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穿喉而过的时候,于一没感觉疼,她看着惊慌回头的队友,张了张嘴,“跑,别管我。”
却是发不出声音来,血液呛进气管。
眼前陷入无尽的黑暗。
。
“检测到生命体死亡。”
“正在抽取灵体。”
“抽取成功。”
“投放新世界。”
。
痒。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舔她的脸。
于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一条通红的舌头朝自己眼睑上舔过来。
湿湿热热,还臭烘烘的。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环视四周。
破旧的木头房子,小小的,墙上挂着弓箭,角落里摆着一堆农具。
空气中飘着一股木头朽味。
和一丝丝的臭味。
于一看着眼前冲自己笑的大黄狗,伸出的舌头还在往下滴口水。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抹了把黏糊糊的脸,一闻,臭味更加明显,“你不会吃shi了吧?”
声音清润,带点哑,好听,但明显是男人的音色。
于一吓了一跳,伸手一**前,有些软,却是胸肌。
方才摸脸时,还碰到一片布料,是眼罩,罩着右眼。
但她确信眼罩下的那只眼睛是完好的。
沉默了一会儿,于一垂眸看看自己宽大且骨节分明的手,还是没敢往下摸。
床边的大黄“汪”了一声,十分高兴的原地转了个圈。
于一想起迷蒙中听见的那道机械音,沉沉叹了口气。
“叮——当前主线任务更新,参军。”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建功立业才是你该做的事。”
“此项为长期任务,检测到宿主未触发开始条件,时限暂不揭示。”
于一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她尝试跟系统对话,“我能拒绝吗?”
“拒绝即抹杀,请宿主慎重选择。”
“那触发任务的条件是什么?”
机械声却不回答她了,任凭于一怎么呼唤都没有回应。
无奈,她只得看向大黄。
“大黄,带我去河边。”
健壮的大黄狗摇着尾巴领着自家主人来到了河边,丝毫不知道她已经换了个芯子。
于一放好衣服,脱掉身上的粗布短打,跳进水流,仔仔细细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清洗了几遍。
除了她不敢碰的地方。
接收了原主记忆的于一总算弄清楚了自己身在何方。
这里是大齐,北起漠河,南到琉球的齐国,历史上并没有这个国家。
原主也叫于一,自小生活在山上,童年记忆隐隐约约有盛京的影像。
继父是个老猎户,母亲整日以泪洗面,苍老速度异常的快。
自记事起,母亲几乎每天都要向于一讲述她的丈夫,于一的父亲,天下兵马大元帅,于青,死的有多么不甘,多么憋屈。
她告诉于一要报仇,要回去杀了那个狗皇帝。
可是于一没有关于父亲的记忆,也不曾记得被抄家是何感受。
他只是听着,接住母亲的怨怼和眼泪,慢慢变得沉默寡言,稳重懂事。
于一觉得自己的欢乐会刺痛母亲的眼睛,他还是成熟一点好。
再后来,猎户打猎时跌下山崖,尸骨无存,母亲每日以泪洗面,熬不住,去了。
十四岁的于一自己一个人在山上生活了四年,前两天上山打猎给毒虫咬了一口,他也没在意,半夜里发起烧,人直接没了。
这才有了现在的于一。
拧干头发,穿上衣服,于一望着周围青翠山野,实在有些无措。
水面倒映着她的影子,长眉凤目,鼻梁高挺,唇红齿白,脸部线条流畅,宽肩窄腰,比例也很好。
目测一八五往上。
同她上辈子的脸像了八分,不过是棱角更分明些,精致一点。
于一看到自己右眼的瞳孔是浅金色,有些不明白遗传为什么还能出现异瞳。
难不成变异了?
大黄叫了一声,原地打个转。
“你饿了吗?”
