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伶月目光落向前方,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的小路。
除了在他提起贺烬昭时有一瞬的暗,她并未因他的威胁而生出半点惧意。
没多久,一个嘴角红肿,眼窝透着青紫的丫鬟被带来了跟前。
行礼时,脖颈处还隐约露出了深色掐痕。
她哆嗦着跪到地上,不停磕起了头。
冷伶月用长鞭抵住她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你来说,我为何抓这辛奴?”
“大,大姑娘......”
丫鬟是早些日子被说给辛奴的女子。
婚事还没办,但已经被看成了他的人。
眼下被叫来,她哭到不能自已。
可看了一眼旁侧来寻麻烦的几个主子,她生了犹豫,没有吭声。
没人会相信冷伶月无辜,也没有人希望她无辜。
“不敢说?那你说说,这辛奴该不该放。
“别让我问第二遍。”
“大姑娘饶命!”
丫鬟终于扛不住,抖着身子。
没多久,她磕磕巴巴地开口。
不敢去看面前人的眼睛,但也咬牙做了决定。
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的情形,她不可能站在冷伶月这边。
“辛,辛奴没能护住大姑娘是他失职,但事出有因......他毕竟是一条人命,还望大姑娘莫要因此同二姑娘赌气,高抬贵手饶他一命......”
旁侧一道轻嗤传来,伴着果然如此的警告。
“呵,冷伶月,谁都知道你恨极了我二姐姐,也知道你嫉妒她受宠,处处寻事挑衅,现在连你的丫鬟都不敢昧着良心替你说话,你还不赶紧给我滚过来,去和二姐姐赔罪!”
出乎意料的,冷伶月收回了长鞭,没有任何争执的打算。
但她目光仍旧落在丫鬟身上,轻笑着,忽然改了话头,像是很好说话。
“听闻你就要嫁人,瞧我,竟在这时候动了你未来夫君。”
“大,大姑娘......”
“这样吧,今日我便做主,帮你办了这场婚事,让你今夜便能嫁过去,好生照顾他。”
停了一瞬,少女自带魅惑的眸子轻轻弯了弯。
像是最纯洁的月,但说出口的话,却字字句句都沾了残忍。
“高兴吗?他的这条命,我愿意为了你留下,只是往后,你可要和他好好的过日子才好啊。”
“不,不要!大姑娘息怒,奴婢错了!大姑娘救救奴婢,救救奴婢——”
丫鬟脸色唰一下变得苍白,眼中瞬间布满绝望。
可冷伶月却仿若没瞧见,嘴角嘲讽着,看向了旁侧满是怒火的几人。
“我残暴吗?”
“冷伶月!”
“人我放了,婚事我替他们办了,这样你们可能满意地,滚出我的院子?”
“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让你滚去和二姐姐赔罪!”
声音落下,冷伶月脑子里突然有什么闪了一下。
她没在意,只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鞭子,随后对上冷云轩透着愤怒的眼。
下一瞬,她手腕翻转。
裙摆轻动间,长鞭极快地甩了出去。
鞭子另一头狠狠打在了冷云轩的胳膊上,扎实的力道,离他脸颊一侧不过几寸的距离。
惊呼传来,她红唇轻动,歉意一笑。
“抱歉,我太恶毒了,管不住自己。”
“冷伶月!”
“气什么,我去就是了。”
见长鞭落下,她手腕轻抬收回力道,没再看他。
听她突然这么顺从,冷云轩忽然有些不适应。
他皱眉,紧紧盯着她,“你又打算玩什么把戏?”
冷伶月没理,只是转身,看向辛奴那条被卸掉的胳膊。
“捡起来,趁着这手还能动,我带去给婉荷妹妹瞧瞧。”
所有人都因她的话愣住。
连冷彦轩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脸色发白。
为首的中年男子怒不可遏,终是没能忍住开口,可又似想到什么,并没有像最开始那样上前。
“够了!你瞧瞧你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看着她冷冷道:“你给我在院子里跪上三日!没我的令,不准离开这院子半步!”
寒冬里跪上三日,换成任何人,都是要命的责罚。
可中年男子说罢便甩手转身,带着阴狠的目光离开了这处,没有半分迟疑。
随后便是她的亲妹妹和亲弟弟。
一个个眼中满是厌恶和讥讽,眸底还压着一抹惧意,跟着转了身。
很快,只剩下她的亲生母亲,杨氏。
杨氏站在原地没动。
她紧皱着眉,眼中不似适才的锐利,像是突然变了个人,有莫名的情绪闪过,裹着些许迷茫。
她看向冷伶月被打红的一侧脸颊,无意识地抬了抬手。
“月月——”
“别这么叫我。”
冷伶月后退,一直平静的眸子忽然暗色汹涌。
“母亲放心,我永远记得,冷婉荷才是你养大的女儿。”
“不是的——”
院里有凉风吹过。
杨氏的话忽然停下,眉心跟着松开。
迷茫散去,那抹情绪像是从未存在过。
她抬手拨了拨发髻,黑眸瞬间变得傲慢,又嫌恶地看着眼前的人。
“记得就好,不要什么都去和她争,有些东西你永远都抢不走,有些人,你永远也比不上。”
-
辛奴被拖了下去。
一条很长的鲜血融进了白雪之中,刺眼至极。
冷伶月看着那条血迹,久久未动,直到视线里落下一双云纹黑靴,停在她跟前不远处,她眸色才一点点恢复清明。
她抬头,冰冷的眼睛弯了弯,竟踩着地上的血肉,朝着来人笑了起来
“哥哥。”
“为什么要折磨他?”
来人声音很低,漆黑的眸子没有情绪。
他看着面前的人,像是已经习惯她的嗜血和冷漠。
“哥哥也要来责怪我吗?”
冷伶月收了笑,眼睛重新生出冷意,“贺烬昭,你是为了谁?辛奴,还是冷婉荷?”
“他罪有应得,你杀他无妨,但那个丫鬟,你可以给她个痛快。”
冷伶月许久没说话。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像是在回他,又像是带了旁的意思。
“背叛者,没资格求痛快。”
没等他回应,她忽然上前一步,整个人冰冷至极。
“贺烬昭,你今日去了何处?”
来人眉心拧了拧,似是不喜她突然问起旁的,平静开口:“出去了一趟。”
“还有吗?”
“去了一趟前院。”
“前院么。”
冷伶月巴掌大的脸微微抬着。
水眸清澈,红唇娇媚,雪白肌肤不输这漫天白雪半分。
可她浑身却满是寒意,纯净之下,裹着极度的危险。
她看着他,忽又弯起了唇。
“我最喜欢哥哥,如果哥哥要为那个丫鬟求情,我可以考虑。”
话落,她看向面无表情的男人,轻笑一声,伸手取下腰间那枚和他一人一块的玉佩。
后院不远处有个池子,她当着他的面,将东西往里一丢。
水面漾开波纹,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东西掉了,哥哥帮我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