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脑,有那么几秒是空白的。
然后,求生的本能,让我立刻做出了反应。
我脸上瞬间堆起了温忻式的、楚楚可怜的表情。
眼眶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
“霍总……我……”
我哽咽着,说不下去。
这副样子,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生怜悯。
霍炼看着我,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简瞳,别演了。”
他轻轻抿了一口红酒。
“你演温忻的时候,左边的眉毛会微微挑起,表示无辜。”
“但你现在,挑的是右边的眉毛。”
“那是你自己的习惯。当你心虚说谎的时候。”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了。
他知道我看了他的日记。
他一直在等我。
既然被拆穿了,再伪装也没有意义。
我擦干眼泪,挺直了背。
脸上的怯懦和无辜,瞬间褪去,恢复了属于简瞳的冷静和戒备。
“你想怎么样?”我问。
声音不大,但很稳。
霍炼似乎很欣赏我的转变。
他放下酒杯,站起身,朝我走过来。
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嗒。
嗒。
嗒。
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他在我面前站定。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不想怎么样。”
他说。
“我只是想提醒你,我们的合同还没到期。”
“如果你现在走了,不仅一分钱都拿不到,还要赔偿十倍的违约金。”
“五千万。你还得起吗?”
我捏紧了拳头。
“霍炼,你这是非法拘禁!”
“非法?”他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简瞳,我们签的是正规的劳务合同。是你自愿搬进来的。我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了吗?”
没有。
他只是用钱,用我母亲的病,给我造了一个华丽的笼子。
而我,是自愿走进来的。
“你做的那些事,是犯法的!”我咬着牙说,“那是邪术!”
“谁会信呢?”他反问。
“你去报警,说你的老板要用你的身体,复活他死去的爱人?”
“你猜,警察是会抓我,还是会把你送进精神病院?”
我无言以对。
是啊,谁会信这种天方夜谭。
“简瞳,别做傻事。”
他的语气,又变得温和起来。
像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
“只要你乖乖地等到下周十五。”
“仪式结束,我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和你母亲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你只是睡一觉,什么都不会损失。”
什么都不会损失?
我会损失我的命!
“如果我不同意呢?”我冷冷地看着他。
“你没得选。”
他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你母亲的肾源,我已经找到了。下周就手术。”
“如果你不合作,我不能保证,手术还会不会那么顺利。”
他在威胁我。
用我唯一的软肋。
我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
是因为愤怒。
滔天的愤怒,像岩浆一样在我的胸口翻涌。
我恨不得扑上去,咬断他的喉咙。
但我不能。
我妈还在他手里。
我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回心底。
脸上,重新恢复了平静。
“好。”
我听到自己说。
“我答应你。”
霍炼似乎有些意外,我这么快就妥协了。
他审视地看了我几秒。
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
他转身走回沙发,重新端起酒杯。
“回去睡觉吧。”
他下了逐客令。
我没有动。
我的目光,越过他,投向了走廊尽头的那扇门。
“在‘睡觉’之前,”我说,“我想看看你为我准备的‘床’。”
霍炼的动作一顿。
他回头看我,眼神变得锐利。
“霍总,事到如今,你没必要再瞒着我了吧?”
我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
“我想看看,温忻**。看看那个即将取代我的人,长什么样。”
这是一种挑衅。
也是一种试探。
我想知道,他对我,到底还有没有防备。
霍炼沉默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你想看?”
“是。”
“好。”
他放下酒杯,从口袋里,掏出那把黄铜钥匙。
“我带你去看。”
我的心,猛地一揪。
但我没有退路。
我跟着他,一步一步,走向那扇紧闭的门。
腐烂的香气,越来越浓郁。
让人闻了,阵阵反胃。
霍炼用钥匙,打开了门。
“吱呀——”一声。
门开了。
门后的景象,让我瞬间停止了呼吸。
房间里没有灯。
只有十几根手臂粗的白色蜡烛,在地上围成一个圈,幽幽地燃烧着。
房间的正中央,不是床,也不是画架。
是一个黑曜石打造的祭坛。
祭坛上,刻满了诡异的、我看不懂的符号。
那些符号,像是活的,在烛光下微微扭动。
而祭坛的中央,躺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纱裙,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表情安详。
皮肤白得透明,没有一丝血色。
她的容貌,和我有七分相似。
不,应该说,现在的我,和她有七分相似。
她就是温忻。
一具被精心保存的,绝美的尸体。
房间里的空气,阴冷潮湿。
那股腐烂的香气,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混合着熏香和福尔马林的味道。
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
霍炼走到祭坛边。
他看着温忻的尸体,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狂热和痴迷。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忻忻,快了。”
他喃喃自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