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透过窗帘缝隙,林天就被一股力量从被窝里摇醒。
“起床了。”
是马成功。他那张常年阴沉的脸在晨光里也没半分暖意,见林天睁开眼,便转身去推关照的床铺。
“都大二了还搞留宿限制,上午没课也得滚蛋,沟槽的校领导。”马成功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火气。
林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懒洋洋地开口:“老大,给你爸撒个娇,让你老爸把这帮校领导全给撸了。”
马成功阴沉着脸回头瞥了他一眼:“当我跟你一样,说撒娇就撒娇?”
“噗嗤。”
被叫醒的关照正在套T恤,听到这话直接笑了出来,“小天你一个男的,撒娇怎么就信手拈来了,娘唧唧的。”
林天也穿好了衣服,双腿一蹬,轻巧地从上铺跳了下来。他扫了两人一眼,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胸膛。
“我魅力这么大,不利用起来岂不是太可惜了。”
三人说笑着走出宿舍,路上遇到其他赶着出门的同学,也随意地打着招呼。
一进公共卫生间,林天又开始吐槽:“这么大个学校,宿舍楼连个独卫都没有,太不人道了。”
关照拍了他后背一下,“宿舍大门快关了,赶紧的吧,不然等会儿出不去又得扣分。”
林天一听,立刻加快了动作。他飞快地洗漱完毕,凑到镜子前,仔细地梳了梳自己那头清爽的短发,看着镜中那张帅气阳光的脸,满意地勾起嘴角一笑。
几人收拾妥当,匆匆下了楼。
简单吃了点早餐,林天叼着吸管问:“上午没课,你们去哪儿?”
关照擦了擦嘴:“我去球场看看,有人打球的话就凑个热闹。”
马成功言简意赅:“网吧。”他抬眼看向林天,“一起?”
林天立刻摇头。
开玩笑,网吧的电脑环境那么复杂,万一登录自己的**eam平台被盗号了怎么办?里面可有不少他珍藏的游戏呢。
“我还是跟着二哥去球场吧,活动活动。”
于是,三人在食堂门口分道扬镳。
林天跟着关照晃到了学校的篮球场。水泥地上,十几个篮球架一字排开,已经有不少男生在场上挥洒汗水,充满了荷尔蒙的气息。
关照一眼就看到了几个熟人,兴奋地对林天说:“有几个经常一块打球的,我加入了啊。你自己活动一下,要是手痒了也可以试试。”
林天摆了摆手,示意他自便:“你去吧,我在这边坐会儿就行。”
关照也没多劝,抱着篮球就冲进了球场。
林天找了个空着的石阶坐下,百无聊赖地看着场上奔跑的身影。他本身就不太喜欢这种出汗量大的剧烈运动,感觉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没事的时候,他更喜欢去打打台球、乒乓球,或者去游泳馆游个泳。
只是现在没别的地方去,宿舍也回不了,只好来这边看看热闹,权当是消磨时间。
阳光有些刺眼,林天眯了眯眼,视线在几个球场间漫无目的地扫过。
突然,他的目光顿住了。
在最远处的那个球场边,一个身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那人没有参与到激烈的对抗中,只是独自一人在练习投篮。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身形挺拔修长,每一次起跳、抬臂、投篮的动作都流畅得像一幅画。
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顺着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在锁骨上。
林天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那个身影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转过身来。
一张清冷俊秀的脸,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撞进了林天的视线里。
是谢临渊。
四目相对的瞬间,整个球场的喧嚣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那双冰冷又熟悉的眼睛,死死地锁着他。
沟槽的孽缘。
林天在心里骂了一句。偌大一个建康大学,上万人的校园,怎么就跟装了定位器一样,走哪儿都能碰上。
他看着远处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僵持了几秒,本着自己理亏在先的原则,林天还是抬起手,隔着大半个球场,朝谢临渊的方向遥遥地挥了挥,算是了个招呼。
谢临渊只是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便转过身去,继续他那不知疲倦的投篮练习。篮球撞击篮板,空心入网,发出沉闷而清晰的声响,一下,又一下。
林天无奈地扶住额头,手掌盖住了眼睛。这小子也太记仇了,高中那点破事儿,至于记到现在吗?这都大学第二年了。他有时候真想撬开谢临渊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好端端的一段兄弟情,发酵成现在这个样子。
