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邀请函“滴——”刺耳的电子音划破了出租屋里凝固如死水的空气。

林默的眼球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视线从天花板上那片巨大的、如同某种抽象地图的霉斑，

缓缓移到了床头柜上。那是一部老旧的诺基亚手机，屏幕幽幽地亮着，

像一只在黑暗中窥探的独眼。他没有动。他知道那是什么。催债公司的“每日问候”，

比闹钟还准时。他们总是在下午四点，这个最容易让人感到疲惫和懈怠的时刻打来，

用最粗俗的语言，提醒你生活早已脱轨，正加速冲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手机不知疲倦地响着，

像附骨之疽。林-默终于还是伸出手，不是为了接听，而是想直接关机。

但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挂断键时，**戛然而止。世界重归寂静，

只剩下窗外阴沉天色下，城市单调的嗡鸣。一条短信弹了出来。不是催债公司。

他们的短信模板他早已烂熟于心，通常以“林先生”开头，以“后果自负”结尾，

中间夹杂着对家人的“亲切问候”。这一条不一样。发信人是一串乱码，

内容只有一句话：“你渴望听到深渊的回响吗？它能满足你的一切。代价，你付得起。

”林默的嘴角扯出一个近乎痉挛的弧度，像是想笑，却没有成功。又是什么新型的诈骗短信？

现在的骗子都这么有文艺情怀了吗？他想都没想，就按下了删除键。可短信像幽灵一样，

删掉的瞬间，又重新弹了出来。一模一样的内容，一模一样的乱码发信人。林默皱起眉，

又删了一次。短信再次出现。他心中的烦躁被一丝寒意取代。

这部手机是他半个月前打扫房间时，从床底一个积满灰尘的角落里翻出来的，旧得像个古董。

他自己的智能机早就因为欠费停机，只能当个钟表用，这部还能收发短信的古董，

就成了他与外界唯一的、也是最不想拥有的联系。他从未深究过这手机的来历，现在看来，

它本身就透着一股邪门。林-默坐起身，环顾自己这不到十平米的容身之所。

空气中弥漫着隔夜泡面和潮湿布料混合发酵的酸腐气味。墙皮大块大块地剥落，

露出里面暗黄的砖石。桌上，一张医院的缴费通知单被喝剩的矿泉水瓶压着，

上面的数字鲜红得刺眼，像一张嘲讽的鬼脸。父亲的病，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

吞噬了他毕业后所有的积蓄、所有的希望，以及他作为人的最后一丝尊严。

高利贷的利息滚动得比癌细胞扩散还快，他已经山穷水尽。“代价，你付得起。

”这句话在他脑中盘旋。他付得起什么？他现在除了一身还不清的债务和这条烂命，

一无所有。骗子能从他身上骗走什么？那所剩无几的、早已廉价到尘埃里的自尊吗？

鬼使神差地，他没有再删那条短信。一个小时后，第二条短信来了。“今晚七点，城南，

红星剧院。过时不候。”红星剧院？林默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那是市中心边缘一个早已废弃的地标，听说在几十年前曾辉煌一时，

后来在一场火灾后便彻底荒废了。如今那里只剩下断壁残垣，是流浪汉和拾荒者的聚集地，

也是城市怪谈的最佳取材点。去，还是不去？理智告诉他，这是一个拙劣的骗局，

甚至可能是一个危险的陷阱。绑架？勒索？可谁会绑架一个比绑匪还穷的穷光蛋？但绝望，

是一种强大的腐蚀剂。它能将理智的堤坝腐蚀得千疮百孔，

让最疯狂的念头也能找到渗入的缝隙。林默看着那张缴费单，

想起医生昨天那句“再不准备手术，就没机会了”的冰冷宣判，心中的天平开始剧烈摇晃。

万一是真的呢？这个念头一旦萌生，就如藤蔓般疯狂滋长，缠住了他的心脏。晚上六点半，

林默穿上唯一一件还算体面的外套，走出了那间让他快要窒息的出租屋。

深秋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他裹紧了衣领，将那部旧手机攥在手心，

朝着城市那片被遗忘的角落走去。红星剧院比他想象的还要破败。巨大的穹顶塌陷了一半，

露出黑洞洞的钢筋骨架，像一头巨兽的肋骨。正门早已被砖石封死，

只有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虚掩着，门轴发出“吱呀”的**，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林默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息扑面而来。剧院内部比外面更暗，

