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冷妻陪我葬身火海。
再睁眼,我回到了十年前——我们商业联姻,我最恨她的那天。
看着眼前矜贵疏离的季含霜,我红着眼跪下,递上全部身家:
“求你,再信我一次。”
她却撕了离婚协议,眸光比前世更冷:
“陈晟,你的火葬场……才刚刚开始。”
我死在了最爱她的那一年。
几亿身家,她说扔下就扔下了。
陪着我葬身火海。再睁眼,我回到了十年前。
我们刚结婚,我最讨厌她的时候。
我跑去了她的公司,见到她的第一面,哽咽道:
「含霜,对不起。」
她短暂的愣怔后,神色寂然。
「说吧,这次又要怎么样?」
这声音,冷得跟冰碴子似的。
一下就把我从那种快要溺死的悔恨里给拽了出来。
我看着她,眼前的季含霜。
不是那个在火场里被浓烟熏得面目全非。
却还死死抓着我衣角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
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眼神里透着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这才是十年前的她,我名义上的妻子。
商业联姻的工具人,我陈晟最看不上眼的女人。
可我的心脏却疼得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了。
就是这双眼睛。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着我的时候,里面装满了心疼和不舍。
我上辈子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觉得这双眼睛里只有算计和冷漠。
“我……”我的喉咙干得要命。
想说的话堵在胸口,千言万语,最后只挤出来一句。
“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可笑,这话太轻了,太没分量了。
我犯下的错,一句“对不起”怎么可能抹得平?
季含霜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甚至连那点仅有的不耐烦都收敛了起来。
只剩下一种看透一切的平静。
“陈晟,我们结婚的时候有过协议。”
她开口了,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一样砸在我心上。
“互不干涉私生活,不动用对方公司的资源,不在外面败坏彼此的名声。
我自问每一条都做到了。
你今天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是林薇又缺钱买包了,还是你那帮兄弟又想拿我开涮?”
林薇……
这个名字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我的太阳穴。
我上辈子就是为了这个女人,跟季含霜吵了十年,斗了十年。
我把季含霜对我所有的好都当成驴肝肺。
把林薇的每一次撒娇和索取都当成真爱。
直到公司破产,那场大火烧起来的时候。
林薇拿着我给她的最后一张卡,早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只有季含霜,这个我恨了十年的女人,冲进了火场。
她说:“陈晟,黄泉路上我陪你走,你别怕。”
我怕,我怕得要死。
我不是怕死,我是怕再也见不到她。
“我跟她已经没关系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抖。
“含霜,以前都是我的混账,是我对不起你。
我们……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荒唐。
一个小时前,我可能还在跟狐朋狗友鬼混。
嘲笑季含霜是个没情趣的木头美人。
现在我冲到她公司,跟她说要重新开始?
换了谁都不会信。
果然,季含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没笑出声,但那种嘲讽的意味,比直接笑出来更伤人。
“重新开始?”
她重复了一遍,然后微微歪了歪头,看着我。
“陈晟,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骗?还是你觉得耍我很有意思?
你上个星期才为了林薇,把我一个人丢在高速服务区,自己开车走了。
上个月,你在我们家的结婚纪念晚宴上,当着所有亲戚的面,给我难堪。
这个月,你又要玩什么?浪子回头?你觉得我会信?”
她说的每一件事,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我脸上。
我疼,但不是脸疼,是心疼。
这些混账事,我全都做过。
我甚至做过比这更过分的事。
我记得有一次她生病发高烧,给我打电话,声音都哑了。
我当时正陪着林薇逛街,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你不会自己叫救护车吗”?
然后就挂了电话。
后来是她的助理把她送到医院的。
我当时没有一点愧疚。
甚至觉得她小题大做,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博取我的关注。
现在想起来,我真想回到过去,把那个时候的自己掐死。
“我……”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辩解。
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我能说什么?
我说我死过一次了,我知道错了?
她会以为我疯了,然后叫保安把我拖出去。
“含霜,你给我一个机会。”
我往前走了一步,想抓住她的手,却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她的办公桌很大,像一道鸿沟,把我们两个人隔在两端。
“机会?”
