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我才发现,妻子每晚都会偷偷蜕皮。那具完美无瑕的皮囊下,是修炼千年的蛇妖。
我假装不知,直到她在床头放了一碗汤药。“夫君,该要个孩子了。”镜中,
她的倒影吐着猩红蛇信。我颤抖着喝下汤药,却在深夜呕出黑色蛇卵。
她温柔擦拭我嘴角:“真好,我们会有很多孩子。”而我在等她蜕皮最虚弱时。
掏出那柄祖传的杀蛇刀。夜色,浓得像是泼翻的墨。墙上的欧式挂钟,
时针悄无声息地搭在“Ⅱ”上。林晚应该已经睡熟了,呼吸均匀清浅,
带着她身上那股特有的、若有似无的冷香,拂在魏明颈侧。魏明闭着眼,
维持着一个看似沉睡的姿势,半边身子被枕得有些发麻,却一动不敢动。他全部的感官,
都绷紧在身侧。来了。那细微的、湿滑的剥离声,又响了起来。窸窸窣窣,
像最上等的丝绸被极缓慢地撕裂,又像潮湿的苔藓从岩石上剥落。这声音,
他已经听了整整三个月。从最初的毛骨悚然、疑心自己是幻听,到如今的确认,
以及确认之后那无休无止、啃噬骨髓的恐惧。他小心翼翼地,将眼皮掀开一条缝隙。黑暗中,
林晚背对着他,坐在床沿。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吝啬地投下一道惨白的窄光,
恰好勾勒出她玲珑的肩背曲线。然而,那本该光滑细腻的肌肤上,正沿着脊椎,
裂开一道细细的、深色的缝隙。缝隙在扩大。她抬起手,动作轻柔得诡异,
指尖探入那道缝隙的边缘,像脱下一件贴身的连体衣,
缓缓地、自上而下地将那层“皮”剥离。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黏连声,一具截然不同的躯体,
从那人皮的裂口里,一点点显露出来。那不是人类的脊背。
覆盖着细密、冰凉、反射着幽暗月光的青黑色鳞片,沿着脊柱微微隆起,
蕴含着某种非人的、矫捷而冰冷的力量。她微微晃动了一下肩胛,
那片青黑在月色下流过一道暗沉的光泽。魏明的呼吸几乎停滞。他死死咬住牙关,
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强行抑制住,生怕一丝一毫的声响,惊动了这月夜下的妖魔。林晚,
他的妻子,他娶回家的那个被誉为小区里“最完美娇妻”的女人,每晚深夜,都会这样,
悄无声息地蜕下她那身完美无瑕的皮囊。那身皮,他曾经多么迷恋。触手温润,白皙细腻,
笑起来时眼角弯起的弧度都恰到好处,是符合所有人对“美”之定义的杰作。可现在,
那只是一张被精心保管、定时穿脱的画皮。画皮之下,是修炼了不知多少年月的蛇妖。
他看着她将那整张人皮仔细地摊平在床尾的矮凳上,用手掌轻轻抚平并不存在的褶皱,
动作虔诚得像是在对待某种圣物。然后,那具覆盖鳞片的躯体无声地滑入阴影之中,
似乎在汲取月华,进行某种他无法理解的修炼。魏明闭上眼,冷汗早已浸湿了贴身睡衣。
恐惧像藤蔓,勒得他心脏阵阵抽搐。但他不能动,不能醒,必须假装沉睡,
假装对枕边人的真面目一无所知。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日子,他过了三个月。最初发现时,
他差点当场崩溃。那个清晨,他在床脚发现了一小片极其轻薄、近乎透明的蜕皮碎屑,
带着和林晚身上一样的冷香。他以为是她的什么护肤品薄膜,可指尖触碰的瞬间,
那非皮非革、带着奇异韧性与生命感的触觉,让他寒毛直竖。紧接着,
是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潮水般涌回脑海:她从不吃热食,体温总是偏低,
眼神偶尔会流露出一种绝非人类的、冰冷的专注……他开始留意,然后,在又一个深夜,
亲眼目睹了这骇人的一幕。他试过暗示,颤抖着说起公司团建去动物园,
看到蟒蛇时的那种不适。林晚当时正在插花,闻言,修剪花枝的剪刀“咔哒”一声轻响,
她转过头,笑容依旧完美无瑕,眼神却深得像古井:“是吗?我觉得它们很美啊,线条流畅,
充满力量。”那一刻,魏明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冻住了。他不敢摊牌,不敢逃跑。
一种野兽般的直觉告诉他,任何轻举妄动,都会招致即刻的、无法承受的毁灭。他只能演,
用尽毕生的力气,扮演一个深爱妻子、毫无所觉的丈夫。直到今晚。今晚的气氛,
从一开始就有些异样。林晚显得格外温柔,甚至可说是缠绵。她亲自下厨,
做了几道他喜欢的小菜,虽然入口依旧是那股挥之不去的、属于蛇类的阴冷腥气,
被他强行压抑着反胃感吞咽下去。饭后,她依偎在他怀里看电视,指尖在他胸口画着圈,
声音软糯:“老公,我们……是不是该要个孩子了?”魏明当时浑身一僵,
幸好在昏暗的光线下,并未显露分毫。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心脏却狂跳起来,
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果然,此刻,蜕皮修炼似乎告一段落。
那青黑色的身影滑入卫生间,传来隐约的水声。过了一会儿,她走出来,
已经重新穿好了那身完美的人皮,恢复了那个温婉美丽的林晚。她手里端着一个白瓷小碗,
碗里是浓黑的汤汁,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草药和某种腥甜的气息。“夫君,
”她走到床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将碗递到他面前,“该要个孩子了。
”魏明撑着身子坐起来,目光不可避免地扫过床头柜上那面银边梳妆镜。镜子里,
映出林晚温柔的笑脸,眉眼弯弯,红唇诱人。然而,就在那笑脸之下,
一道扭曲的、吐着猩红蛇信的虚影,一闪而过!他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被角,骨节发白。