只有几缕惨淡的月光透过穹顶的破洞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观众席的红色天鹅绒座椅大多已经腐烂，露出肮脏的棉絮，东倒西歪，像是无数沉默的墓碑。

他不是第一个到的。偌大的剧院里，已经有四个人影，散落在不同的角落，

彼此警惕地打量着。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坐在前排、身姿挺拔的女人。她约莫三十岁，

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风衣，面容冷静，眼神锐利得像鹰。在这阴森的环境里，

她非但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像是在审视自己的领地。她就是韩雅。不远处，

一个中年男人正焦躁地来回踱步。他顶着个啤酒肚，头发梳得油光锃亮，

一身名牌西装却显得皱巴巴的。他不停地看着手腕上的金表，嘴里念念有词，

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透着精明与不安。这是老赵。舞台的阴影下，

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那是个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

紧紧抱着一个双肩包，头埋得很低，浑身都在微微发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她是小雯。

而在另一侧的过道上，靠墙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他双臂交叉在胸前，

肌肉将T恤撑得鼓鼓囊囊，脸上带着一股不耐烦的煞气，仿佛随时都会爆发。那是铁山。

林默的到来，打破了现场微妙的平衡。四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审视、怀疑、警惕，

不一而足。他默默地找了个离所有人都最远的位置，靠着一根冰冷的罗马柱站定。

他看出来了，这些人，和他一样，都是被那条短信吸引来的“赌徒”。他们的脸上，

都刻着同一个词——绝望。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压抑的沉默在五人之间蔓延。没人说话，

只有小雯偶尔发出的、压抑的抽泣声，和老赵那越来越响的皮鞋踱步声。

当时针指向七点整时，异变陡生。“滋……滋啦……”一阵刺耳的电流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打破了死寂。五人猛地一惊，循声望去——声音来自舞台正中央，

那里不知何时摆放着一台老旧的台式收音机。收音机的旋钮自己开始转动，

红色的指示灯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像一颗跳动的心脏。电流声过后，

一个声音从喇叭里传了出来。那声音很古怪，像是经过了精密的电子处理，听不出男女，

也听不出年龄，没有任何语调和情感的起伏，像一段被设定好的程序。“欢迎各位，

来到‘深渊回响’。”“看来，你们都做出了选择。很好，有资格坐上赌桌的人，

首先需要的不是赌本，而是勇气。”“现在，我来宣布游戏规则。

”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剧院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众人的耳膜上。“第一，

游戏没有固定的物理空间，它会随时‘入侵’你们的感知。”“第二，

你们需要完成三个‘关卡’，每一关都会淘汰不合格的玩家。”“第三，

‘回响’是你们唯一的线索，也是最危险的陷阱。

你们会听到、看到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人或事，它们可能指向生路，也可能引向死亡。

”声音顿了顿，仿佛在给他们消化的时间。林默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不是骗局，这比他能想象到的任何骗局都要疯狂！

收音机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近乎残忍的玩味。“最后，

也是最重要的一条……”“胜出者，将获得一笔足以改变一生的财富。

”“而失败者……将成为深渊新的回响。”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剧院所有的门窗，

“轰”的一声，全部自动关死。黑暗，彻底笼罩了这五位走投无路的赌徒。

第二章：捉迷藏绝对的黑暗，只持续了三秒。三秒钟，却漫长得足以让心脏停跳。

林默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以及身边那个叫小雯的女孩倒抽一口凉气后，

被死死压抑在喉咙里的呜咽。“啪嗒。”舞台中央的老旧收音机，

那颗红色的指示灯再次亮起，投射出一方血色般的光晕，勉强驱散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光线微弱，仅能勾勒出彼此模糊的轮廓，反而让周围的黑暗显得更加深邃、粘稠，