她看着我,眼神冷得像十二月的冰。
“我给你的机会还少吗?陈晟,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要钱?还是要我帮你摆平什么事?
只要不违反我们的婚前协议,我可以考虑。”
她把我的道歉,我的悔恨,当成了一场交易。
这不能怪她。
是我亲手把我们的关系,变成了一场**裸的交易。
我的心像是被泡在又苦又涩的黄连水里。
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冒着苦气。
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写满“公事公办”的脸,忽然就觉得特别无力。
我上辈子欠她的,这辈子要怎么还?
“我什么都不要。”
我的声音很低,带着我自己都能听出来的疲惫和绝望。
“我就是……想见见你。”
说完这句话,我自己都愣住了。
是啊,我就是想见见她。
从火场里那片窒息的黑暗中挣扎出来。
我满脑子都是她。
我想看看她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还好好的。
现在看到了,她活得很好,比我想象中更好。
她冷静,理智,强大。
没有我,她或许会过得更好。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的心就猛地一沉。
不,不行。
这辈子,我不能再放开她了。
“我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一点,而不是像个来捣乱的疯子。
“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以前是我**,以后……我不会了。”
季含霜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她的眼神很复杂,有审视,有怀疑。
但更多的是一种我看不懂的疲惫。
就好像,她连跟我周旋的力气都没有了。
办公室里的气氛安静得可怕,只剩下中央空调细微的出风声。
我站着,她坐着。
明明是夫妻,却比陌生人还要疏远。
“说完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淡淡地开口。
“……说完了。”
“说完了就回去吧。”
她低下头,重新把目光投向面前的文件。
“我还有个会要开,没时间陪你演戏。”
逐客令。
意料之中。
我没有动。
我的双脚像是灌了铅,一步都挪不动。
我怕我今天走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像这样跟她站在一起说话了。
“含霜。”我叫她的名字。
她没抬头,只是翻了一页文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我今晚……回家住。”
我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那个所谓的“家”,我们结婚后买的别墅。
我一个月也回不去一次。对我来说,那里只是一个偶尔落脚的地方。
但对她来说,那里是她每天都要回去的牢笼。
季含霜翻动文件的手停住了。
她终于抬起了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
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毫不掩饰的嘲弄。
“回家住?陈晟,你没搞错吧?那个家,你不是嫌脏吗?
你不是说,只要有我在的地方,你连呼吸都觉得恶心吗?”
她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又快又狠地捅进我的心脏。
是,这话是我说的。
就在一个月前,我们因为一点小事吵架。
我气急败坏之下,冲她吼出了这句话。
当时我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怒火。
根本没注意她听到这句话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现在,我终于知道了。
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她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好像所有的光都熄灭了。
原来,我曾经用这么恶毒的话伤害过她。
“我……”我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能说什么?
说我当时是**,说我不是真心的?
连我自己都不信。
“怎么,没话说了?”
季含霜看着我这副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
“陈晟,收起你那套吧,我没兴趣看。
你要是实在闲得没事做,就去找林薇,别来我这里碍眼。”
她说完,按下了桌上的内线电话。
“Cathy,送客。”
她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和干脆。
好像刚才那个言辞犀利的女人,只是我的错觉。
很快,一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女人推门走了进来,是她的首席助理Cathy。
Cathy看到我,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职业化的微笑。
“陈先生,这边请。”她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的目光死死地锁在季含-霜的脸上。
她已经完全不看我了,低着头,专注地看着她的文件。
好像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闯入者,一团碍眼的空气。
我知道,我今天再不走,只会让她更讨厌我。
可是我做不到。
我怕我一转身,这一切就只是一场梦。
梦醒了,我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火场。
抱着她渐渐冰冷的身体,在无尽的悔恨中等待死亡。
“含霜。”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今天晚上,我会回家。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回去。”
说完,我没再看她的反应,转身就走。
我怕再多待一秒,我就会在她面前彻底崩溃。
走出她办公室的那一刻。
我听到了身后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像是钢笔掉落在桌面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