叹了口气,林天的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地黏在了谢临渊身上。
说实话,这家伙长得是真不赖。眉骨很高,眼窝深邃,鼻梁挺直得像尺子画出来的。阳光下,汗水勾勒着他下颌的线条,一路滑进运动背心宽大的领口里,能隐约看到紧实起伏的胸膛轮廓。常年运动的身材匀称修长,每一次起跳都充满了力量感,小腿肌肉绷成流畅的弧线。
林天撇了撇嘴,心想若不是这家伙整天摆着一张生人勿近的冰山脸,性格又臭又硬,恐怕围着他转的女生能从宿舍楼排到校门口,比自己这边的阵仗还要夸张。
想到这,林天下意识地抬手顺了顺自己额前柔软的短发。他长相偏清秀,一双眼睛笑起来像弯弯的月牙,加上性格开朗,在学校里确实很受女生欢迎。只是他心里门儿清,大学里的恋爱大多是毕业就散伙的速食快餐,他懒得费那份心。
正胡思乱想着,林天的视线里忽然闯进了几个人。
三四个穿着球衣的男生,人高马大地走到了谢临渊旁边。林天起初没在意,以为是谢临渊的朋友,来约着一块儿打球的。毕竟这家伙虽然性格孤僻,但球技确实好,在球场上总不缺想跟他组队的人。
可下一秒,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突然伸手猛地推了谢临渊一把。
谢临渊正在捡球,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站稳后,抬起头,眼神冷得像冰。
林天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是来找麻烦的。
也对,以谢临渊这炮仗脾气,得罪人是早晚的事。他看着那几个人将谢临渊围在中间,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什么,推搡的动作也越来越过分。
林天立刻从石阶上弹了起来,拔腿冲了过去。
“**!”
还没等他跑到跟前,那边已经动起手来了。黄毛一拳挥向谢临渊的面门,战局瞬间引爆。
林天脚下速度更快了。他本来是想冲过去拉架劝和的,可眼看着三四个人围殴谢临渊一个,心里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等他一阵风似的冲到近前,战况却让他有些意外。谢临渊面对几个人的围攻,非但没有落入下风,反而身手利落得惊人。他侧身躲过一记勾拳,手肘顺势向后猛地一顶,正中一人腹部,那人立刻痛苦地弯下了腰。紧接着,他抓住黄毛挥来的手腕,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就把对方狠狠砸在了水泥地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林天都看呆了,没想到这家伙打架也这么猛。
就这关头,谢临渊还能分神,皱着眉瞥了他一眼,声音里带着不悦:“你来干什么?”
“帮你啊!”林天想也不想,顺手抄起地上滚过来的篮球,朝着另一个想从背后偷袭谢临渊的家伙就砸了过去。
篮球精准地命中目标,那人“嗷”了一嗓子,捂着后脑勺蹲了下去。
其实就算林天不来,谢临渊解决这几个人也只是时间问题。但麻烦的是,这几个找事的人在球场上似乎还有同伙。眼看这边打起来,不远处另一个球场立刻冲过来七八个人,嘴里骂骂咧咧地喊着:“干什么呢!欺负我兄弟?”
瞬间,林天和谢临渊就陷入了十几个人的包围圈。
“我去!”
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从不远处传来。
正在另一个半场挥洒汗水的关照,早就被这边的骚动惊动了。当他看清被围在中间的是林天和谢临渊时,把手里的篮球往地上一扔,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大吼着就冲了过来。
“小天别怕,二哥来了!”
跟关照一起打球的几个哥们儿也是热血青年,一见朋友被围殴,二话不说,也跟着嗷嗷叫着杀了过来。
局势瞬间失控。
一个小小的摩擦,在荷尔蒙过剩的篮球场上迅速发酵,演变成了一场几十人的大混战。一时间,球场上人影攒动,拳脚相加,怒吼声和闷哼声响成一片,场面混乱得堪比电影里的古惑仔火拼。
林天彻底傻眼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超展开的情节。
“坏了,坏了……”他喃喃自语,“这下肯定要被处分了,搞不好还得记大过……”
就在他失神的瞬间,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用力将他往后一拽。
林天一个踉跄,后背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谢临渊将他整个拉到了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他。他背对着林天,面对着眼前混乱的战局,眉头紧锁。
“你就不该来。”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压抑的恼火。
林天被他这句话气得差点笑出声。
捏麻麻滴,合着我跑过来帮你还有错了?
