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自诩「动物保护神」，万物有灵。而我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科研人员。她毕业那天，
我告诉她我研发的药物进入了最终临床阶段。她当晚就带着一群人闯进我的实验室，
砸碎了所有笼子，放走了里面的小白鼠。她开着直播，
义正言辞地抨击我：「每一条生命都该被尊重，它们不是你成功的垫脚石！」
直播间瞬间涌入百万人，她宣布成立「反实验动物迫害联盟」。她喊着：「自由，
应该属于所有生命！」可她不知道，我研究的，正是治愈她身上那罕见遗传病的唯一特效药。
而那些小白鼠，是最后一批携带着救命抗体的实验体。1.玻璃碎裂的声音，
像冰锥扎进我的耳膜。我的女儿，林瑶，举着一根铁棍，眼神狂热又坚定，
仿佛在执行什么神圣的审判。她身后的男男女女高喊着口号，用手机记录着这场名为「正义」
的狂欢。「妈，你醒醒吧！」林瑶的直播镜头对准我，她漂亮的脸蛋因为激动而涨红，
「你看看它们！看看这些可怜的生命！」她一脚踹开最后一个笼子，
几只白色的小东西惊慌地窜了出去，消失在走廊的黑暗里。直播间里，无数的「支持瑶瑶」
「女神好样的」「打倒冷血科学家」弹幕疯狂滚动。我站在一片狼藉的实验室中央，
穿着没来得及脱下的白大褂，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我看着林瑶，我的女儿。
二十二年前，我抱着小小的她，亲吻她柔软的额头。医生告诉我，
她携带的罕见遗传病「赫尔曼斯基-普德拉克综合征」（HPS），就像一颗定时炸弹。
她的血液无法正常凝固，肺部会逐渐纤维化，直到无法呼吸。全球只有几千个病例，
无药可医。从那天起，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件事：研发出能救她的药。
我从临床医生转入基础研究，一头扎进这个冷门的领域。二十二年，
我没有一天在凌晨两点前睡过觉。就在今天下午，我成功了。我从最后一批实验鼠体内，
提取到了稳定且高效的抗体。我打电话告诉林瑶，我成功了，妈妈的研究成功了。我以为，
她会为我高兴。可她只是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种我听不懂的怜悯语气说：「妈，
你的成功，沾满了鲜血。」现在，她用行动诠释了这句话。她砸碎的不是笼子，
是她自己的生命倒计时牌。「林瑶！」我的助理，小陈，一个刚毕业的博士，挡在我面前，
试图阻止她，「你知不知道这些……」「我知道！」林瑶打断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知道这些是她通往名誉和财富的阶梯！是用无数生命堆砌起来的、肮脏的功勋章！」
她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捅进我的心脏。警察来了。是学校的保安报的警。
林瑶和她的同伴们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像是等待加冕的英雄。面对警察的询问，
林瑶举着手机，对着直播镜头，一字一句道：「是我做的。
如果为了唤醒麻木的良知需要有人承担罪责，那我愿意。」直播间的人数已经突破三百万。
#动保女神勇闯实验室#的词条，以爆炸般的速度冲上热搜第一。我被带去做笔录，
林瑶和她的朋友们则因为损坏财物和扰乱秩序，被带去了另一间询问室。我隔着玻璃看着她，
她还在和同伴们有说有笑，仿佛刚刚完成了一场伟大的壮举。一个年轻的警察看着我，
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忍和同情：「您女儿……好像对您误会很深。」我扯了扯嘴角，
发不出声音。误会？不，她不是误会。她只是选择了她认为更「正确」的信仰，而我，
恰好站在了她信仰的对立面。2.事情的发酵比我想象的还要快。第二天一早，
我被研究所的领导约谈。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所长愁眉不展地掐灭了烟头。「老顾，
我知道你委屈。」他叹了口气，「但现在舆论压力太大了。网上的视频……你知道的，
我们研究所的声誉……」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群学生已经被学校记过处分，
并且需要赔偿损失。但是……」他顿了顿，艰难地开口，「你的项目，必须立刻停止。
所有的后续研究，全部封存。」我的心沉了下去。「为什么？」我问，声音沙哑。
「没有为什么。」所长的语气变得强硬，「顾教授，你女儿是这次事件的主导者，
你觉得你还能继续负责这个项目吗？外面的人会怎么看我们？说我们包庇，
说我们是一丘之貉！」他将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这是停职通知。你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等风头过去再说吧。」我走出研究所的大门，阳光刺眼。手机震动个不停，
全是各种新闻推送和陌生号码的骚扰短信。「刽子手！」「杀人凶手！」
「你女儿才是真正的人，你就是个魔鬼！」我面无表情地将手机调至静音。回到家，
林瑶已经在了。她和她的律师坐在一起，正在商讨赔偿的事。看到我，她站了起来，
脸上没有一丝愧疚。「妈，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她语气平淡，「我爸已经把钱打过来了。
研究所的损失，我们会一分不少地赔偿。」她口中的「她爸」，是我的前夫，林正阳。
一个在我投身研究，最需要他支持的时候，选择和一个富家千金远走高飞的男人。这些年，
他对林瑶唯一的补偿，就是源源不断的金钱。「另外，」林瑶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放在我面前，「这是我成立的『反实验动物迫害联盟』的企划书。
已经有很多投资人感兴趣了，我很快就能拥有自己的基金会。」她看着我，
眼神里有一种胜利者的光芒。「妈，我会向你证明，我的路，才是对的。」
我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样子，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她不知道，