充满了未知的恶意。“那么，游戏正式开始。”那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第一关，

‘捉迷藏’。”“在剧院的后台，有一个巨大的迷宫，

那里堆放着剧院自建成以来所有的废弃道具。你们的任务，是在三十分钟内，

找到唯一一间安全的‘休息室’。”“哦，对了，提醒一句。迷宫里，还有一个‘鬼’。

被它抓到的话……游戏就结束了。”“祝你们好运。”声音消失，收音机的红灯也随之熄灭。

紧接着，舞台后方那厚重的天鹅绒幕布，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缓缓向两侧拉开，

露出了一个黑不见底的入口，仿佛巨兽张开的喉咙。一股混合着腐烂木头和尘埃的陈腐气味，

从入口处弥漫开来。没人动。恐惧像冰冷的锁链，将五个人都钉在了原地。“装神弄鬼！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铁山。他粗着嗓子吼了一声，与其说是在壮胆，

不如说是在发泄心中的暴躁，“什么狗屁游戏！老子一拳就能把那‘鬼’打成肉酱！

”他说着，竟真的第一个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地冲进了那片黑暗。

他的行动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老赵一咬牙，紧随其后，

嘴里还嘟囔着：“跟着这个莽夫，至少前面有探路的。”小雯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因为害怕被独自留下，小跑着跟了上去。转眼间，

原地只剩下林默和那个一直很冷静的女人，韩雅。“你不走？”林默看向她。

韩雅的目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她淡淡地回了一句：“恐慌是最好的催命符。

那个‘鬼’，恐怕不是拳头能解决的。”她说完，也迈步走向后台，但步伐沉稳，

与其他人截然不同。林默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狂跳的心脏，跟了上去。后台的景象，

比他预想的更加混乱。这里根本没有路，无数废弃的道具、布景、服装模特，

堆积成一座座小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毫无逻辑的迷宫。空气中漂浮着肉眼可见的灰尘，

每走一步，脚下的木地板都会发出濒死的**。五个人很快就走散了。

林默只能隐约看到前方老赵那肥胖的背影，在一堆破旧的欧式家具后一闪而过。

“呜……呜呜……”一阵若有似无的哭声，突然从林默左手边的黑暗中传来。

那声音充满了痛苦和压抑，像极了……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极了父亲在病床上，

因为剧痛而无法抑制的**！他猛地转头，循声望去。只见在一堆破烂的布景后面，

一个模糊的人影正躺在一张破旧的铁床上，身上似乎还插着各种管子。空气中，

也瞬间多了一股医院独有的、福尔马林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爸？

”他不受控制地轻唤了一声，就要迈步走过去。“别去！”一声清冷的低喝在他身后响起。

是韩雅。她不知何时跟了上来，一把抓住了林默的手臂。“那是假的！是‘回响’！

”她的手很冷，但那份冰冷却让林默混乱的大脑瞬间清醒了几分。他再定睛看去，

那张铁床和人影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堆散落的木板，父亲的呻-吟声也无影无踪。

“这就是‘鬼’？”林默的声音有些干涩。“是，也不是。”韩雅松开手，语气凝重，

“它没有实体，它就是你内心最恐惧的东西。一旦你信了，沉浸其中，你就会被‘抓住’。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啊——！别过来！别过来！”是小雯的声音。

紧接着，是老赵惊慌失措的大喊：“疯了！这丫头疯了！”林默和韩雅对视一眼，

立刻朝声音的方向赶去。只见在一个稍微开阔些的地方，小雯正瘫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

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在她面前，空无一物，但她的眼神却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景象。

“我看到……看到了……那辆卡车……血……好多的血……”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

老赵则躲得远远的，一脸嫌恶和恐惧。“妈的，真是个累赘。”“喂！

”韩雅对着小雯厉声喝道，“看着我！那都是假的！你父母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这句话似乎起了作用，小雯的哭声一顿，涣散的眼神有了一丝焦距。就在这时，

另一边传来了铁山愤怒的咆哮：“杂碎！敢在老子面前嚣张！给老子死！”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铁山正对着一具缺了胳膊的塑料模特拳打脚踢。那模特被他打得四分五裂，