林天腹诽一句,心里的火气也跟着上来了。他探出半个身子,刚想吼回去,就见一个高壮的男生已经绕到了谢临渊的侧面,一记直拳冲着他太阳穴就去了。
“小心!”
林天惊呼出声。
谢临渊没空搭理他,头微微一偏,那记势大力沉的拳头就擦着他的耳廓挥了个空。他反手一肘顶出,正中偷袭者的肋下。那人闷哼一声,顿时像只被煮熟的虾米,痛苦地弓下了身子。
林天想拉住谢临渊赶紧招呼关照开溜,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个篮球毫无征兆地从混乱的人群中飞了出来,目标直指他们这边。
林天注意到那个球,但身体的反应完全跟不上大脑的指令。他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那颗橙色的球体在视野里急速放大。
“砰!”
林天只觉得自己的鼻梁像是被一柄铁锤正面砸中,一股无法形容的酸麻感混着剧痛,瞬间炸开,直冲天灵盖。他整个人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砸得站立不稳,不受控制地向后连退了好几步。
“咚”的一声,又撞到了篮球架的铁杆。
林天眼冒金星,脑子里像是有几百只蜜蜂在同时振翅。他顺着冰凉的铁杆滑坐在地,整个人都懵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听不清周围的任何声音。
谢临渊放倒了纠缠他的人,一回头就看到了让他血液几乎凝固的一幕。
林天靠着篮球架坐倒在地,温热的血从他的额角破开的口子里涌出来,混着鼻血,糊了满脸。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灿烂笑容的清秀脸庞,此刻被染得一片猩红,看起来触目惊心。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坐着,眼神有些涣散。
那一瞬间,谢临渊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周围所有的喧嚣、所有的拳脚、所有的怒吼,在这一刻全部褪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林天满是鲜血的脸。
“林天!”
他几乎是嘶吼着冲了过去,一把推开挡路的人,几步跨到林天身边,半跪下来。他的手伸出去,想碰又不敢碰,悬在半空中,抖得不成样子。
“林天!林天!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的声音里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惶和颤抖,那份常年伪装的冰冷和漠然,在这一刻碎得一干二净。
“疼不疼?你感觉怎么样?”
林天被他吼得回过神,迟钝地眨了眨眼睛。视野被血色模糊,他看不清谢临渊的表情,只觉得眼前的人影在晃动。
额头和后脑勺都开始传来一阵阵钝痛,但他脑子还是晕乎乎的,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他抬起手,想擦擦脸,却摸到一手黏腻温热的液体。
“……我不疼,”他开口,声音有些发虚,“就是有点晕。”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狠狠扎进了谢临渊的心里。
“别动!”谢临渊一把抓住他的手,用自己还算干净的运动背心下摆,小心翼翼地按住他额头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动作急切又笨拙。
“我带你去医院。”
他没有丝毫犹豫,不由分说地将林天一把背了起来。
林天比他想象中要轻,趴在他背上,脑袋无力地垂在他的肩窝,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谢临渊的心口一阵阵抽痛,他咬紧牙关,背着林天站稳,目光像刀子一样扫向还在混战的球场。
“那个谁!”他冲着人群中那个最显眼的大块头吼道,“那个关……关照!快过来!林天受伤了!”
关照正打得兴起,他仗着自己身强体壮,一个人就牵制住了对方两个人。一拳将一个黄毛打得连连后退,正准备乘胜追击,就听到了谢临渊那一声几乎破了音的呼喊。
他猛地转头,一眼就看到林天趴在谢临渊背上样子,半边脸全是血,白色的T恤被染红了一大片。
“小天!”
关照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一股怒火从脚底板直冲脑门。他对着面前还想扑上来的另一个人,抡圆了胳膊就是一拳。
“滚开!”
那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对方的脑门上,那人惨叫一声,抱着头就蹲了下去。
关照看都没再看他一眼,像一辆失控的坦克,横冲直撞地奔向谢临渊。
“怎么回事?!”他冲到跟前,看着林天惨白的脸色,心疼得声音都变了调,伸手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林天。
“路上再说,赶紧去医院!”谢临渊的声音沙哑而急促,他背着林天,脚步已经开始往球场外挪。
“哦,哦……对!去医院!”关照如梦初醒,连连点头。他小心地扶着谢临渊背上的林天,跟在后面朝校门的方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