聪明的狗子又叫一声,引着于一往家走。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她总不能自杀。
。
镇关山是青州下辖的一座山,人少,开发程度不高。
于一每天坚持锻炼,外出打猎,去山腰的两块地干农活,偶尔下山卖野味,月末补充物资。
生活十分规律。
当兵时养成的习惯被她延续到了现在,自己做了器材每天训练。
原本薄薄一层的肌肉已经厚实了不少,不过于一不喜欢大块头,总觉得看着很膈应,控制着身材,维持在自己满意的状态。
她还扩修了木屋,添了厨房和一间耳房,屋里用木板隔出一块洗澡的地方。
虽然看起来还是很穷,但干净又整洁,用起来也方便不少。
此时已经是她穿越过后的第二个月末。
除了大黄没有其他熟悉的活物。
于一不想面对山下那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刚好现在的身份也不太需要。
她心安理得的躺平当咸鱼。
照旧是晨起外出打猎。
于一背着弓箭,带着砍刀和一些小玩意儿,进山去了。
不巧的是,夏日的天气异常多变,早上的朝阳在半中午时消失无踪,阴云密布,瓢泼大雨来的异常迅猛。
于一躲进了之前发现的山洞,大黄站在一旁,大力甩毛。
“好了大黄,下雨了,咱们得待一会儿了。”
她扒开油纸扔给大黄一块风干兔肉,前几天专门给它做的少盐版本。
嚼着肉干,于一却隐隐约约听见了别的声音。
雨声中夹杂着一点奇怪的声响。
她想起附近有一个村民挖过的废弃捕兽坑,心脏重重一跳。
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不得大雨,于一带上砍刀,“大黄,你待着,我出去看看。”
瓢泼大雨几乎瞬间就将她淋了个透彻,循着记忆,于一找到了捕兽坑。
坑底一抹正红色,让于一瞪大了眼。
是个女人。
她看看周围,拽下几根树藤,绑成安全绳,系在树上,抓着绳头,纵身一跃。
女人额角有血,想来是磕了头,已经昏过去了。
于一用树藤将人绑在自己身上,砍刀**洞壁,借着树藤,一点点爬了出去。
抱着人直奔山洞。
大黄在洞口迎接她,于一把女人放下,让她靠在墙上,转身去了洞穴深处,搬来一堆柴火。
钻木取火。
这些木柴是之前她打猎的时候存在山洞里的,以备不时之需。
火苗悠悠燃起,于一支好架子脱了外衣架在火上烤。
犹豫了一会儿,她把女人湿透的红色外衣脱了下来,也架在火上。
帮她拧干头发。
让人靠在自己怀里,默念了一百八十遍对不住。
这种时候发高烧基本就和活着无缘了。
她这才有空观察女人的长相。
肤色冷白,像上好的玉石,不知是冻的,还是原本就是这样的颜色。
额头饱满,鼻梁高挺,眼尾上挑,柳叶眉微扬,唇色是苍白的,可唇珠异常漂亮,饱满圆润。
于一猛地闭眼。
“大黄,过来。”
烤干了皮毛的大黄狗摇着尾巴走过来。
“躺在这。”
大黄听话的躺下。
然后一颗湿漉漉的脑袋靠在了它肚皮上。
大黄,“?”
“她受伤了,你不要乱动。”
于一说完闷头跑了出去。
她用小铁锅接了点雨水,架上火,拨动柴火。
雨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衣服烤干,于一把女人的衣服穿回去,自己的外衣当做被子盖在她身上。
她倒出一点烧开的雨水,撕掉自己中衣的一截袖子。
给女人擦拭手脚。
她的手还是冰凉,摸起来都有些不似真人。
于一注意到她衣服上绣的金线,心下明白这人身份不简单。
。
雨停时已是黄昏。
于一背着女人下山,身上的东西都挂在大黄身上,让它拖着。
她很轻,背起来几乎没什么重量,骨头架子似的。
半道上,耳边传来虚弱的声音,“你是谁……”
于一脚步一顿,“你醒了?”
