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手持奇物,衣不蔽体,可是番邦进贡的异域舞姬?”
冰冷清越的男声,带着一种天然的、属于另一个时空的审度与隔阂,清晰地砸在苏挽挽的耳膜上。
舞姬?番邦?异域?
这几个词像生锈的齿轮,在她因震惊而几乎停转的大脑里咔咔作响,艰难地试图啮合。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白瓷咖啡杯和盘子,又看了看滚落在地、沾了灰的可颂,最后视线落在自己光滑的胳膊和腿上——真丝睡裙在现代再正常不过,在此刻此地,却成了对方眼中“衣不蔽体”的铁证。
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冲散了部分恐惧。她不是在做梦,也不是撞见了剧组,眼前这个古装男人和他的质问,都是真实发生的!
他还在看着她,那双墨玉般的眸子里的警惕和探究几乎凝成实质,仿佛她下一瞬就会从袖子里掏出什么凶器或是跳起什么有伤风化的舞蹈。
苏挽挽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跳出来。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解释?怎么解释?说自己是这宅子一千年后的主人?说这是早餐不是奇物?说这是睡裙不是舞衣?
她毫不怀疑,只要她敢多说一个字,对方可能就会直接喊人把她当妖孽或是细作抓起来。
逃!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肾上腺素急剧飙升,赋予了她前所未有的行动力。她几乎是触电般猛地向后退去,手忙脚乱中,也顾不上什么咖啡杯和盘子了——
“哐当!”
白瓷盘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褐色的咖啡液泼溅开来,在青灰地砖上晕开一大片污渍,浓郁的咖啡香混着黄油的甜腻猛地扩散开。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和狼藉让对面的男人眉头蹙得更紧,下意识地也后退了半步,眼神中的惊疑更甚。
苏挽挽趁着他这一瞬间的怔忡,用尽全身力气,“砰”地一声狠狠摔上了那扇雕花木门!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中回荡,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她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坐下去,只能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失声尖叫出来。心脏跳得又重又急,撞击着肋骨,发出咚咚的闷响,在耳膜里无限放大。
门那边,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追来的脚步声,没有惊怒的呵斥声。
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对峙,只是她一个人的幻觉。
但她知道不是。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冰冷的、属于那个空间的墨香石气,脚下是溅落的咖啡渍,鼻腔里是咖啡和可颂破碎后混合的怪异香气。
她猛地转身,手指颤抖地摸索着门板,寻找门栓或者锁孔——她记得外面是有一把黄铜锁的!
找到了!
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稍微安定了一点。她手忙脚乱地将锁舌扣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但这薄薄的锁具根本无法给她带来丝毫安全感。
她跌跌撞撞地后退,一直退到庭院中央的石榴树下,远离那扇仿佛会吞噬人的房门,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息,冰冷的空气涌入肺部,**得她一阵咳嗽。
夕阳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天色迅速变暗,小院里只剩下最后一点朦胧的天光。那扇门静静地立在那里,闭合着,仿佛从未打开过。
可苏挽挽知道,有什么东西彻底不一样了。
她的家,她以为安宁平和的避风港,出现了一个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漏洞,连接着一个陌生的、充满未知危险的时代,和一个……把她当成番邦舞姬的古代男人!
她抱着双臂,夏夜的暖风吹在她身上,却只激起一阵冰冷的战栗。
那个男人是谁?那间屋子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门会打开?
无数个问题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却没有一个答案。
她只是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平静的新生活,从推开那扇门的那一刻起,已经宣告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