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霖答应陆婉晴离婚时，只提出了一个要求。

“最后陪我七天。”

顾霖去世时，也只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死后，不准陆婉晴来看我一眼。”

……

“我可以再和你打三年的离婚官司。”

电话中，陆婉晴的声音冰冷：“直到你同意离婚为止。”

顾霖坐在床上，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的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三年前陆婉晴和他结婚后，就去了南极。

这三年，她人虽然不在上海，却一直在诉讼离婚。

顾霖从未在离婚上做出任何让步。

可这次……

顾霖看向窗外，淡淡道：“不用了，陆婉晴，我同意离婚。”

电话中沉默了片刻，陆婉晴语带怀疑：“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这一次，是认真的。”

顾霖看着手里的诊断书，眼眶通红地笑了：“我不想玩了，你尽快回国，把婚离了吧。”

医生说，他的时间不多了。

胃癌晚期，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

连医生都惊讶他是怎么撑过每一夜钻心的刺痛，直到现在才被人送到医院。

“如果化疗，或许还能撑久一点。”

顾霖扯了扯嘴角：“不用了，我想回家。”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死在家里。

回到家，他推开门，入门是一片死寂的白，陆婉晴喜欢的白。

连当初结婚时贴在墙上的囍字，也褪成了白。

卧室床头有一点血迹，是他晕倒时划伤了手留下的，两天过去，已经干涸成了一片暗红。

顾霖不由得去想，如果他当时没有挣扎着打120，那么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等陆婉晴回来会看见他的尸体，她会笑吗？

她一定会的。

因为她恨他，她那么恨他。

夜里，顾霖又梦到了三年前，他和陆婉晴结婚的那一天。

他西装还没脱下，陆婉晴就闯进卧室，紧紧掐着他的脖子。

带着从未有过的恨意质问他。

“铭泽死了！就因为我们结婚，他自杀了！”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顾霖猛地惊醒，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惊魂未定地坐在床上，在还未回复的心跳声中，注意到手机上陆婉晴的来电。

顾霖下意识接通，那头只传来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下楼。”

顾霖收拾好自己下楼，就看见门口停着一辆卡宴。

陆婉晴靠着车前，风吹乱她的发丝，她比三年前瘦了点，眼神更淡漠了些。

顾霖看着她，走向她的脚步一点点放慢，心脏也一点点被酸涩填满。

南极到上海，14523公里的距离，他花了三年时间也不能靠近的距离。

原来只需要一句离婚，17个小时，陆婉晴就能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顾霖定定看了陆婉晴许久，强力克制着心底的情绪，才堪堪发出声音：“陆婉晴。”

陆婉晴回头，淡漠的目光像刀一般在他脸上划过。

三年未见，她对他说出第一句话是：“证件带了吗？”

顾霖怔了片刻，苦笑一声，拿出结婚证：“带了。”

陆婉晴看着结婚证，眼神厌恶，言简意赅：“上车，去民政局。”

顾霖心头猛颤。

他缓缓走到副驾驶前打开车门，才看见副驾驶居然坐了一个男人。

男人立即抬头斜睨着他：“抱歉，这是我的位置。”

顾霖却彻底愣住，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不然……他怎么会看见死去的魏铭泽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怔怔看向陆婉晴问道：“他是……”

不等陆婉晴回答，男人先温柔一笑：“我是许辰，是婉晴的现男友。”

“现男友”三个字他咬得极为清晰。

可顾霖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仔细看着那张脸，半晌，紧握的手指才缓缓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