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拍我啃窝头视频赚了打赏三万，转身往我饭盒里倒鲍鱼：“爸，下顿拍吃馊饭”。

我却摸出藏了四十年的军功章戴好，推开她最新款直播手机：“戏该杀青了，赵导演”。

1赵金山坐在咯吱作响的旧木板凳上，看着女儿赵美琳摆弄那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手机。

手机架在一个亮闪闪的架子上，正对着他。「爸，表情，表情再苦一点！对！

想想你当年在部队吃的苦！」赵美琳皱着眉指挥，她今天穿了一件挺时髦的羊绒大衣，

跟这间墙皮都有些剥落的老屋格格不入。钱鑫，他那个女婿，靠在门框上抽烟，

嘴里不耐烦地催：「美琳，快点，棚里下午还有个主播要拍呢，别耽误时间。」

赵美琳没理他，快步走过来，手里拿着件洗得发白、甚至故意搓出几个破洞的旧军装。「爸，

换上这个，今天拍个‘老兵回忆峥嵘岁月，如今生活困顿’的系列。」赵金山没吭声，

默默接过。这衣服不是他的，估计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道具。他自己的军装，

整整齐齐收在樟木箱最底下，虽然旧，但干净挺括。「还有，」赵美琳压低声音，

「走路的时候，记得，瘸着点脚，就跟上次拍的那样。网友们就吃这套，觉得心酸，有共鸣。

」赵金山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他年轻时在边疆滚爬，落下了风湿，

阴雨天腿脚是有些不爽利，但绝不至于要跛脚走路。可女儿说，这样拍视频，看的人多，

打赏也多。他想起上个月，美琳哭着跟他说，她生意失败了，欠了好多钱，要是还不上，

家就散了。她求他，爸，你就帮帮我，拍几个视频就行，很快就能渡过难关。赵金山心软了。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老伴儿走得早，他一个人把她拉扯大。他叹了口气，换上了那件破军装。

镜头亮起红灯。赵美琳瞬间进入状态，脸上挂上恰到好处的悲伤和坚强。「家人们，

看看我爸爸，一位为国家流过血汗的老兵，如今……生活所迫，

我们父女俩只能相依为命……」她声音哽咽，眼眶说红就红。赵金山按照要求，

微微佝偻着背，脸上挤出些皱纹，手里拿着个冷馒头，慢慢地、艰难地啃着。走路时，

他刻意让左腿显得不那么利索，一瘸一拐地去倒水。评论区飞快滚动：「哭了，

老爷子太不容易了！」「美琳真孝顺，一直陪着爸爸。」「给老爷子加个鸡腿！打赏了！」

「向老兵致敬！」一个个打赏动画特效在屏幕上炸开。

赵美琳对着镜头连连鞠躬：「谢谢家人！谢谢我张哥的火箭！谢谢王姐的跑车！

我一定好好照顾爸爸！」一场直播下来，半个多小时。赵金山觉得比在部队拉练还累，

不是身体，是心累。直播结束，红灯一灭。赵美琳脸上的悲伤瞬间消失，她拿起手机，

飞快地计算着收入，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爸，今天不错，打赏有小三万。」

钱鑫也凑过来看，啧了一声：「我就说这路子对吧？苦情戏永远有市场。」

赵美琳从她那个昂贵的名牌包里掏出两个饭盒，打开，推到赵金山面前。

一个饭盒里是刚才直播用的冷馒头和一点咸菜。另一个饭盒里，却是热气腾腾的白米饭，

上面铺着油光发亮的鲍鱼和青菜。「爸，赶紧吃口热的。」赵美琳说着，

伸手就把那个冷馒头和咸菜的饭盒拿过去，「这个别浪费，明天直播热一下，

还能拍个‘吃剩饭’的桥段。」赵金山拿着筷子，看着眼前的鲍鱼饭，

又看看女儿手里那个寒酸的饭盒，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石头，怎么也咽不下去。

钱鑫在一旁笑着说：「老爷子，你这可是演技派！比我们公司那些花架子强多了。

下回咱们试试‘老兵重病，无钱医治’的剧本，肯定更爆！」赵金山没说话，默默扒拉着饭。

鲍鱼很鲜，米饭很香，但他尝不出味道。他看着女儿女婿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下一个“剧本”，

