块钱,扫码还是现金?
”顾晚秋推开车门冲了下来,死死盯着我卑微的模样。“当年你替我顶罪入狱,
出来后为什么不来找我?”她哽咽着想要拉我的手,语气里全是心疼。“这几年,
你在外面受苦了吧?”我没说话,只是默默伸出了那只残缺的左手。两根手指齐根断裂,
丑陋的伤疤在寒风中触目惊心。那段暗无天日的牢狱灾祸,早已断了我对顾晚秋所有的念想。
第一章顾晚秋看到我那只残缺的手,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脸色煞白,
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对不起,阿淮,
对不起……”我面无表情地把手抽回来。将那个热乎的红薯递到她面前,
语气平淡得像是一潭死水。“五块钱,扫码。”她的愧疚,在我眼里一文不值。就在这时,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了烤红薯摊旁。车门打开,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正是我的好师弟,林墨。他几步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搂住了顾晚秋的腰。目光扫过我,
故作惊讶地瞪大了眼。“师兄?真是你啊!怎么在这卖红薯?”他的视线落在我那只断指上,
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快意。紧接着,后座车门开了。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跑了下来,
抱着林墨的腿喊“爸爸”。林墨摸着孩子的头,笑着说:“怀谦,叫叔叔。”怀谦。
这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那是我曾经和顾晚秋约定好的名字。怀念,谦逊。
如今却成了她和别人的孩子。孩子探出头,看到我那只像鸡爪一样蜷缩的手,吓得尖叫一声。
“怪兽!他的手像怪兽!”孩子躲到了顾晚秋身后。顾晚秋脸色难看,想训斥孩子,
却被林墨拦住。林墨假惺惺地叹了口气。“师兄,别怪孩子,也是你这手确实……唉。
”“你也别怪我,当年是你自己选的路。”“浅浅一个人太苦了,我得照顾她,这一照顾,
就是一辈子。”他说着,从钱包里抽出一叠红色的钞票。大概有两三千。他随手一扬,
钱轻飘飘地落进我装零钱的纸箱里。“这些钱够你收摊了,别干这个了,丢师父的人。
”“你要是实在没饭吃,来我公司,我给你安排个保安的活儿。”顾晚秋想说什么,
却被林墨紧紧搂着,动弹不得。我看着那叠钱,又看了看林墨高高在上的脸。
我伸出那只残缺的手,抓起那叠钱。林墨以为我要收下,眼里的鄙夷更甚。下一秒。
我当着他的面,把钱一张一张扔进了烤红薯的炭火里。火苗瞬间窜起,映红了林墨铁青的脸。
我想起在监狱里,被人按在地上踩断手指的那个雨夜。我想起出狱那天,大雪纷飞,
无人接我的凄凉。我抬起头,看着这对光鲜亮丽的夫妻。冷冷开口。“我嫌你的钱脏。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一眼。推着我那辆破旧的三轮车,转身走进寒风里。
身后传来顾晚秋压抑的哭声,和林墨气急败坏的咒骂。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第二章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我推着车路过一家古玩店。
橱窗里摆着一套顶级的黄花梨木雕刻刀。那是每一个雕刻师的梦。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
那里曾经挂着我最心爱的工具包,如今却空空如也。我就那么站在店外,看着那套刀发呆。
店门突然开了。一个熟悉又威严的身影走了出来。是我父亲,谢老。木雕界的泰斗,
把名声看得比命还重的老头子。他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的学徒,两人正谈笑风生。
父亲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他。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年轻学徒没见过我,
好奇地打量着我满身的炭灰。父亲顺着他的目光扫了我一眼。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心疼。
只有浓浓的鄙夷和嫌恶。仿佛在看路边一坨发臭的垃圾。他转过头,对学徒说:“走吧,
别在脏东西旁边待久了,晦气。”他们上了车,绝尘而去。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记忆瞬间被拉回五年前。深夜,暴雨。林墨醉驾,载着顾晚秋撞了人。
林墨吓得瘫在地上像条死狗。顾晚秋哭着跪在我面前,抓着我的裤脚。“阿淮,
林墨刚拿到国际提名的资格,他不能有案底!”“求求你,你帮帮他!我发誓我会等你出来!
