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回去的路上，陪她来的人又开始愤愤不平。
“翠花姐你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你就该让她尝尝不要脸的后果。”
“就是就是，我看她长得就一脸狐狸的样，背后还不知道怎么勾引人呢。”
翠花回忆了一下，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怪不得那些故事里只有狐狸成精能勾人，没听说别的动物，是有道理的。”
“翠花姐……”
“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楚牧条件是好，俺也不赖，武菱说得对，俺自个儿就是先进，找啥样男人找不到？”
娘都给她说了，她抢手着咧。
翠花雄赳赳地往家里去，没走几步正好瞧见楚牧，抬手给他打招呼。
楚牧看向她回来的方向，“你出村了？”
“是啊，去了永田村，带桃红她们去看了你说亲的那个武菱……”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楚牧表情变了变，是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复杂又无奈：“你又想做什么？”
翠花立刻呛声，“俺做什么了？什么叫又？你这人会不会说话？”
她狠狠瞪了楚牧一眼，放话离开：“武菱比你可好多了，俺该让她再多考虑考虑才对！”
楚牧像是不认识她一般，怔怔地盯着她背影，半晌才慢吞吞地往家里走。
点亮煤油灯，灯光将楚牧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
他没想到自己郁郁而终后，一睁眼，又回到了刚退伍回村的时候。
他不怪翠花，翠花跟着他也没能享福，只有无穷无尽的一地鸡毛。
楚牧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怎么就会被无止尽的麻烦缠上？一件又一件，根本看不到尽头。
他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因而不想再将翠花拉入旋涡。
楚牧眼前浮现出武菱的脸，白皙精致得不似村里的姑娘，扎着两个辫子，俏生生地说她不惹事好相处，脾气好情绪稳定……
没想到翠花去见了之后居然没闹起来，还帮她说话，那情绪得稳定成什么样？
……
武家送嫁的意愿强烈，连彩礼都没怎么提，反正提了也落不到他们手里。
楚牧那边又肯配合，怎么说呢？
孙雪找桂兰私底下偷偷蛐蛐：“看着就是想赶紧完事儿似的，觉着也没多在意，都没往家里来一回。”
桂兰不在乎：“那不正好！赶紧把武菱嫁出门，我现在见了她就觉得渗人得很，你有没有发现她好像比以前又好看了？就是……那种好看。”
“哪种？”
桂兰说不上来，从前的武菱是长得不错，但也就眼睛大点，皮肤白些，头发亮些……
但现在的武菱，是让人看一眼就不想挪开眼睛，再寻常不过的小动作都能让人看愣住的好看。
“我觉得她会吸咱的精气！”
桂兰总结，“你赶紧让人去楚家问问有没有啥忌讳，没有的话吉日都甭挑了，选个近日子赶紧把事办了。”
武菱知道后也觉得挺好，主要她吃桂兰做的饭吃烦了。
稀粥、红薯、腌咸菜，关键咸菜腌得真不咋地，粮食都锁在屋里防她，要不是她没兴趣，那薄薄的门能防得住什么？
“我爹娘早把我的嫁妆准备好了，你们看是自己拿出来呢，还是我们商量商量？”
武菱觉得自己可太善良了，背后都有神圣的光！
武东和武西对视一眼，转头各自看向自己媳妇，“没听见吗？爹娘给她留的嫁妆，你们不是说先替她收着？这会儿不用了，你们赶紧的，别漏了什么。”
孙雪和桂兰一脸的不甘。
武家两夫妇把家里好东西都留着给武菱当嫁妆，反倒是两个儿子没落得什么。
他们都死了，那些不是应该她们说了算？
武菱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手指：“有哪些东西呢我也都记得，嫂嫂们要是想考一考我的记性，我也不介意考一考你们的忍受力。”
至于忍受什么，她们可以猜一猜。
孙雪和桂兰双双脸白了白，说话都打颤：“不必了不必了，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两床半新的棉被，搪瓷脸盆，暖水瓶，带玻璃罩的煤油灯，和一只樟木箱子。
别看就这点东西，搁哪家那都是要收起来舍不得用的，孙雪和桂兰不敢多看，看得肉疼。
选了一日，花婶带着楚牧登门，看着武家人时笑得嘴能咧到耳后根。
“我老早就说过，武家这个小闺女啊，就是享福的命！瞧瞧我这张嘴，就没出过错。”
楚牧给武菱带了一只手表来，并一沓子布票，算是来下定了。
“呀，给我的？”
武菱不客气地朝他伸手，楚牧愣了一下，才将手表轻轻搭在她手腕上，给她戴好。
很细很白的腕子，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只用拇指食指就能轻松圈住，脆弱又美丽。
戴好后，武菱端着手腕看了又看，越看越喜欢，抬头冲着楚牧甜甜地笑：“谢谢你啊，我很喜欢。”
楚牧没什么表情，只点了下头。
孙雪和桂兰也凑过去看，“这表……不容易买吧？”
花钱不说还得有票，还要托关系，不然可弄不到。
孙雪瞥了桂兰一眼，她不是说人家不在意武菱？这叫不在意？
两家接着要商量彩礼，花婶是外人得回避，按说武菱一个待嫁的小媳妇也不该听，但她稳稳地坐着，压根儿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见武家没人反对，楚牧也没有异议。
除了三转一响，还有几匹的确良的裤料，五十斤小麦，今天还带了一个红纸包的“见面礼”。
其他人都知道，这里面是现金，看楚牧的出手肯定不会少了，但谁都没伸手去接。
只有武菱招了招她白白的小手，楚牧环视一圈，沉默着递到她手里。
武菱打开瞅了一眼，大概一百五十块钱，她眯着眼睛又包好，顺手就揣自己兜里：“都要是一家人啦，这么客气做什么？嫂嫂，你们还没给人倒茶呢。”
孙雪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收回发红的目光，“对对对，我这就去。”
她站起身却在屋里转了几圈，跟个没头苍蝇似的，还是桂兰将她拉出了屋子，“你说这死丫头怎么就这么好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