只觉得这间他住了一辈子的老屋，第一次变得这么冷。2过了几天，赵美琳和钱鑫又来了，

这次脸上带着更热情的笑意。「爸，好消息！」赵美琳一进门就挽住赵金山的胳膊，

「我和钱鑫商量好了，上次直播家人们打赏特别踊跃，我们凑了笔钱，

准备给您换个最好的假肢！您这腿老这么瘸着也不是事儿，咱们好歹装个样子，

让走路看起来更自然点。」钱鑫在一旁附和：「对，爸，我们去问了，进口的，效果好，

就是贵点。但为了您，这钱我们愿意花！」赵金山心里动了一下。虽然他跛脚是装的，

但女儿女婿能有这份心，他还是感到一丝暖意。他甚至有点自责，是不是自己之前太小气了，

误会了孩子们。他们可能只是方法不对，本质还是孝顺的。「好，好。」他点点头，

难得地露出了点笑容。赵美琳赶紧说：「那说定了，爸，明天我们就带您去医院做检查，

定做！」第二天，赵金山特意换上了自己最整洁的一套衣服，等着女儿女婿来接。

等了快中午，才接到钱鑫的电话。「爸，哎呀，真不巧！」钱鑫在电话那头声音很吵，

「美琳临时有个特别重要的商务活动，推不掉。医院那边我都联系好了，这样，

我让小刘送你过去，就是我的司机，他知道地方。我这边忙完马上赶过去！」

赵金山心里有点失落，但还是说：「工作要紧，你们忙，我自己去也行。」「那可不行！

必须让小刘送您！」钱鑫态度很坚决。没多久，一个年轻小伙子开着一辆宝马来了，

态度恭敬地把赵金山请上车。到了医院，小伙子跑前跑后，挂号，找科室，很是殷勤。

医生给赵金山做了详细的检查，拍了片子，还夸他身体底子好，腿脚保养得不错，

根本不像这个年纪的人。赵金山心里更踏实了。检查完，小伙子说：「老爷子，

钱总那边还没忙完，他让我先送您回家休息，等结果出来，他和美琳姐再跟医生详细谈。」

「好，麻烦你了。」赵金山说。车子开到小区门口，赵金山说想下去走走，活动活动。

小伙子也没多说，开车走了。赵金山慢慢往家溜达，路过小区旁边的快递驿站时，

他无意中瞥见驿站门口停着一辆眼熟的电瓶车，车上捆着个大纸箱。

一个快递员正跟驿站老板抱怨：「……这家人真是，定了这么大个玩意，又退货，

折腾人……」赵金山眼神好，看见那纸箱上贴的运单，收货人写的是「钱鑫」，

物品栏赫然写着「电动轮椅」。他心里咯噔一下。走过去装作好奇地问：「师傅，

这轮椅看着挺新啊，怎么退了呢？」快递员没好气地说：「谁知道这些有钱人咋想的！

说是型号不合适，老婆不喜欢。订的进口假肢不要了，换了这个更贵的轮椅，

结果轮椅到了又说颜色不搭？耍人玩呢！」就在这时，钱鑫的电话打来了，

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和歉意：「爸！检查结果出来了吧？哎呀，真是晦气！

那家医院不靠谱，给我们推荐的那个进口假肢型号有问题，适配不了！

我和美琳正跟他们交涉呢！您别急，我们肯定给您找最好的！」赵金山握着电话，

看着那辆崭新的、被退货的电动轮椅，什么也没说。晚上，钱鑫和赵美琳果然来了，

还真的推来了一辆轮椅，不过看起来旧旧的，像是二手市场淘来的。钱鑫一脸懊恼：「爸，

今天真是出师不利。不过您别担心，假肢的事我们肯定给您解决好。这轮椅您先凑合用着，

平时出门也省力。等下次直播，咱们就拍‘孝顺女儿女婿为残疾父亲添置代步工具’，

效果肯定好！」赵美琳也拉着他的手：「爸，委屈您了。等我们这阵子难关过了，

一定给您换最好的！」赵金山看着那辆二手轮椅，又看看女儿女婿脸上毫无破绽的关切表情，

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们嘴里的「为他好」，每一个字，可能都是算计。

那股从脚跟冒起的凉意，这次彻底窜遍了他的全身。3自从轮椅事件后，

赵金山心里就埋下了一根刺。他开始留意女儿女婿的言行。他不再像以前一样，

整天待在家里。他找原来老战友的儿子，

帮忙介绍了个轻松点的活——给附近一家高端私房菜馆送外卖。不为挣多少钱，

就为有个事由出去走走，也看看这城巿，看看他女儿口中那个他们“苦苦挣扎”的世界，

到底什么样。这天下午，他送完一单外卖，骑车路过市中心一家有名的私立整形医院。

这种地方，他以前从来不会多看一眼。可就在医院气派的大门口，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赵美琳。她戴着大墨镜，围着丝巾，打扮得珠光宝气，