“我是镇关山上的猎户,我叫于一,你掉进捕兽坑,又下了暴雨,现在我先带你回我家。”
宋清晏迷迷糊糊的,耳边声音听不真切,只觉得那音色清润悦耳。
呼吸里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让人安心。
“啊,那个捕兽坑不是我挖的,是村民设的,抓野狼的。”
于一后知后觉的解释。
背上的人没反应,好半晌“嗯”了一声,似乎又睡过去了。
回到家里,于一迅速洗澡换衣服。
万幸的是,女人并没有发烧。
于一喂她喝了点热水,用自己之前做的治伤的草药给她敷伤口,滚水煮过的布条绑起来。
条件有限,希望不会发炎吧。
顺手用剩下的水把大黄洗了,她靠床坐下,疲惫涌上来。
陷入睡梦。
。
宋清晏醒来,头疼欲裂,睁开眼睛看到破旧的屋顶。
嗓子干疼。
床边坐着个人。
她侧脸的线条在烛火映照下晕出柔和的弧度。
这是谁?
长得还挺好看。
她好像说自己叫…于一?
想到那群追兵,宋清晏眼神一冷,心思回转,几息,情绪尽敛。
她扶着额头,坐起来
于一听到动静,醒了过来。
“你醒了?要喝水吗?”
她递过去一杯温水。
宋清晏点点头,轻声道谢。
她喝水的动作很优雅。
于一看着,有些出神。
宋清晏抬头就看见这人愣愣的盯着她的脸看,瞳孔是居然是一黑一金,里头盛着惊艳和欣赏,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念。
有什么东西极快的在脑海中略过,她勾唇一笑,“好看吗?”
于一点头,“好看…”
几秒,她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猛地收回视线,耳尖通红,“抱歉…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有办法联系家人吗?”
宋清晏又喝了口水,“我不记得了。”
于一眼皮一跳。
要不要这么戏剧,这种事也能被自己碰到,“什么都不记得了?”
宋清晏捏了捏眉心,忍着头痛,“我叫……阿晏,河清海晏的晏。”
她轻轻吐了口气,“我只记得这个。”
“……阿晏,你先在这里住着,我明天去你受伤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于一站起身,“有什么不舒服就告诉我,明天可以下山请郎中。”
居然这么轻易就接受了吗。
宋清晏看着她,挑眉道,“你好高啊。”
于一愣了愣,不自在的别过头,“……谢谢。”
“你去哪?“
她站住脚,“外面有吊床,我睡外面。”
“刚下过雨,很潮,外面蚊虫也多。”宋清晏的声音轻轻的,像风拂过树叶。
“打个地铺吧。”
于一闷声走了出去,拆掉耳房的门板,在房间门口打了一个地铺。
瘦瘦高高一条人站在那里,“你要是想洗一洗,我去烧水。”
宋清晏点头,“麻烦了。”
于一又闷头出去了。
她的话少得可怜,乖乖的,一双凤眼硬生生给宋清晏看出了小狗样。
“汪!”
门口一只大黄狗吐着舌头走了进来。
这小孩还养了条狗啊。
宋清晏冲它伸出手,“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大黄乖乖把脑袋凑近她的手。
“它叫大黄。”
于一提着两大桶热水进来,倒进浴桶。
她的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你平时打猎也带着它吗?”
“偶尔。伤口不要沾水。”
于一说完很自觉的走了出去,叫上大黄,并且关上了门。
月光亮堂,照出月下人荡起波澜的心湖。
于一捂着心口,眼中闪过迷茫。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可为什么,只是和那人说过几句话。
心跳就这样剧烈?
宋清晏洗完澡,看到旁边放置的,干净的衣物。
是一件月白色的锦袍。
用料不俗,比划一下,也不是于一现在的身高能穿的上的。
她穿着倒是正好。
“进来吧。”
于一跨进门,打眼看见宋清晏墨发白袍的模样,不由感叹造物主的偏爱。
浑然天成的贵气是想藏也藏不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