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下车，地面就传来一阵异常的震动。远处，黑压压的感染者群正从另一侧山谷涌入，领头的正是那个金色引水者。

"它召集了军队。"陆沉脸色铁青，"我们必须比它们先到达源头！"

我抱起宁雨晴，她此刻处于半清醒状态，眼睛在棕色和银色之间快速切换。小树拿着我们的背包，陆沉持枪开路，我们向山谷深处狂奔。

山谷内部比想象中温暖，冰川壁上长满了奇怪的蓝色苔藓，散发着微弱的光。路径越来越窄，最终通向一个巨大的冰洞入口。

"热泉洞穴。"陆沉喘息着解释，"冰川下的地热活动形成了——"

他的话被一阵枪声打断。我们身后的岩壁上溅起碎石——是军方的人！他们穿着白色雪地伪装服，从高处向我们射击。

"赵天临的部队！"陆沉拉着我们躲到一块巨石后，"他们一直跟踪我们！"

前有感染者大军，后有军方追兵，我们被夹在中间。就在这绝境中，宁雨晴突然从我怀中挣脱，站直了身体。

"够了。"她说，声音既不是她自己也不是艾莉西亚，而是某种更古老、更威严的存在，"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她转向军方埋伏的方向，举起发光的手臂。一道蓝光闪过，那些士兵突然丢下武器，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喉咙——他们体内的水分似乎在被强行抽出。

"宁雨晴！住手！"我试图阻止她，但被一股无形力量推开。

她又转向感染者群，同样举起手臂。金色引水者停下脚步，警惕地观察着。

"看到了吗？"陆沉在我耳边说，"这才是她真正的能力——不是净化，是控制。控制一切含水的东西，包括人体。"

我惊恐地看着宁雨晴——不，现在应该称她为什么？她正在同时威慑两支军队，展现出的力量远超以往任何表现。

"源头..."她（它？）说，转身走向冰洞，"一切答案都在那里。"

我们别无选择，只能跟上。冰洞内部是一个巨大的穹顶空间，中央是一池冒着热气的蓝色泉水——那就是源头，水天使最初的家。

宁雨晴走到池边，跪下来凝视水面。她的倒影不是一个人形，而是一团不断变化的蓝色能量。

"我记起来了..."她说，声音中的多重音越来越明显，"全部记起来了..."

"宁雨晴？"我小心地问，"什么是真的？"

她转向我，眼神中有一瞬是我认识的那个女孩："我不是实验体...不是X-7...我是..."

话未说完，她突然痛苦地弓起身体，双手抱头。皮肤上的蓝色纹路疯狂闪烁，最终完全覆盖了她的全身。当她再次抬起头时，那双眼睛已经变成了纯粹的水晶蓝，没有瞳孔，没有情感，只有无尽的知识和力量。

"我是最初的水天使。"那个存在宣布，"人类称我为病原体，但我是更古老的存在...记忆的载体，生命的重塑者。"

陆沉跪了下来，不是出于尊敬，而是因为突然的重压——洞穴内的空气变得像水一样稠密，呼吸都困难。

"二十年前，人类发现了我，试图将我武器化。"那个存在继续道，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回响，"他们失败了，因为我不能被控制...只能被理解。"

我挣扎着保持清醒："宁雨晴...她还在吗？"

水天使低头看着自己的人类躯体："这个容器很特别...她自愿接纳我，而非抵抗。因此我们融合得比其他任何尝试都好。"

"放她回来！"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喊道，"她不是容器！她是人！"

水天使似乎被我的反抗逗乐了："有趣。在所有可牺牲的东西中，你唯独珍惜这个？"

它（她？）走向我，每走一步，地面就结出一层蓝色的冰。当它伸手触碰我的额头时，一股无法形容的感觉冲刷过我的全身——不是痛苦，不是愉悦，而是一种彻底的...透明。仿佛我所有的记忆、情感和秘密都被摊开在阳光下审视。

"啊..."水天使收回手，"你爱她。不是作为工具，不是作为武器...而是作为宁雨晴本人。这...出乎意料。"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激烈的交火声——军方和感染者群终于相遇了。枪声、爆炸声和引水者的尖啸混成一片。

水天使转向洞口："他们来了。想毁灭我的银眼，想控制我的军方...都看不到更大的图景。"

"什么图景？"陆沉艰难地问。

"进化。"水天使简单地回答，"生命从水中诞生，现在该回归水中了。但不是作为毁灭...作为升华。"

它走向源头之池，踏入蓝色的泉水。随着它的进入，泉水开始发光，越来越亮，直到整个洞穴沐浴在蓝光中。

"等等！"我拼命挣扎着重压，"把宁雨晴还回来！"

水天使回头看了我最后一眼："如果她真的如你所说那么强大...她会自己回来的。"

说完，它完全沉入泉水中。蓝光爆发到极致，然后突然收缩，归于平静。泉水看起来和之前一样，只是...更蓝了些。

洞外的战斗声也戛然而止。一时间，只有水滴从冰柱上落下的声音打破寂静。

然后，泉水中央冒出一串气泡。一只手破水而出——是人类的手，上面已经没有蓝色纹路。接着是头、肩膀...宁雨晴浮出水面，大口喘息，眼睛恢复了正常的深棕色。

"秦墨？"她虚弱地呼唤，声音百分百是她自己，"发生了什么...我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我和陆沉冲过去把她拉出泉水。她浑身冰冷但干燥，仿佛那些蓝色的水根本没能沾湿她。

"你回来了..."我紧紧抱住她，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你真的回来了..."

宁雨晴困惑地看着四周："我只记得...金色引水者...然后就是一片黑暗。艾莉西亚在那里...她告诉我一些事情..."

"什么事？"陆沉警觉地问。

但洞外传来的动静打断了我们——战斗似乎结束了，而脚步声正朝洞穴逼近。是军方还是感染者？无论是谁，都不会对我们友善。

"我们得离开。"我扶起宁雨晴，"能走吗？"

她点点头，虽然虚弱但坚定。我们向洞穴深处移动，希望找到其他出口。身后，那些脚步声越来越近...

宁雨晴突然停下，转向源头之池："等等...我感觉到...它给了我一些东西..."

她伸出手，池水中央升起一个小小的蓝色光球，缓缓飘到她掌心，然后融入皮肤。一个水滴形状的蓝色印记出现在她手腕原来的伤疤处。

"这是什么？"我警惕地问。

"选择。"宁雨晴说，眼神变得异常清明，"水天使给了我选择的权利...控制它、毁灭它，或者..."

她没有说完，因为赵天临的声音从洞口传来："不许动！你们被包围了！"

我们转身，看到指挥官带着十几名士兵堵住了出口，枪口齐刷刷对准我们。赵天临本人看起来比在基地时憔悴许多，但眼神中的冷酷丝毫未减。

"宁**，我们又见面了。"他冷笑道，"看来你终于完成了融合。正好省去了我们很多麻烦。"

陆沉挡在我们前面："赵天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水天使不是武器，它是——"

"闭嘴，叛徒！"赵天临厉声打断，"为了今天，我们等了二十年。现在，把那个女孩交出来，否则我把你们都打成筛子！"

士兵们的枪械上膛声在洞穴中回荡。我们被逼入绝境——身后是源头之池，前方是军方的枪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宁雨晴轻轻推开我和陆沉，走上前去。她手腕上的水滴印记开始发光。

"赵指挥官，"她平静地说，声音中有种新的力量，"你确定想要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