正和一个穿着皮草、同样贵气逼人的中年女人说说笑笑地走出来。

赵美琳手里拿着一份像是宣传册的东西，两人站在门口，聊得热火朝天。

赵金山下意识地把电瓶车停在路边树荫下，隔着一小段距离。

风把那两个女人的对话隐约送了过来。「……王太太，您就放心吧，李主任做的鼻子，

那叫一个自然！」这是赵美琳的声音，带着他从未听过的谄媚和熟稔。「美琳啊，

还是你有门路。对了，你上次说看中那套江景大平层，定了没？」另一个女人问。

「快了快了，」赵美琳压低了些声音，但语气里的得意掩不住，

「等我把老头子那套老房子弄过来，一过户，马上就能抵押出首付。那破房子，地段还行，

能值点钱。」「你爸能愿意？」「由得了他？」赵美琳嗤笑一声，「老糊涂一个，

哄哄他就行了。现在拍视频不是挺火嘛，正好用这个由头，让他觉得我们需要钱，

让他主动把房本拿出来。他现在可听我的了。」「啧啧，还是你精明。不过得抓紧，

我看你家钱鑫那边，公司税务好像有点问题？别到时候节外生枝。」「放心，都打点着呢。

等房子到手，钱鑫那边也摆平了，我们就搬新家。这老城区，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赵金山握着电瓶车把手的手，指节捏得发白。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他却觉得如坠冰窟。他眼睁睁看着女儿和那个贵妇人上了一辆漂亮的跑车，绝尘而去。

老房子……过户……抵押……老糊涂……哄哄就行……拍视频……是需要钱，

但不是他们欠了钱，而是他们需要钱去买江景大平层！赵金山在原地僵了很久，

直到后面的车按喇叭催促，他才木然地蹬着车离开。他没有回家，

而是漫无目的地绕着城墙根骑了一圈又一圈。傍晚，他回到老屋。屋里冷冷清清。

他走到那个厚重的樟木箱前，打开，从最底层摸出一个用红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小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已经有些褪色，但依旧沉甸甸的军功章。他用粗糙的手指，

一遍遍摩挲着冰凉的勋章表面。当年在战场上，子弹擦着头皮飞，他都没像现在这样，

觉得心口被人捅了个窟窿，冷风呼呼地往里灌。他想起女儿小时候，扎着两个羊角辫，

趴在他膝盖上，用稚嫩的声音说：「爸爸最厉害了！我长大要赚很多很多钱，

给爸爸买大房子住！」现在，女儿确实要买大房子了。却是要用他这把老骨头，

和他这间遮风避雨了一辈子的老窝去换。赵金山把军功章紧紧攥在手心，

那坚硬的棱角硌得他掌心生疼。这疼痛，让他浑浊的眼睛里，

一点点凝聚起某种消失了很多年的东西。那是他在战场上，面对敌人时才有的锐利和决绝。

4赵金山不再配合拍视频了。赵美琳和钱鑫来了几次，软硬兼施。

赵美琳甚至又挤出了几滴眼泪，说爸爸你不帮我，我就真的完了。赵金山只是闷头抽烟，

不说话。问急了，他就说腿疼，拍不了。钱鑫失去了耐心，语气变得很差：「老爷子，

你可想清楚了！现在你是摇钱树，我们好好供着你。别给脸不要脸，

到时候真把你送养老院去，你哭都来不及！」赵金山抬眼看了他一下，

那眼神让钱鑫莫名地心里一毛，后面更难听的话没敢说出来。他们悻悻地走了，

以为是老头子闹脾气，过几天冷一冷就好。他们不知道，赵金山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赵金山估摸着赵美琳应该又在直播了。他知道她通常在她家书房直播，

那个书房带个阳台。他换上一身深色的旧衣服，像个融入夜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