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提着蛋糕,站在贺家客厅门口。大厅里觥筹交错,笑声不断,热闹得像是谁的喜宴。
贺母坐在沙发上,周围围着她的朋友,嘴角扬得高:“今天是我六十岁大寿,
儿子给我带了未婚妻回来,大家一定要给他们喝满。”我怔住了。贺言牵着苏晴走进来,
手搭在她肩上,笑着对众人说:“她是我未婚妻。”苏晴轻轻挽着他,看向我,
目光停在我身上的围裙。“你家佣人真贤惠。”她笑着说,“一早就忙成这样。
”没人纠正她。没人提起我是谁。我把蛋糕放在桌上,站在一旁,像个多余的人。
宾客一个个上前敬酒,贺言从头到尾没看我一眼。他曾答应给我一个名分,可三年了,
我连“贺太太”都没听他说过一次。等到客人走光,我收拾完厨房,走到客厅。
“她知道我们领过证吗?”我问贺言。他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头也不抬。“许家要脸,
你别闹笑话。”我从兜里拿出一份离婚协议,双手递过去。“请放我自由。”他终于抬头,
笑了。“你以为你能走?”贺母端着一碗冷汤走来,放在我面前。“走可以,
把这三年吃喝拉撒的账算清楚。”她说。“你进贺家的时候带了什么?
一个破箱子、一副穷酸样。我儿子要你三年,已经算你祖坟冒青烟了。”我低头看着那碗汤。
汤面浮着几片生姜,一股凉气直往鼻子冲。“喝完再说。”她的语气不容置疑。我手指僵住,
咬紧牙关,没伸出去。贺言靠在沙发上,嘴角勾着,像在看一出戏。“你最好想清楚。
”他说,“离开贺家,你什么都不是。”我转身,脚步沉重。刚走到门口,
他在背后说:“你以为你写几张纸就能走?我不签,你别想走。”我没有回头。
那碗冷汤的味道还黏在喉咙里。我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我走。但我也清楚,留在这里,
比死还难受。2离开贺家的那天,天快黑了。手机一直响,是我妈打来的。
“你弟在派出所打了人,人家要五万赔偿,不赔就拘留。”她哭得喘不上气:“瑶瑶,
你不能不管他啊,他才十七,进去会毁一辈子的啊。”我抹了把脸,咬牙答应:“我想办法。
”站在贺氏大楼门口,我看着前台,犹豫了一秒。保安走过来:“你找谁?”“贺言。
”他皱眉:“有没有预约?”我举起离婚协议:“我是他老婆。”话音刚落,
保安一把把我推倒。胳膊磕在大理石边上,钻心的疼。我撑着地爬起来。人来人往,
没有人看我一眼。电梯门开了,贺言走出来,一眼就看见我跪在地上。他走过来,
站在我面前,低头看我。我声音发颤:“求你帮帮我弟,他还小,我还你一辈子。
”他低笑了一声:“你也配让我帮你?”我闭眼,磕头。一下。两下。三下。地板冰凉,
头皮发炸,我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掏出手机对着我拍:“拍清楚,留着年会放。”我低着头,
不敢动。“我弟不是坏孩子……就是冲动了……”他收起手机,转身:“保安,把她扫干净。
”那一刻,我明白,三年的婚姻,不过一场笑话。我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到出租屋的。
门打不开,密码被换了。手机刷门锁,提示“无授权指纹”。银行卡也刷不了,
提示“账户异常”。我翻遍钱包,只剩三百六十七块钱。窗外下起雨,
雷声轰得整栋楼都在抖。我坐在门口,抱着包,一动不动。
楼上有人开窗看我:“贺太太疯了吧,被赶出来了?”我没力气回头。手机又响,是我妈。
“瑶瑶,人家说不赔钱就起诉了,派出所打电话来了……”我咬着牙开口:“妈,我去借。
”3火车开得很慢。窗外雨没停,天灰得像一张脏抹布。**在硬座车厢的过道上,
胃像被掏空了一样,疼得我直发抖。厕所门口没人,我蹲下身,抱着膝盖。雨水还没干,
衣服贴在皮肤上,冰冷发硬。有人推门出来,我往旁边让了一步,手一滑,
额头狠狠撞在铁门角上。眼前一黑,什么都听不见了。再睁眼,是滴水的声音。
空气里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我挣扎着动了下,头晕得像要散架。“别动,
你额头刚缝了三针。”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他戴着口罩,手上是白色医用手套,站在床边。
我这才发现自己躺在诊所的床上,脚边是一盆血水。“你晕倒在厕所门口,我刚好也在车上,
再晚十分钟就不好说了。”我想坐起来,被他按住。“你身上没钱,挂的是急诊,
费用我先垫的。”我盯着他,看清了他的脸。三十多岁,眉骨深,眼神冷。
我哑着嗓子说:“我叫许瑶。”他顿了一下:“我姓贺。”我心里一顿,没接话。天黑后,
我撑着墙离开诊所,拖着行李箱去了小镇边上的合租屋。房东是我高中同学,
电话里简单一句:“先住半个月,月底前交租。”屋里没热水,墙角漏水,
床单潮得一坐就吱响。我把包丢在床上,没脱鞋就躺下了。夜里做梦,梦见贺家那道铁门。
我跪在门口,求他们把我这三年工钱还我。贺母端着一碗冷汤,直接扣我头上。我惊醒,
背心全是冷汗。第二天,我去了诊所。把身上仅剩的两百五十块压在前台。“这钱你先拿着,
剩下的我打工还。”那男人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粥。“你不欠我。”他说着,
把碗搁在桌上。我没动。他叠了张纸巾放下:“凉了就不好喝了。”我坐下,背对他蹲着吃。
眼泪掉进粥里,我没出声。粥里没放盐,却比我这三年吃的任何一口都好。吃完,
我站起身准备走。他看着我破旧的行李箱,语气低低的:“你以前,是不是住过贺家?
