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薛恒即将谈论婚事。就在我决定坦白身份那一日。他为救我死在三皇子手中。
我再顾不得隐世家族不得与皇室有牵扯的族规,嫁给了七皇子。我助他争储,
将三皇子踩踏在脚下。横刀问三皇子为何杀我所爱之人。面对我的质问,
三皇子笑得狰狞:“崔**如此聪颖,不妨猜猜薛恒与裴恒之间可有何关联。”一瞬间,
种种回忆涌入脑海。我回头看向身侧的七皇子,挥手打掉他脸上的银狐面具。
一张令我心碎的脸赫然出现在我面前。与我联手对付三皇子的盟友,竟是早已死去的心上人。
1那一刻,我想过无数种可能。世人之多,偶有面容相似也属正常。
他不会是为救我而死去的薛恒。可裴恒的反应在我意料之外。他看向我的眼神不再只有淡漠。
那隐忍和克制的情绪令我的心慢慢沉入谷底。一年之前的九月十八。是我的生辰之日。
那一日,飞雁山上漫天繁花。是薛恒精心为我准备的生辰礼物。他出身寻常人家。
照理说与我这个世家之女不该有任何交集。但就是那么凑巧,他捡了我的发钗却拾金不昧。
为表谢意,我重金酬谢,他仍不为所动。我被他的人品所吸引,故而隐瞒身份与他来往渐多。
直至今日,面对漫天繁花。我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就在我将要坦白身份之时。
闪着寒光的利箭从暗处射出,直取我的咽喉。一旦被射中,
我将连开**代后事的机会都没有。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
薛恒快速挡在我的身前。利箭穿过他的胸膛,离我心口仅有半寸距离。那一刻。
什么身份教养我统统抛诸脑后,一心只想救回心爱之人。“玉影,快救人。
”我的声音冷如冰霜,杀意无声弥漫。身为隐世家族崔家的嫡长女,我经历过许多次暗杀,
但每回都能逢凶化吉。不曾想在我生辰这一日,竟会看见心爱之人满身是血地躺在我的怀中。
我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幕后之人是谁,我都不会善罢甘休。见暗卫凭空出现,
薛恒眼中有过诧异,却不曾多问半句。他抬起那只干净的手抚上我的脸庞,
安心地道:“有人保护你就好,我可以......放心离去了。
”从未体验过的酸涩和心痛齐齐涌上心尖,我哭得不能自已:“不要,薛恒,我不能没有你,
你不要离开我。”我还没来得及向他坦白身份,还没来得及带他回去面见父母。
他怎么可以抛下我独自离去。“我们令虞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女子,
即便......”话还没说完,一口黑血自他口中溢出。“不,不要。”我眼中绝望加剧,
恨意也达到顶峰。玉影冲我摇头:“箭上有毒,属下无能为力。”我牢牢握住薛恒的手,
哭道:“我带你回崔家,你不会有事的。”“来不及了,你莫哭,
将来会有更好的男子替我守护你。”说完这句话,薛恒眼中生机渐渐断绝。
他就那么死在我的怀中。我还有好多好多话还没对他说。我已经说服爹娘,无需门当户对,
也允准我们之间的婚事。还有飞雁山中新建起一处宅院,那将会是我和他的家。
我们本该恩爱一生,膝下儿女成群。为何所期待的未来就在面前,两人却要天人永隔。
玉影跪在我身侧,劝我振作起来。我低头望着薛恒,眼中透着生无可恋:“查清幕后之人。
”“是。”玉影应下。我和玉影将薛恒送回薛家村。见他父母哭到几乎喘不上气,
我跪在二老面前立下重誓:“我崔令虞在此起誓,必让幕后之人付出代价,
并代替薛恒赡养二老,有违此誓当万劫不复。”2薛母哭到撕心裂肺,
却还是忍着悲痛将我拉起:“好孩子,只是苦了你了。
”她转头望着一旁的红色木箱:“那是恒儿能拿出的最体面的东西,本该是给你的聘礼,
可......”又是一阵痛哭,薛母最终哭晕了过去。薛父将她安置在内间,
走出之时眼眶已然通红。“崔**,是恒儿没有这个福分,
您也无需在我和他娘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只要你好好的,恒儿便再无遗憾了。
”唯一的儿子因我而死,二老非但没有责怪,反而处处安慰。
我心中一根名为理智的弦轰然断开。我走向那几个崭新的红色箱子,伸出手轻轻抚摸。
眼前仿佛闪过薛恒准备聘礼时那欣喜又期待的模样。最后,我还是收下那份聘礼。在我心中,
薛恒就是我的夫。我的心永远只为他一人而跳动。将二老接到我的私宅,并命人妥善照顾。
我回到崔府。菱花镜前,我红着一双眼眸问身后的玉影:“幕后之人可是裴绍?
