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气味混杂着血腥，几乎凝成实质，粘稠地糊在每个人的口鼻之间。
林晓死死捂着球球的嘴，将自己和怀里的小人儿一同塞进一个破碎的柜台后面。冰冷的金属硌着她的脊背，但远不及外面那阵阵嘶吼和咀嚼声让人胆寒。
“嗬……嗬……”
丧尸浑浊的眼球在昏暗的光线下晃动，拖沓的脚步声就在柜台边缘。球球小小的身体在她怀里抖得像风中的落叶，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恐惧，却懂事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林晓的心跳如擂鼓，她握紧了手中那把已经卷刃的消防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一片酸涩。
完了吗？好不容易从那个地狱般的实验室逃出来，捡到了球球，难道今天就要……
“吼！”
一颗腐烂的头颅猛地探进柜台缝隙！
林晓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消防斧带着她全身的力气劈了出去！
“噗嗤！”
腥臭的黑血溅了她一脸。那丧尸晃了晃，却没有倒下，反而被激怒，伸出利爪向她抓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
“滋啦——！”
面前的丧尸瞬间被电成焦炭，轰然倒地。
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出现在视野里，他手中跳跃的雷光尚未完全熄灭，眼神冷冽如刀。
“不想死就跟上。”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说完便转身，手中的雷球不断抛出，为身后一小队人清理着道路。
是曙光安全区的狩猎小队！
林晓没有丝毫犹豫，用尽最后的力气抱起球球，踉跄着跟上那支如同利箭般的小队。身后，是更多被声响吸引而来的丧尸。
奔跑，无尽的奔跑。肺部**辣地疼，双腿如同灌了铅。她只能紧紧盯着前方那抹跳跃的雷光，那是唯一的生路。
终于，那道巍峨的、由钢铁和巨石垒成的巨大城墙出现在眼前。曙光安全区。
……
安全区内，人声鼎沸，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压抑。
所有新入区的幸存者，都必须前往检测处登记异能。
“李强，力量强化！不错，去东区报道，那里需要苦力！”
“张梅，速度变异！好，侦察队预备役！”
“王强，火系异能！天！我们安全区第三个火系！直接进精英战斗小队！”
每一个攻击异能的出现，都会引来一阵羡慕的惊呼和招揽。拥有者本人也会挺起胸膛，脸上浮现出劫后余生的自豪。
林晓抱着球球，排在队伍末尾，内心忐忑不安。她知道自己有个“空间”，是从实验室逃出来后就莫名出现的，但她从不敢显露。
“姓名，异能。”登记员头也不抬，声音机械。
“林晓。我……我有一个空间。”她低声说。
“空间系？”登记员终于抬起头，周围也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空间系虽然不如战斗系耀眼，但用于储存物资，也是极其重要的辅助能力。
林晓点点头，心念一动，试图将桌上的一个杯子收进去。
一秒，两秒……杯子纹丝不动。
她憋红了脸，集中全部精神。终于，那杯子晃动了一下，消失了。但与此同时，她感到一阵剧烈的头晕目眩，差点栽倒。
“就这？”登记员脸上的期待瞬间变成鄙夷，“感知范围多大？容量多大？”
“大……大概十立方米？只能收纳死物，而且……”而且似乎只能种点东西？她没敢说全。
“十立方？还只能收死物？启动还这么慢？”登记员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戏谑，“搞了半天，是个只能种地的废柴空间！现在土地都被污染了，你那种地有什么用？等你种出粮食，我们都饿成干尸了！”
“哈哈哈！种地？我还以为多了不起呢！”
“十立方？装垃圾都嫌小吧！”
“带着个拖油瓶，还是个废物异能，真是绝配！”
肆无忌惮的嘲笑声如同冰雹，狠狠砸在林晓身上。她紧紧咬着下唇，抱紧了怀里的球球，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球球把脸埋在她脖颈里，小身子缩了缩。
登记员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贫民区，自己找个角落待着，别挡路！下一个！”
林晓低着头，在一片鄙夷的目光中，抱着球球，像逃一样离开了检测处。
……
所谓的贫民区，其实就是安全区城墙脚下的一片混乱帐篷区。污水横流，气味难闻，人们的眼神大多麻木而贪婪。
林晓找到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用几块破木板和脏污的帆布勉强搭了个能遮风挡雨的窝棚。
她把球球放下来，小家伙立刻乖巧地坐在一个破旧的垫子上，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球球饿不饿？”林晓的声音有些沙哑。
球球立刻用力摇头，小脸努力做出轻松的样子：“球球不饿！妈妈别担心。”可他话音刚落，那小肚子里就传来一阵响亮的“咕噜”声。
孩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低下头，小声嗫嚅：“对……对不起，妈妈……”
这一声“咕噜”，像一把钝刀，狠狠割在林晓的心上。比刚才所有的嘲笑和侮辱加起来，还要让她疼痛。
末世三个月，她见过太多人性沦丧，感受过太多绝望。是这个小家伙，在她最孤独无助的时候，用他纯真的依赖和笑容，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柱。
她可以忍受饥饿，忍受嘲讽，但她不能让球球跟着她一起挨饿等死！
什么废柴异能！只要是异能，就一定有它的用处！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鼻尖的酸涩，摸了摸球球的头：“球球乖，在这里等妈妈，妈妈想办法给你弄吃的。”
将窝棚入口小心遮掩好，林晓蜷缩在最里面，闭上了眼睛。
意识沉入那片灰蒙蒙的空间。
这里大约一亩见方，脚下是黝黑湿润的土地，旁边有一口小小的泉眼，泉水清澈，汩汩冒着些许生机。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这就是她被所有人嘲笑的【桃源空间】。
她之前偷偷试过，这里的土地似乎非常肥沃，而且时间流速好像比外面快一点？她不敢确定。
现在，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她小心翼翼地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几颗干瘪的番茄种子和几粒米——这是她最后的，也是视若珍宝的存货。
“能不能成，就看你了……”
她喃喃自语，用精神力艰难地操控着，将种子小心翼翼地播种在黑土地上，又引了一丝泉水浇灌。
做完这一切，她感到一阵强烈的虚弱和饥饿感袭来，精神力几乎耗尽。
她退出空间，疲惫地靠在木板上。外面，是幸存者争夺少量食物的争吵声，是伤者的**，是末世永恒的背景音。
她搂过球球，孩子已经因为疲惫和饥饿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林晓轻轻擦去他的泪痕，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废柴？
不，只要能让我和球活下去，哪怕只能种地，我也要种出一个未来！
她看着窝棚外缝隙里透进来的一丝微弱天光，仿佛看到了那黑土地上，即将破土而出的嫩芽。
希望，或许就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