她的肺部功能已经开始出现不可逆的纤维化。最近她频繁的咳嗽和偶尔的呼吸不畅，
就是前兆。没有那批抗体，按照她病情的恶化速度，她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林瑶。」
我终于开口，声音疲惫得像一台生锈的机器，「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没有。」她避开我的眼神，「我很好，
前所未有的好。」她拿起企划书，转身准备回房。「对了，」她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了什么，
「我爸说，他已经联系了国外的专家，可以把我接到美国去治疗。他说那边的医疗条件更好。
」我闭上眼睛。正阳联系的，是我在美国的导师。而我的导师，
正是这个领域内除了我之外唯一的权威。他当然知道，除了我研发的靶向药，林瑶的病，
再无他法。正阳这么做，不过是想用他所谓的「办法」，来衬托我的无能。手机响了，
是前夫林正阳。「顾岚，我都知道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你看看你，
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女儿也跟你反目成仇。我早就说过，你那破研究根本没用。」
「我会带瑶瑶去美国，我已经安排好了。」他用施舍般的口吻说道，「你别再缠着她了，
你只会毁了她。」我没有力气跟他争辩，默默挂了电话。客厅里，
林瑶的手机响起了视频通话的提示音。是她那些「战友」。「瑶瑶！太棒了！我们赢了！」
「你妈被停职了！这是我们的胜利！」「自由，万岁！」林瑶笑了，笑得灿烂又明媚。
她对着镜头，骄傲地宣布：「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要让全国所有的实验室，
都听到我们的声音！」那一刻，我清楚地意识到，在她亲手断绝自己生路的同时，
也彻底堵死了我向她解释真相的所有可能。3.没过几天，
林瑶就因为持续的低烧和剧烈咳嗽住进了医院。最初，她还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
但当主治医生拿着她的肺部CT片，脸色凝重地告诉我「肺部纤维化速度异常，
必须立刻做进一步检查」时，我知道，那颗炸弹的引信，已经被点燃了。林瑶躺在病床上，
脸色苍白。她不再像前几天那样神采奕奕，网络上的狂欢和追捧，在真实的病痛面前，
显得不堪一击。「妈，我是不是……病得很重？」她小声问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恐惧。
我握住她冰冷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林正阳很快就赶到了医院，
带着他重金请来的专家团队。他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走到林瑶的病床前，满脸心疼。
「瑶瑶别怕，爸爸在。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美国最好的医院，我们马上就走。」
林瑶的眼里重新燃起希望。然而，那群专家在进行了一系列会诊后，
得出的结论却和国内的医生一模一样。「林先生，
令嫒的病……是HPS导致的急性肺间质纤维化。」为首的老专家摘下眼镜，
遗憾地摇了摇头，「这种病的恶化速度非常快，而且目前……没有任何有效的治疗手段。」
「不可能！」林正朝专家吼道，「我花了那么多钱请你们来，不是让你们说这种话的！
你们不是最好的专家吗？」「医学不是万能的。」专家叹了口气，「我们能做的，
只有尽量延缓她的生命。但是……时间恐怕不多了。」林正阳呆住了。病床上的林瑶，
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不住地颤抖。「不……不会的……」
她喃喃自语，「我才二十二岁……」我走到她身边，想安慰她，
她却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猛地缩回了手。「你走开！」她歇斯底里地冲我尖叫，
「都是你！是你这个刽子手！是你害了我！这是报应！是你杀的那些动物在报复我！」
她的声音尖利，引得走廊里的人纷纷侧目。林正阳回过神来，一把将我推开。「顾岚！
你还来这里干什么？你给我滚！」他双眼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如果我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让你陪葬！」我被他推得一个踉跄，撞在墙上，
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我的助理小陈扶住了我。他看着病房里疯狂的父女俩，
气得浑身发抖。「顾老师，我们告诉她真相吧！」他咬着牙说，「让她知道，
她亲手毁掉的是什么！」我摇了摇头。现在说，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让她在绝望之上，
再添一层无尽的悔恨。那比直接死去，还要残忍。林瑶的病情，成了新的网络热点。
她之前的「信徒」们，开始在网上为她祈福，发起募捐。但同时，
也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所以她砸了实验室，自己就病倒了？这算什么？现世报？」
「我怎么觉得这事儿这么蹊跷呢？她妈是搞研究的，她就得了罕见病？」「楼上的别瞎猜！
我们瑶瑶是天使！她是为了救赎生命才病倒的！」林瑶躺在病床上，看着这些评论，
身体不住地发抖。她开始疯狂地给她的「战友」们打电话，寻求安慰。
但那些曾经和她一起高喊口号的人，在得知她病情的严重性后，态度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瑶瑶，你要坚强啊……」「我们……我们还在上学，可能没办法经常去看你了。」
「基金会的事情……我们觉得还是先放一放吧，等你好了再说。」最后一个电话挂断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