”裴绍是当今三皇子。也是最有机会能够成为储君的皇子之一。他与七皇子裴恒势均力敌。
两人暗中较量了数年,却都无法伤及对方根基。因此,裴绍将目光落在我这位世家之首,
崔家的嫡长女身上。只要得到崔家的相助,成为储君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奈何世家有规,
凡是族中之人皆不得参与皇室之争。于是我婉拒了裴绍的求娶,令他颜面尽失。
裴绍为人锱铢必较。若不出我所料,那杀手必是裴绍所派。玉影点头:“三皇子做得隐秘,
但刺客确实是他的人。”一缕杀意自眼中绽放。仅一瞬间,我已想好对付三皇子的法子。
3三日之后。京中流传出一道消息。崔家嫡长女崔令虞即将嫁给七皇子为正妃。那一日。
崔家祠堂。我跪在正中央。主位坐着族老以及崔家家主,也就是我的父亲崔渊。
另一些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长辈则坐在四周。满眼失望地摇头叹息。族老一脸肃穆:“令虞,
隐世家族不得参与皇室斗争,你莫不是忘了此事?”我伏低身子叩拜:“令虞不曾忘,
但事已成定局,令虞不得不嫁。”听我说出此言,一旁的崔家长辈霎时一惊。
“你莫不是已和七皇子生米煮成熟饭?”“正是。”我第一回说了谎言。事已至此。
族长无可奈何,只能点头同意这门婚事。但为了警示其他族人,还是下令将我杖责三十。
一向娇生惯养的我挨了三十棍。在榻上躺了整整一月。等我痊愈之时已是大婚之日。
没有风光无限的送嫁队伍。嫁妆也仅有二十抬。此举是为了让所有人尤其是裴恒,
看清崔家对我的轻视。以证明崔家不会参与立储之争的决心。新婚当夜。
我望着七皇子脸上的银狐面具。总觉得那双墨色眸子有种莫名的熟悉。
许是我的注视有些冒昧。他转过身,留下一句:“你我之间虽是合作,
但我会给予你应有的尊重。”裴恒在卧房内的软榻歇下。若无要事商议,
从不会越过榻前的屏风半步。我与他先是设下一局瓮中捉鳖。
让裴绍埋伏在七皇子府的眼线发现裴恒豢养私兵。圣上龙体康健,
最是见不得膝下子嗣有不臣之心。因此才迟迟未选定储君人选。
若是豢养私兵一事被陛下知晓。裴恒必落得个贬为庶民的下场。
没了裴恒这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裴绍继位是早晚的事。4一个细雨连绵的夜。
不归山中雾气萦绕。裴绍收到消息亲自前来探查。果真见到训练有素的士兵正冒雨操练。
雾气之后的人数他看不真切。单是显露在外的人数就有数百之多。雾气之后怕是只多不少。
裴绍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如此声势,隐在雾气之中当有数千之多。”只是裴绍为人谨慎,
只是一眼尚且无法令他信服。连着三日,裴绍都出现在不归山中。雾气之中。
望着近百名辛勤劳作的壮汉。面具下的裴恒微微勾起唇角:“素闻崔家嫡女才智双全,
此话果然不假。”我并未看他一眼,只是淡淡道:“殿下莫要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三皇子的命是我的。”我崔家能壮大至此,自是因为门下收揽不少能人异士。
其中就有能勘测未来气候之人。借助天时地利,再将名下庄园中的壮汉召唤前来。
真正训练有素的士兵暴露在雾气之外。而那些壮汉则隐在雾气之中辛勤耕地。连着来了三日。
裴绍已完全相信裴恒豢养私兵的事实。但他并未亲自出面。
而是让心腹兵部尚书林诞重新查验证据。再将此事禀明圣上。得知此事,皇帝震怒。
当即派御林军跟随林诞一同入不归山。到了不归山中。只见劳作农夫,不见士兵身影。