”4我每天早上五点去分拣快递,中午赶去保洁公司刷厕所,晚上摆摊卖煎饼。
手指磨出了水泡,脱了一层皮,疼得一拿锅铲就哆嗦。有人路过看见我,凑过来瞧了一眼,
对旁边人说:“就是她,那个被前夫赶出来的,现在摆摊混饭吃。”我没抬头,
继续翻着炉子。锅是邻居借的,油是打折买的。自己做的煎饼,我一口都舍不得吃,
还欠着上次缝针的医药费。那天我在烧烤摊干了一晚上,忙完就站那儿等老板发钱。
肚子一阵阵抽疼,头也晕,耳边嗡嗡响。我撑了桌子一下,还是倒了下去。脸贴在水泥地上,
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死了最好,又省了一笔工钱。”老板踢了我一下。
有人喊:“这人晕了!”脚步声急匆匆,越来越近。有人蹲下,手伸过来,
拨开我额前湿透的头发。我睁不开眼。是贺川的声音:“快叫车,她发烧了。
”他把我背起来,一步一步走进诊所。灯光晃眼,他把我放在床上,用手摸了摸我额头。
“你要是再晚十分钟,人就没了。”我动不了,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半夜我醒了,
肚子还在疼。贺川坐在外间,听到动静,推门进来。“你还欠我一顿饭。”他说。
**着墙坐起来,看着他没说话。“你这样撑不到下个月。”他说着掏出钥匙,
“隔壁那间空着,晚上可以过来避雨。”我咬了咬牙:“我不想欠你。”“你已经欠了,
这是事实。”我低下头。他没再说话,把钥匙搁在床头,转身出去了。我拿起那把钥匙,
又放下。第二天早上,我走出诊所,天刚亮,街上还有昨夜的水迹。走到门口,
我听见他在跟同事说:“她以前是贺家人。”5粥刚端上桌,还冒着热气。
我和贺川坐在小桌前,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小罐自己炒的药粉,说加点进去养胃。
我刚倒进几粒,门“砰”地一声被踹开。瓷碗还没凉,一只皮鞋直接踩上桌面。
“啪——”碗碎在地上,热粥溅了一地。我还没反应过来,贺言已经走到我跟前。
他穿着一身西装,眼睛血红,嘴角带着冷笑。“你就是这么贱?刚离婚几个月,
就跟人睡一张床了?”我站起身,想捡地上的碎片,手被划了一道。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离开贺家,你就是一坨屎!”他要来拽我胳膊。贺川挡在我面前,
声音冷得能冻死人:“滚。”贺言没听,怒吼一声:“她是我老婆!”门外已经围起了人。
邻居举着手机拍视频,七嘴八舌:“就是她啊,贺太太。”“现在换男人了,前夫疯了吧?
”我盯着贺言:“贺总,我已经是前妻。”他咬着牙,拳头攥得咯咯响,
最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我蹲下擦地上的粥水,手被他撞破的地方又开始流血。
贺川替我按住,动作很轻:“别动,伤口裂开了。”我没说话。他用纱布一圈圈地包着,
指尖比药还温柔。那天夜里,风很大。贺言坐在回城的车里,没开灯,脸一片黑沉。手机里,
是我和贺川吃粥的照片。他盯了十分钟,副驾的助理低声劝他:“贺总,
别冲动了……她已经不是您的人了。”6我开始躲贺言。他像疯了一样,
三天两头在我打工的地摊旁转来转去。送饭,送钱,还说要替我还债。我拨了三次110。
警察问我:“他打你了吗?”“没有。”“那我们也不能拘他。”贺川知道这事后,
走了一趟派出所。当天晚上,贺言没再出现。第二天下班,我走到诊所门口,
桌上多了一把钥匙。“你别住那合租屋了。”贺川说,“你楼上那个老男人盯了你好几天。
”我没吭声。“你随便。”他说完就进了屋。我盯着那把钥匙整整一晚上。第二天清晨,
拎着行李搬了进去。他留了张纸条:“厨房你用,门我不锁。”诊所白天很忙,
病人一个接一个,他累得连饭都顾不上吃。我没事干的时候帮他煮水、扫地,也不算帮忙,
就是懒得坐着发呆。那天我刷新闻,刷到一条熟悉的舆情稿。一年前骂我的黑文,
被平台下架了。我点进发布账号,IP地址显示在贺家旗下子公司。我走出去,
看到他坐在院子里抽烟。“你是不是也姓贺?”他愣了一下,没有否认。
“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他吐了一口烟,过了很久才开口。“我妈是贺家的保姆,
我十岁那年被他们送走,工钱一分没结。”我怔住。“你被赶出去那天,我就在楼下。
”我没说话。风有点冷。“所以你知道我从哪里滚出来的?”“嗯。”“所以你不嫌我脏?
”他看着我。“不是你脏,是他们恶心。”我低下头。“我妈临死那年,
还以为贺母会给我们留点钱。她什么都没留。”“我看着你被踩,看着你挨骂。我没出声。
”“那天晚上我就决定了。”“我要亲手毁了他们。”我抬头看他。他没笑,眼神很平静。
我转身走进屋,脚刚迈进去一步,他在身后说:“我不是救你,而是给我自己一个活法。
”7那天下午,天刚下雨。贺川拿着药从诊所出来,刚走到巷口,手机响了。他接完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