”“我会照顾好谢伯父,我会等你一辈子!”我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心软了。我顶了罪。
入狱后第一次探视,来的是父亲。他带来了家里祖传的那把紫檀木刻刀。
我以为他是来安慰我的。结果,他隔着玻璃,当着我的面。狠狠地将那把刻刀掰断,
扔在地上。“我谢家几代清誉,全毁在你手里。”“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儿子。
”“这把刀,你不配拿。”那一刻,我的心比刀断得还彻底。现实的风吹醒了我。
我推着车回到那个不到二十平米的出租屋。屋里亮着暖黄的灯。桌上摆着两菜一汤,
还冒着热气。安安正在厨房忙活。她是这家花店的老板,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收留了我。
她从不问我的过去,只管我吃饱穿暖。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晚秋发来的短信。
【后天是我爸七十大寿,林墨现在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你也来吧。】【我想见见你,
有些话想当面说。】我看着屏幕,沉默了许久。林墨现在是父亲的得意弟子?真是讽刺。
我回了一个字:【好。】第三章两天后。我穿上了安安给我买的新衬衫。
虽然只是几十块的地摊货,但被她熨烫得平平整整。安安帮我整理领口,眼神温柔。“去吧,
早点回来。”她知道我要去哪,也知道我可能会面对什么。但她什么都没说,
只是在我口袋里塞了一颗大白兔奶糖。我到了寿宴酒店门口。这里金碧辉煌,
往来的宾客非富即贵。我身上的廉价衬衫和隐约的炭火味,显得格格不入。
门口的保安拦住我,直到顾晚秋匆匆赶来。她穿着一身定制的礼服,美得不可方物。看到我,
她眼神复杂,想说什么,却被赶来的林墨打断。“师兄来了?快请进!”林墨声音很大,
引得周围人都看过来。他故意把我领到主桌旁边。父亲正坐在主位上,接受众人的祝贺。
林墨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打开。是一尊寿桃木雕。雕工精细,虽然匠气重了点,
但在外行眼里已经是极品。“师父,这是徒儿雕了三个月才完成的,祝您福如东海。
”全场喝彩。父亲接过木雕,满脸骄傲,笑得合不拢嘴。“好!好!
不愧是我谢某人的关门弟子!”“以后谢家的衣钵,就靠你了!
”顾晚秋这时把我拉到父亲面前。小心翼翼地说:“爸,谢淮也来了,
他是特意来给您祝寿的。”父亲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甚至没有正眼看我。
冷冷地哼了一声。“我没有这个儿子。”“别让不三不四的人脏了我的寿宴。”全场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有人窃窃私语:“这就是那个坐过牢的儿子?
”“听说还是替人顶罪进去的,真是傻。”林墨走过来,端着酒杯,假意打圆场。“师兄,
爸就是这个脾气,你别往心里去。”“来,我敬你一杯,就当是替你尽孝了。”他话里话外,
都在宣示**。仿佛他才是谢家的儿子,顾晚秋的丈夫。我没有接他的酒。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那是我用安安花店里废弃的木料,拿一把水果刀,
花了好几个晚上刻的。因为只有三根手指,刻得很粗糙。是一个小小的、不成形的车轮。
我把它放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这是我送的礼。”我看着父亲,又看了看林墨。
“祝您,长命百岁。”“也祝师弟,夜路走多了,别翻车。”第四章桌上那个粗糙的木车轮,
显得无比刺眼。父亲气得脸色发紫,指着我骂道:“逆子!你是故意来气死我的吗?
”“拿这种垃圾当礼物,你简直不知廉耻!”顾晚秋急忙出来打圆场,拉着我的胳膊。
“阿淮,你是不是受**了?你以前手艺那么好……”她看着那个丑陋的车轮,
眼泪又要掉下来。“我知道你恨我们,但今天是爸的寿宴,你别这样。”我甩开她的手。
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顾晚秋,你真的以为,我的手艺是因为坐牢荒废的吗?
”“你真的以为,我的手指是在监狱里打架断的吗?”顾晚秋愣住了。
这也是她一直以为的“事实”。也是林墨告诉她的“事实”。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五年前,我入狱半年,表现良好,即将获得减刑。”“一天夜里,几个狱霸突然找上我。
”“他们说,有人在外面花了钱,买我一双手。”全场死一般的寂静。我举起那只残缺的手,
展示给所有人看。“我拼死反抗,但他们人多。”“他们按住我,用磨尖的牙刷柄,一下,
一下,凿断了我的手指。”“在我昏迷前,
我听见领头的人对着电话说……”我不紧不慢地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林墨。“他说:墨哥,
办妥了,保证这小子这辈子再也拿不起刻刀。”顾晚秋难以置信地捂住嘴,看向林墨。
林墨的手在发抖,酒杯里的酒洒了一地。但他反应很快,立刻把酒杯往地上一摔。“谢淮!
你疯了吧?”“你自己没本事,在牢里被人欺负,现在跑来污蔑我?”“我可是你师弟!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冷笑:“因为只有我废了,你才能名正言顺地接手谢家,
接手顾晚秋。”“你怕我出来,怕我抢回属于我的一切。”父亲这时猛地拍桌子站起来。
“够了!”“谢淮,你自己不学好,还要往林墨身上泼脏水!”“林墨这几年兢兢业业,
对我比亲儿子还亲!”“你给我滚!滚出去!”父亲的盲目信任,像最后一根稻草,
压垮了我对他仅存的一丝期待。顾晚秋还在犹豫,眼神在我和林墨之间游移。我看着她,
摇了摇头。“顾晚秋,你现在还想让我跟他说‘对不起’吗?”“你的愧疚,真廉价。
”第五章我不再看这群人丑恶的嘴脸。转身就走。这里的空气太浑浊,让我窒息。
顾晚秋突然疯了一样追出来。一路追到酒店门口,死死抓着我的衣袖。“阿淮!你说清楚!
是不是真的?”“如果是林墨做的,我……”我厌恶地甩开她。“是你做的,还是他做的,
有区别吗?”“当初是你求我顶罪,是你把他送到我面前。”“顾晚秋,你是帮凶。
”顾晚秋脸色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车门打开,
安安走了下来。她穿着宽松的孕妇裙,腹部已经明显隆起。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看到我,
她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快步走过来。“谢淮,你没接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