林诞当即知晓自己怕是中计了。为了不拖累裴绍,他独自揽下罪责,落得个阖家流放的下场。
对此,我和裴恒并未觉得意外。裴绍若是容易糊弄之人,
就不会成为最有望被册立为储君的人选。不过令他痛失兵部尚书这一助力,
就如同卸去他的一臂。已是十分不易。5兵部尚书一职极为重要。裴恒迅速让自己人顶上。
此后,裴绍的防范之心愈发加重。无论多大的动作都无法令他相信。
我让裴恒借此机会将过去所不能做的事一并做了。比如暗中培养死士,以作来日之用。
比如借刀杀人,让林诞死在流放途中。得知林诞的下场,三皇子的幕僚已有退怯之心。
之所以效忠于三皇子,无非是想要身居高位。但相比身居高位,他们更爱惜自己的性命。
毕竟人死如灯灭。人都不在了,还谈何荣享富贵。裴恒所做之事有真有假,以此混淆视听。
琢磨不透的裴绍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是夜。三皇子府。裴绍与幕僚商议起此事。
“对于裴恒最近的动作,你们有何看法?”其中一人道:“似是迎娶崔家女之后,
七皇子才如有神助。”“我也有此考虑,所以崔家女断不可留。”裴绍眉眼愈发阴暗。
不久之前,他也曾向崔令虞求过亲。却是遭到她的拒绝。
他裴绍想要的人和物就没有得不到的。若真得不到,那其他人也休想得到。
所以他派出暗卫欲取崔令虞性命。遗憾的是并没有如他所愿。崔令虞不仅活得好好的,
甚至还嫁给了老七。让本就势大的老七如虎添翼,更为难缠。再这么下去,
败在老七手下是早晚的事。裴绍制定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那就是下月初,
玉贵妃生辰之日。让备受皇帝宠爱的玉贵妃死在我的手中。如此一来,
即便拥有七皇子妃和崔家女的身份。我仍旧必死无疑。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幕僚中亦有崔家埋下的眼线。对于他的计划,我一清二楚。
6转眼已来到玉贵妃生辰当日。凡五品以上官员家眷皆要参加宫宴。故而这一日热闹非常。
宴会上。望着数之不尽的珍宝。玉贵妃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看似欢喜,
却又似带着淡淡的忧伤。直到裴绍捧着一件白狐制成的披风上前恭贺。
她的眼中才绽放一抹真正的笑意。我不禁细想,难道裴绍和玉贵妃曾是旧识?
宫宴进行到一半。裴绍忽然起身离开。片刻后,玉贵妃向陛下说了些什么。也跟着起身离开。
猜测二人之间定有猫腻,我亦是起身跟上。尾随在玉贵妃身后不远,直到她屏退宫人,
进了一处偏殿。我提起裙摆,从花圃越过。来到偏殿后方的窗棂之下。
只听玉贵妃那充满哀怨的声音从殿内响起。“殿下,一月未见,玉儿真的好想你。
”裴绍轻轻撩起玉贵妃的发丝:“玉儿莫怪,我遇到难事,这才被绊住手脚,
不能入宫与你会面。”听到他遇见难事,玉贵妃当即沉下脸:“林尚书之事,可是裴恒做的?
”“不错。”裴绍拉着她一同坐下,语气略显无奈:“无故折了一翼,我怕是难成大事了。
”“这怎么行?”玉贵妃惊得猛然站起。她和殿下本是青梅竹马。
奈何父亲不愿冒险去支持一个不知能否成为储君的人。所以她才会被送入宫中参加选秀。
本以为若是落选,待时间一到便可安然归家。谁知那多秀女,皇帝偏偏看中她一人。
更是不顾朝臣反对,短短一年间便将她捧到贵妃的位置。深宫多寂寥。
她每日都在盼着能再见到裴绍。可真的见到裴绍,她又心酸到难以言喻。论身份,
裴绍还要唤她一声母妃。两人之间已再无可能。
除非......但她不敢有那大逆不道的想法。只能盼着裴绍能够早日成为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