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女开始上书法课,我特意去专卖店,挑了一支三百多元的英雄牌金尖钢笔作为礼物。
儿媳妇看到后,当着孩子的面,把钢笔连同包装盒一起丢进垃圾桶。「妈,
你能不能别总买这些地摊货?小雅用的东西必须是最好的,你这笔会拉低她的品味。」
第二天,她就在朋友圈晒出了一支五千块的万宝龙钢笔,配文「给宝贝的写字装备,
品味要从娃娃抓起」。我没跟她争论,而是把钢笔默默捡起,
送给了一直想跟我学习书法的贫困学生,并邀请她参加全市的书法大赛。她获得了金奖,
我孙女获得了二等奖。儿媳妇的脸都绿了。1我退休前是中学语文老师,教了一辈子书,
别的不会,写得一手好字。退休后,我搬来和儿子徐强一家同住,照顾他们生活,
接送孙女小雅上下学。我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天伦之乐。直到那支钢笔被丢进垃圾桶。
那天,我把钢笔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用酒精棉球仔仔细细擦拭干净,放回了丝绒笔盒。
看着那支在灯下闪着含蓄光芒的金笔,我心里五味杂陈。这不是地摊货。英雄金笔,
曾是一代人的骄傲,也是我当年参加工作时,奖励给自己的第一件「奢侈品」。
我挑的这支12K金尖,是我跑了好几家店才找到的,三百六十八块,
是我半个月的可支配积蓄。可在儿媳李静眼里,它一文不值。第二天,
我照常去社区活动中心教公益书法课。课后,一个叫周晓月的女孩留了下来,
怯生生地问我:「林老师,我......我还能继续来上课吗?」我认得她,
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母亲做保洁,很不容易。她很有天赋,一点就透,
但因为买不起好的纸笔,总是在旧报纸上用最便宜的毛笔练习。我看着她澄澈的眼睛,
想起了那支金笔。「晓月,这支笔,林老师送给你。」我把那个丝绒盒子递给她,「好好练,
别辜负了这支笔。」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她摩挲着那支钢笔,激动得说不出话。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把全部心血都倾注在了晓月身上。全市的青少年书法大赛,
我鼓励她和我孙女小雅一起报了名。李静对小雅的比赛很上心,
不仅给她报了最贵的书法冲刺班,还给她买了**进口的笔墨纸砚。比赛那天,
小雅穿着定制的汉服,拿着那支五千块的万宝龙,在一众孩子里鹤立鸡群。而晓月,
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手里握着我送她的那支英雄钢笔,安静地坐在角落。结果出来那天,
李静特意在家摆了一桌菜,等着给小雅庆祝。当我在家庭群里发出获奖名单的截图时,
整个客厅的空气都凝固了。金奖:周晓月。二等奖:徐雅。李静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难以置信地抢过我的手机,放大,再放大,最后一把将手机摔在沙发上。「妈!
你什么意思?」她冲我吼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拿我们家的钱去补贴外人,
就为了打我的脸?」我还没开口,儿子徐强先说话了,语气里满是责备:「妈,
你怎么能这么做?你这是故意让小雅难堪!她还是个孩子,你让她以后怎么面对同学?」
我看着我养了三十年的儿子,那一刻,心凉得像数九寒天的冰。2我看着徐强,
他一脸的「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仿佛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我用我自己的退休金,
送给我的学生一支笔,指导她参加比赛,这有什么问题吗?」我平静地问。「问题大了!」
李静的声音尖利起来,「那个周晓月是谁?一个穷酸丫头!你把心思都花在她身上,
让小雅丢了这么大的人!你安的是什么心?」「丢人?拿了全市第二,怎么就丢人了?
因为没拿到第一,所以就丢人了?」我反问她。「对!就是丢人!」李静理直气壮,
「我从小就告诉小雅,做什么都要争第一!你倒好,长自己家孩子的脸不长,去给外人铺路!