但他却像没看见一样，依旧对着空气疯狂地挥舞着拳头，脸上青筋暴起，表情狰狞，

仿佛在与一个看不见的敌人殊死搏斗。“他在攻击自己的‘回响’。”韩雅低声说。

“啊——！”铁山的咆哮突然变成了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他的身体猛地僵直，

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那个狰狞的瞬间。然后，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像一副被水浸湿的画，色彩迅速褪去。不到两秒钟，那个魁梧的壮汉，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死寂。后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第一个淘汰者，出现了。

小雯的哭声被生生吓了回去，老赵的脸色惨白如纸，就连林默，

也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一路爬上头顶。这个游戏，是会死人的。“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韩雅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回响’会越来越强，必须尽快找到休息室。

”恐惧成了最有效的鞭策力。四人不敢再有片刻停留，开始疯狂地在迷宫中穿行，

寻找着任何看似“门”的东西。但这里除了杂物，还是杂物。

“救……救命……”小雯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哭腔。她被一根横倒的柱子绊倒，

脚踝似乎扭伤了，无法站立。“别管她！她就是个拖油瓶！”老赵看了一眼，

毫不犹豫地说道，甚至还加快了脚步，想把她甩掉。“你！”林默正要发作，

却被韩雅拦住了。“让他走。”韩雅冷静地扶起小雯，检查了一下她的脚踝，“我们带着她，

速度太慢。分开行动，目标更大，也更容易被‘回响’盯上。”林默一愣，

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现在不是讲团队精神的时候，而是要先生存下去。“听着，

”韩雅对小雯说，“别去想那些可怕的画面，想点别的，想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说完，

她和林默便一左一右，架着小雯，艰难地继续前进。林默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这个游戏一定有规律可循。“回响”虽然可怕，但它到底是如何触发的？

为什么铁山会被淘汰？他强迫自己回忆刚才的每一个细节。

亲的**、医院的气味、小雯看到的车祸、铁山的狂暴……这些都是他们内心最脆弱的伤疤。

铁山之所以被淘汰，是因为他选择了用暴力去对抗，彻底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响”里。

而韩雅……林默忽然意识到，从始至终，只有韩雅没有表现出任何被“回响”影响的迹象。

是她没有恐惧，还是她有办法屏蔽？“咳……咳咳……”父亲的咳嗽声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清晰，更痛苦。林默感到周围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空气中那股消毒水的味道也愈发浓烈。就是这个！林默的脑中闪过一道电光。

“回响”的出现，是伴随着环境变化的！温度、气味……这些都是预兆！

如果能提前察觉到这些变化，是不是就能提前规避？他立刻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韩雅。

韩雅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不错。你比我想象的要敏锐。但是，

光是躲避还不够，我们得找到生路。”“生路在哪？”“你觉得，一场戏剧，

最重要的地方是哪里？”韩雅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戏剧？

最重要的地方……林默的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杂物，望向他们来时的方向。是舞台！

“主持人”说过，这里是剧院。所有的布置，所有的关卡，都离不开这个核心场景。

“捉迷藏”的重点不是“藏”，而是“捉”。“鬼”在后台捉他们，那么安全的“休息室”，

会不会就在离“鬼”最远，也是整个剧院最核心的地方？“舞台中央！”林默脱口而出。

“走！”两人不再犹豫，架着小雯，调转方向，朝着舞台冲去。一路上，

各种“回响”变得越来越密集。林默甚至看到了催债人狰狞的脸孔，听到了他们砸门的巨响。

但他死死记住自己的推断，只要感到温度和气味有变化，就立刻屏住呼吸，

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听。终于，他们冲出了迷宫般的后台，重新回到了空旷的舞台上。

舞台正中央，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什么“休息室”。难道猜错了？就在林默心头一沉时，

韩雅已经走到了舞台中心，用脚敲了敲地板。“咚、咚、咚。”其中一块地板，

发出了中空的声音。那是一块升降台的盖板！两人合力，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沉重的盖板掀开，一个向下的、黑漆漆的楼梯入口出现在眼前。

一股相对温暖和干燥的空气从下面涌了上来。找到了！“快！”就在这时，

身后传来了老赵惊恐的尖叫。他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