“这……是什么?”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发颤。“补身子的药,”林晚的笑意更深了,
眼底却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冰冷的、属于猎食者的耐心,“对你身体好,
也对……我们未来的孩子好。”碗沿触到了他的嘴唇。那冰冷的瓷感,
混合着汤药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直冲鼻腔。
魏明看着妻子那双美丽却空洞的眼睛,又瞥了一眼镜中那尚未完全消散的蛇影虚像。
他没有选择。他接过碗,闭上眼,仰起头,如同饮下穿肠毒药,
将那碗浓黑、粘稠、冰冷的汤药,一口一口,艰难地灌入喉中。液体滑过食道,
带来一种诡异的、活物般的蠕动感。“真乖。”林晚满意地笑了,接过空碗,
拿出柔软的丝帕,轻轻擦拭他的嘴角,动作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魏明躺了回去,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胃里翻江倒海,那汤药像是有自己的生命,在腹腔中左冲右突,
寻找着突破口。冰冷的寒意从胃部向四肢百骸扩散,皮肤表面却渗出虚弱的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剧烈的、无法抑制的痉挛从胃部猛地窜起。他捂住嘴,冲进卫生间,
跪倒在马桶前。“呕——咳咳——”他剧烈地呕吐着,却不是预想中的汤药残渣。
几颗圆滚滚、湿漉漉、鸽卵大小、通体漆黑的东西,混着粘液,从他喉咙里被强行挤压出来,
“啪嗒”、“啪嗒”地掉进马桶的水里。那些黑色的卵状物表面,
还缠绕着细微的、血丝般的纹路,在卫生间惨白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蛇卵……魏明趴在马桶边沿,浑身脱力,冷汗淋漓,看着水面上漂浮的那几颗东西,
胃里一阵更猛烈的翻腾。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林晚走了进来,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依旧是那副完美无缺的温柔表情。她俯身,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声音带着怜惜:“吐出来就好了,刚开始是会有点不适应的。
”她的目光扫过马桶里的黑色蛇卵,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光芒。“真好,
”她拿起旁边的毛巾,再次细致地擦拭他狼狈的嘴角,语调轻柔得像是在哼唱摇篮曲,
“我们会有很多孩子。”魏明透过朦胧的泪眼和冷汗,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美丽的面庞,
那温柔的假面之下,是足以将人吞噬的恐怖。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声音。他在心里,又一次默念了一遍那个位置——书房,
锁死的抽屉最底层,用黄绸紧紧包裹着的那柄祖传的杀蛇刀。青铜质地,
刃口带着暗红色的血斑,据说是曾祖父亲手斩杀过为祸一方的巨蟒。刀身刻满了扭曲的符文,
触手冰寒,仿佛凝聚了无数蛇类的怨念与恐惧。他等着。等着她下一次蜕皮。
等着那层人皮与妖身最为剥离、最为脆弱的瞬间。到那时……林晚扶着他回到床上,
为他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得无可挑剔。她在他身侧躺下,很快,
身边又传来了那均匀清浅的、模仿人类睡眠的呼吸声。魏明睁着眼,
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黑暗轮廓。胃里似乎还残留着那黑色蛇卵的冰冷触感,
口腔里弥漫着不散的腥甜与草药混合的怪味。他轻轻挪动了一下压在枕下的手臂,
内侧似乎能隔着头皮与床垫,隐约感受到那柄杀蛇刀遥远而坚定的轮廓。那冰冷的金属触感,
是这片无边恐惧和绝望中,唯一的、微弱却不肯熄灭的火种。夜还很长。猎人与猎物的身份,
在无声中悄然互换。只待那蛇妖蜕皮显形、最为脆弱的一刻,雷霆一击。他必须成功。否则,
这间卧室,这张婚床,便是他魏明的葬身之地,与……孵化蛇魔的温床。
第二章:温床自那夜呕出蛇卵后,魏明觉得自己的一部分已经死了,
残存的躯壳成了一个被精心照料的培养皿。林晚的“温柔”变本加厉。餐食愈发精致,
却总带着那股驱之不散的阴冷腥气。她开始频繁地抚摸他的小腹,
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期待,仿佛在确认某种作物的长势。
家里总是萦绕着她哼唱的、不成调的古老歌谣,婉转诡异,听得魏明头皮发麻。
他强忍着一切,扮演着顺从的丈夫,甚至偶尔会主动提及“孩子”,
用虚假的期待去喂养她的耐心。每一次吞咽下她准备的食物,
他都感觉像是在吞食自己的坟墓。胃里的寒意越来越重。某些深夜,
当他因恐惧而无法入眠时,似乎能感觉到体内有细微的、活物蠕动的触感。
这感觉让他几欲疯狂,只能死死攥紧拳头,用指甲掐入掌心的刺痛来维持清醒。
他偷偷查阅了大量关于蛇类的资料,关于它们的习性、繁殖,以及古老的传说。他知道,
蛇卵的孵化需要特定的条件——温度,还有……母体的气息?他不敢确定,
但体内的异样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加快行动。那柄祖传的杀蛇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