」我懒得再跟她争辩,价值观不同,多说无益。我看向徐强,等着他表态。他皱着眉,
和稀泥:「妈,静静也是为了小雅好。这事就算了,以后你别再跟那个姓周的孩子来往了,
免得静静心里不舒服。」一句话,就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我身上。我没再说话,
默默地回了房间。这件事像一根刺,扎在了我们之间。李静一连几天没跟我说过一句话,
饭菜摆上桌,她看都不看一眼,转头就点外卖。徐强则是视而不见,
每天下班回来就躲进房间打游戏。这个家,冷得像冰窖。压垮骆驼的,
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每一根。那天,是我六十岁生日。我特意起了个大早,
去市场买了菜,给自己做了一碗长寿面。可等到中午,他们俩谁也没从房间里出来。
我把面端上桌,敲了敲他们的房门。「徐强,小静,出来吃午饭了。」门开了,
李静穿着睡衣,一脸不耐烦。「吃什么吃?吵死了,没看我们补觉呢?」我愣住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李静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生日?
妈,你都多大岁数了,还过什么生日?再说了,谁规定生日就一定得庆祝的?」
徐强打着哈欠走出来,含糊地说:「妈,我们昨晚加班晚了,让我们再睡会儿。
你自己先吃吧。」说完,门「砰」的一声在我面前关上了。
我看着桌上那碗已经开始坨了的长寿面,和我为他们准备的一桌子菜,
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我退休金三千六,每个月拿出三千补贴家用,买菜做饭,
水电煤气,剩下的六百,还要给小雅买零食和文具。我像个陀螺一样,围着这个家转了七年。
结果,我连过个生日的资格都没有。我默默地把那碗面倒掉,然后回到房间,
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落满灰尘的行李箱。3我把我的几件衣服,身份证,银行卡,
还有我珍藏的几本字帖,一一放进行李箱。这个家,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我拉着行李箱走出房间时,徐强和李静正好被外卖电话吵醒,出来拿吃的。看到我这架势,
李静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哟,这是干什么?过个生日没给您庆祝,
就闹离家出走啊?妈,您这戏也太多了吧?」徐强也皱起了眉,语气不善:「妈,
你别闹了行不行?一把年纪了,不嫌折腾?」我看着他们,出奇地平静。「我不是闹,
我是要搬回我自己的老房子住。」我淡淡地说道。那套老房子是我和老伴的婚房,虽然小,
但地段好,也承载了我半辈子的回忆。老伴去世后,徐强说一个人住着冷清,
让我搬来和他们一起,方便照顾。老房子就一直空着。「搬回去?您一个人住那儿干嘛?
多不方便。」徐强脱口而出。「我觉得很方便。」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另外,
我的退休金卡,我要拿回来。」我的退休金卡,自从我搬来后,就「上交」给了李静,
美其名曰「统一理财」。每个月,她像打发乞丐一样,给我几百块零花。这句话,
像踩了猫的尾巴。李静立刻炸了:「什么?妈你什么意思?那卡里的钱我们都做了理财规划,
给小雅报兴趣班,家里换车,都要用钱的!你现在要回去,不是釜底抽薪吗?」
我差点气笑了。「那是我的退休金,我自己的钱,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那怎么是你的钱?」李静的嗓门拔高了八度,「你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
给我们带孩子,用你的退休金补贴家用不是应该的吗?天底下哪有白吃白住的道理?」
我看着这个陌生的儿媳,觉得荒谬又可悲。七年来,我像个免费保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接送孩子,没有一天休息。到头来,在她眼里,我竟成了一个「白吃白住」的闲人。
徐强见我们快吵起来了,赶紧出来打圆场:「小静你少说两句。妈,你也是,
怎么突然说这个?卡先放我们这儿,你要用钱跟我们说就是了。」又是这样。永远在和稀泥,
永远没有是非对错。我懒得再跟他们废话,拉着行李箱就要往门口走。
大不了卡我去银行挂失,再补办。「站住!」徐强终于撕下了伪装,脸色沉了下来,「妈,
我再跟你说一遍,别闹了!快把箱子放回去,把早饭做了!」他的语气,不是商量,是命令。
仿佛我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他家的一个佣人。我没有理他,径直走向门口。
4手刚碰到门把手,徐强一个箭步冲上来,堵在了我面前。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我看不懂的狠厉。「林秀英,我警告你。」他连名带姓地喊我,
这是三十年来头一遭,「你要是今天敢走出这个门,以后就别想再见到小雅!」我心头一震,
但没有停下。小雅固然是我的孙女,可这些年李静的刻意隔绝,已经让我们之间生分了许多。
见这招没用,李静在旁边煽风点火。「对!不光见不到孙女,
你信不信我们让你在老邻居面前都抬不起头?我们就去你以前的学校,去你住的社区里说,
说你为了一个不相干的野丫头,连亲儿子亲孙女都不要了!说你拿着儿子的钱去倒贴小白脸!
