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惊晚

涅槃·惊晚

主角:沈惊晚贺凛舟
作者:楠山浪子

涅槃·惊晚第2章

更新时间:2025-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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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个周六,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客厅,却驱不散沈惊晚心头的阴霾。她几乎一夜未眠,眼眶下带着淡淡的青黑,需要敷一层薄粉才能勉强遮掩。

贺凛舟是凌晨时分回来的,带着一身清冷的露气和若有若无的酒味。他径直去了客房,没有进主卧,甚至没有去看一眼女儿。沈惊晚听着隔壁房门关上的轻响,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缓缓松开,只剩下麻木的空洞。

她像往常一样准备早餐,烤面包,煎鸡蛋,热牛奶。动作机械,仿佛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女儿知微坐在儿童餐椅上,用小勺子敲着盘子,哼着不成调的儿歌,浑然不知父母之间已然冰封的关系。

门铃在九点整响起,打断了这片死寂的“和谐”。

沈惊晚有些诧异,这个时间点,会是谁?她走到可视门铃前,屏幕上映出一张保养得宜却写满刻薄的脸——她的婆婆,赵玉芹。

心头一沉。婆婆住在城东的老宅,平日无事不登三宝殿,每次来,多半是带着挑剔和说教。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门,脸上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妈,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让司机去接您。”

赵玉芹穿着一身昂贵的香云纱旗袍,臂弯挎着爱马仕手提包,目光锐利地扫过沈惊晚身上简单的家居服,鼻翼微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像是闻到了什么不洁的气味。她没接话,径直走进来,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又咄咄逼人的声响。

“我来看看我儿子,顺便看看我这个家,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她在客厅中央站定,环视四周,视线落在茶几上那本沈惊晚昨晚翻看的设计杂志上,眉头蹙起,“整天就看这些没用的东西?能当饭吃还是能帮到凛舟?”

沈惊晚默默收起杂志,没有辩解。“凛舟昨晚回来得晚,可能还没起。您先坐,我给您泡茶。”

“不用了!”赵玉芹挥手打断,目光落在正乖乖吃鸡蛋的贺知微身上,脸色稍霁,但转向沈惊晚时又冷了下来,“我听说,你昨天又乱花钱了?订了‘云顶’的位子?还买了新裙子?”

沈惊晚心中一凛。她怎么会知道?是贺凛舟说的?还是……她在这个家里,其实毫无隐私可言?

“昨天是我和凛舟的结婚纪念日,所以……”她试图解释。

“纪念日?”赵玉芹嗤笑一声,打断她,“凛舟在外面拼死拼活,赚钱养这个家多不容易!你倒好,在家带带孩子,享受现成的富贵,还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你知道他去‘云顶’应酬一次,要喝多少酒,说多少好话吗?你一顿饭,就吃掉他多少心血?”

句句话如同尖刀,精准地戳在沈惊晚的痛处。她想起那张消费单,想起行车记录仪里的对话。他确实在“云顶”应酬,却是与另一个女人,庆祝着与她无关的事情。而她却要在这里,承受着“不懂事”、“乱花钱”的指责。

委屈和愤怒像沸腾的水,在她胸腔里翻滚,几乎要冲破喉咙。但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不能吵,不能在女儿面前吵,不能让她看到父母如此不堪的一面。

她低下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理智和体面:“妈,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知道就好!”赵玉芹见她服软,语气更显倨傲,“不是我说你,惊晚。你也大学毕业,当年听说也挺有灵气,怎么现在就成了笼中雀,一点也帮不到凛舟?你看看隔壁王太太的儿媳,自己开画廊,一年赚多少?还能帮衬家里。你呢?除了会伸手要钱,还会什么?凛舟现在身份不同了,身边来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你这样,让他怎么带你出去?”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将她五年的付出踩在脚下碾碎。她放弃上升期的事业,回归家庭,生儿育女,打理庶务,最终换来的竟是“笼中雀”和“伸手要钱”的评价。

贺凛舟不知何时站在了二楼的楼梯口,穿着睡袍,脸色疲惫,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妈,你怎么这么早来了?”他走下楼梯,并没有看沈惊晚一眼。

“我来看看你!看你累成什么样了!”赵玉芹立刻换上一副心疼的表情,迎了上去,“是不是昨晚又应酬到很晚?有些人啊,就是不懂体贴,尽添乱。”

贺凛舟揉了揉眉心,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母亲的指责。他走到餐厅,倒了杯水,目光掠过沈惊晚苍白的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她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具。

沈惊晚的心,在那一眼之后,彻底沉入了冰海。她原本还残存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希望他能为自己说一句话,哪怕只是一句。但现在,她明白了,在他和他的家人眼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甚至……是微不足道的。

一场原本该温馨的早餐,在赵玉芹喋喋不休的敲打和贺凛舟冷漠的沉默中,艰难地度过。

饭后,赵玉芹终于带着“教育”过儿媳的满足感离开。贺凛舟接了个电话,便匆匆上楼去了书房,说是公司有急事。

客厅里只剩下沈惊晚和女儿。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不是身体的,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倦怠。

她强打精神,收拾好餐具,然后准备带女儿去儿童房玩耍,顺便整理一下她的书包,周一还要上幼儿园。

知微的书包是可爱的兔子形状,里面装着水彩笔、画册和一些小零食。沈惊晚将东西一一取出,准备将周末完成的画作拿出来欣赏。女儿很有绘画天赋,这是她为数不多感到欣慰的事情。

她翻开画册,前面几页是常见的太阳、小花、小房子。直到翻到最新的一页,她的动作猛地僵住,呼吸也在瞬间停滞。

画纸上,用稚嫩却清晰的笔触画着三个人。左边是扎着马尾的小女孩,显然是知微自己。右边是一个穿着裙子的长发女性,代表妈妈。而在中间,是一个高大的、穿着西装的男人(爸爸),他的手,却牵着另外一个穿着漂亮裙子、头发卷卷的女人!

画的背景,是摩天轮和旋转木马。

最刺眼的是,画的下面,女儿用拼音和歪歪扭扭的汉字写着注释:

「上周ri和爸爸去you乐园,爸爸和piao亮阿yi手la手。阿yi说,妈妈是huang脸po,bu打ban,爸爸buxi欢了。」

(上周日和爸爸去游乐园,爸爸和漂亮阿姨手拉手。阿姨说,妈妈是黄脸婆,不打扮,爸爸不喜欢了。)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开。

沈惊晚拿着画纸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纸张簌簌作响。她脸色煞白,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留下彻骨的冰寒。

原来……不只是前天晚上。

原来,他早就带着那个女人,出现在了女儿的面前!

原来,那个女人,竟然恶毒到在孩子的面前诋毁她!而贺凛舟,他竟然允许了这一切发生!

“黄脸婆”……“爸爸不喜欢了”……

女儿天真无邪的画作和注释,成了最残酷、也最无可辩驳的证词。它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捅穿了她最后的防线,将她一直努力维持的平静假象,撕扯得粉碎。

她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儿童房柔软的地毯上,将那张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画紧紧按在心口,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无声却绝望。

最后一点微光,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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