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中心,烟尘缓缓散去。
一个直径超过百米的巨坑取代了原来的安全屋和建筑。巨坑边缘的泥土和碎石都被高温熔化成了一种玻璃质的晶体,在昏暗的天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泽。
祁烬半跪在坑底边缘,他反应极快,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动用了全部的精神系异能,在身前构筑了一道强大的精神力屏障,才勉强保住了自己和紧紧抓着他的林栖。即便如此,他此刻也极为狼狈,昂贵的作战服破损不堪,脸上、身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和灼痕,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内脏也受到了冲击。
而他刚刚构筑的精神力屏障,在刚才那毁灭性的冲击下,已经布满了裂痕,摇摇欲坠。
林栖则更惨,虽然被祁烬护住大半,但一条胳膊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骨折,她瘫软在祁烬脚边,咳着血,脸上满是惊恐和茫然。
祁烬顾不上她,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巨坑的正中央。
那里,阮泠悬浮在半空中。
不,不能说是悬浮。她更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托举着。她周身缭绕着肉眼可见的、淡金色的能量流,如同燃烧的火焰,又像是流淌的熔岩。她颈侧被林栖咬出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皮肤光洁如新,甚至隐隐透着一种玉质的光泽。她闭着眼,长发在能量场中无风狂舞,额心浮现出一个从未见过的、复杂而古老的暗金色印记。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靠他的庇护、默默为他提供血液的柔弱女子。
此刻的她,宛如神祇降临,又似从深渊爬出的灭世魔女。
强大,神秘,令人无法直视,更无法理解。
“阮泠……”祁烬下意识地叫出她的名字,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他从未想过,这个在他身边三年,温顺沉默得如同背景板的女人,竟然隐藏着如此恐怖的力量。
她是什么?
阮泠缓缓睁开眼。
那双曾经盛满爱意和柔情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漠然,瞳孔深处,仿佛有星璇在生灭,有宇宙在初开。
她目光落在祁烬身上,没有任何情绪,就像在看一块石头,一截枯木。
“你……”祁烬喉咙发紧,无数疑问涌上心头,最终却只化作一句带着惯常命令口吻的话,“你到底是什么人?停下!”
阮泠笑了,那笑容很美,却冰冷刺骨,不带丝毫人气。
她抬起一只手,指尖萦绕着一缕淡金色的能量,轻轻指向祁烬和他身旁瑟瑟发抖的林栖。
“停下?”她歪了歪头,动作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凭什么?”
指尖的能量微微闪烁。
祁烬脸色剧变,猛地将全部精神力再次灌注到身前的屏障上。
“嗡——!”
那缕淡金色的能量并未直接攻击,而是如同有生命的触须般,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摇摇欲坠的精神力屏障。
下一刻,号称能抵挡重型穿甲弹轰击的精神力屏障,如同阳光下的泡沫,无声无息地碎裂、消散了。
绝对的碾压!
祁烬闷哼一声,精神反噬让他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他赖以生存、引以为傲的异能,在她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巨大的恐惧,伴随着认知被彻底打败的荒谬感,瞬间攫住了他。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掌控者,是庇护者,却原来,他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依赖着对方施舍才得以存活的可怜虫!
她过去三年在他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那所谓的爱,难道也是伪装?
阮泠收回手指,似乎对摧毁他的防御这件小事毫无兴趣。她周身的能量缓缓收敛,身体从悬浮状态轻轻落回地面,赤足踩在滚烫的玻璃化地面上,却毫发无伤。
她一步步朝祁烬走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祁烬的心脏上。
林栖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地往后缩:“别过来!怪物!你别过来!”
阮泠看都没看她一眼,目光始终落在祁烬身上。
她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半跪在地的他。
“我的血,好喝吗?”她轻声问,语气平淡,却像是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剜在祁烬的心上。
祁烬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耻辱、恐惧、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名为后悔的情绪,如同毒藤般缠绕住他的心脏。
阮泠不再看他,目光转向远处“烬域”基地的方向,那里因为刚才的爆炸和能量反应,已经亮起了无数的探照灯,隐约可见飞行器正在升起。
“祁烬,”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耳中,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漠,“你以为,你那个所谓的‘烬域’,是靠你的能力和运气建立起来的?”
祁烬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阮泠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没有我暗中清理掉那些你根本无法对付的高级变异体,没有我逸散的能量无形中驱散低級感染者,你早就死了无数次了。”
“你享受的安稳,你建立的势力,不过是寄生在我的力量之上的蜉蝣。”
“而现在……”
她顿了顿,周身再次开始凝聚那令人绝望的金色能量,额心的印记光芒大盛。
“我腻了。”
她抬起双手,对准了“烬域”基地的方向。
“就让这一切,结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