」最后那句话,恶毒得让我浑身发抖。我气疯了,
颤抖地指着她:「你......你胡说八道!」徐强一把抓住我的胳含着行李箱拉杆的手,
力气大得像是要把它捏碎。「妈,你别逼我。」他死死地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
「你要是今天非要走,可以。你把这么多年在我们家的吃穿用度,还有我们给你花的钱,
全都算清楚了还给我们!不然,你就别想安生!
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那点退休金一分钱都拿不到!」那一刻,
我看着眼前这个因为金钱而面目狰狞的儿子,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瞬间蔓延至全身。我的亲生儿子,为了我的退休金,竟然开始威胁我了。5深吸一口气,
我看着徐强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突然就笑了。「好啊。」我说,「算,现在就给你算。」
我甩开他的手,走到客厅茶几旁,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这是我从搬来第一天起记的账。七年,八十四个月。我每个月退休金三千六百元,
给你家三千元,总计二十五万两千元。家里的买菜钱、水电煤气、物业费,
全是从这里面出的,每一笔都有记录。」「我给小雅买的衣服、文具、零食,
加起来大概两万多。逢年过节给你们的红包,给亲家的礼物,差不多三万。还有,
你前年换车,我把我最后的五万积蓄都给了你。这些加起来,总共三十五万。」我抬起头,
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俩惊愕的脸。「现在我们来算算我吃的穿的。我七年没买过一件新衣服,
穿的都是旧的。吃的,都是桌上你们剩下的。住的,是小雅不肯要的朝北小房间。你们算算,
这些值多少钱?就算你们狠心,按市价租金和保姆工资算,我这三十五万,够不够付?」
徐强和李静都傻了。他们大概从没想过,一向「糊涂」的我,心里竟然有这么一本明白账。
李静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徐强,」我站起身,
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养你到三十岁,给你买房结婚,我自认对得起你。我来给你带孩子,
是情分,不是本分。现在,我的情分尽了。」说完,我不再看他们,拉起行李箱,打开门,
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回到空置了七年的老房子,
一股陈旧的灰尘味扑面而来。但我却觉得,这里的空气,比那个装修豪华的「家」,
要自由得多。我花了一整天时间打扫,把房间收拾得窗明几净。晚上,
我煮了一碗最简单的青菜面,坐在小小的餐桌旁,慢慢地吃着。没有指责,没有争吵,真好。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银行,申请了银行卡挂失。然后去社保局,
把退休金的收款账户改成了我的新卡。做完这一切,我感觉像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枷锁。
我的新生活,从开办一个免费的书法班开始。我把老房子的客厅收拾出来,摆上几张桌子。
周晓月成了我的第一个学生,也是我的小助教。很快,社区里其他孩子也闻讯而来,
小小的客厅里,每天都充满了墨香和孩子们的笑声。我以为,我的生活会就此平静下去。
直到半个月后,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6来人是李静的母亲,我的亲家母。
她一向看我不顺眼,觉得我这个婆婆没给她女儿带来任何好处,既不是高官也不是富商,
连退休金都少得可怜。那天她穿了一件深紫色的连衣裙,烫着一头时髦的卷发,
手里拎着个看不出牌子的皮包,一进门,那双精明的眼睛就四处打量,最后落在我身上,
话没说,先呸了一口唾沫。当时我正在指导孩子们写字,客厅里安安静静,
骤然被她的到来打断。她完全无视一屋子的孩子,扯着嗓子就开了腔:「林秀英,
你可真行啊!躲在这儿装什么文化人?我女儿和徐强在家愁得吃不下饭,你倒好,
有闲心逸致在这里教这些不三不四的孩子!」孩子们都吓得停了笔,齐刷刷地看向她。
我皱起眉头,放下手里的毛笔,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说:「孩子们都在,你有什么事,
我们出去说。」「出去说?我偏要在这里说!」她一把推开我,声音更大了,
「你凭什么把我女儿的银行卡给停了?你那点退休金是给小雅存的教育基金,
你现在说拿走就拿走,你这是在抢我外孙女的钱!你安的什么心?」我被她推得一个踉跄,
扶住了桌子才站稳。周晓月赶紧跑过来扶住我,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我拍了拍她的手,
示意她别怕。「晓月你先带同学们出去,这里交给我。」我冷冷地看着亲家母,
拿出手机准备拨打报警电话。「要么你离开,自己走,要么我报警,让你进去说。」「嘿!
你还横上了!」亲家母两手一叉腰,摆出一副吵架的架势,「我告诉你,
今天你不把卡和密码交出来,我就不走了!我还要去找你们社区,找你以前的学校,
告诉他们你是个多么自私冷血的老太婆!为了自己快活,连亲儿子亲孙女都不要了!」
她这一番撒泼,把几个胆小的孩子都吓哭了。我心里燃起一股怒火。他们这几个**的,
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一脉相承。「我再说一遍,请你出去。」
我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一丝温度。「我就不出去!你能拿我怎么样?报警你报啊,
我已经六十多了,他们难道要帮你为难我啊!」她得意洋洋地看着我,笃定我拿她没办法。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跟这种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我转身对孩子们说:「同学们,
今天林老师家里有点事,我们提前下课,好不好?作业记得回家完成。」
孩子们懂事地收拾好东西,一个个跟我道别。经过亲家母身边时,都像躲瘟神一样绕着走。
等孩子们都走了,我关上门,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现在没人了,
你可以把你的真实目的说出来了。」我平静地看着她。她愣了一下,
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随即,她脸上露出一丝算计的笑容:「行,那我就明说了。
徐强和小静的日子不好过,你得帮他们。你这套房子,地段不错,把它卖了,
钱给他们换套大的学区房。然后你搬去养老院,或者回他们那儿继续当保姆,都随你。」
我被这番**的言论气得浑身发抖。「你做梦!」「是不是做梦,可由不得你!」
她突然朝我逼近一步,脸上带着一丝狰狞,「林秀英,我劝你识相点。不然,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这里待不下去!」话音刚落,她突然伸出手,不是打我,
而是朝我身后墙上挂着的一幅装裱好的字画抓去。那是我老伴生前写的唯一一幅作品,
我视若珍宝。「你干什么!」我惊呼一声,冲过去想拦住她。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在我冲过去的一瞬间,她脚下一歪,整个人夸张地向后倒去,同时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
「砰」的一声,她重重地摔在地板上,随即开始满地打滚,一边滚一边哭嚎:「杀人啦!
救命啊!婆婆打亲家母啦!为了房子要我的老命啦!」7很快,
楼道里就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和邻居们探头探脑的议论声。门没锁,
第一个冲进来的是住对门的王姐。她一进门就看到亲家母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
而我站在一旁,脸色煞白。「秀英,这是怎么了?」王姐惊愕地问。「她打我!」
亲家母恶人先告状,指着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我好心好意来看她,
让她回家跟孩子们团聚,她不听,还为了霸占这套房子,对我这个老婆子动手!
我的腰啊......快断了......」几个邻居跟在后面,对着我指指点点。
「看不出来啊,林老师平时文文静静的,脾气这么爆?」「为了房子嘛,亲家都能打,
啧啧......」我百口莫辩,气得嘴唇都在颤抖。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
这种「碰瓷」的戏码,有理也说不清。在我焦灼的时候,
晓月带着几个孩子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我作证,是这个坏奶奶来欺负林老师。她突然出现,
打断我们上课,然后语气凶凶的骂人。」「对,我也作证。我还用电话手表录下了证据。
是你这个臭奶奶发疯,欺负人先。」班内一直喜欢玩的小胖墩阿豪站出来,
给大家展示他的电话手表。马上,亲家母恶狠狠的话就传出来了。
亲家母的哭声明显顿了一下。她跳起来扑向阿豪他们,「该死的小兔崽子!我只是说说气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