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本来是个挺平常的日子,我正窝在沙发里刷手机,
屏幕上#人类高质量睡眠#和#南方人第一次见暖气#吵得不可开交,
我叼着半块面包笑到打鸣——这世界果然每天都在上演魔幻现实主义。突然“啪”一声,
客厅电视自己亮了,满屏雪花滋滋啦啦响,跟老式收音机串台似的。
我刚想骂句“破电视早该换了”,所有频道突然切成同一张蓝底白字的图,
一个不带感情的机械音炸得我耳膜疼:“全球紧急警报!南北极同步爆发不明能量爆炸,
极寒风暴正以每小时120公里速度覆盖全球,48小时后地表温度将跌破零下99℃,
电力、通讯、交通系统将逐步瘫痪……”我嘴里的面包渣喷了手机一脸。这啥?
好莱坞新片预告片错放了?我手忙脚乱点开微博,热搜榜前十全带红通通的“爆”字,
#北极光出现在三亚#的视频里,
热带椰树挂着冰棱闪得像圣诞树;#南极科考站失联#的新闻下面,
评论区已经开始刷“世界末日超市开门吗”。我摸着后颈的冷汗,
突然想起昨天楼下大爷说“今年冬天邪门,立冬穿短袖”,现在看来,这哪是邪门,
这是老天爷要清库存啊。抓起外套冲向门口时,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超市!再不去,
连临期方便面都得论克抢了。电梯里遇见对门张阿姨,她拎着菜篮子还在哼小曲,
我急吼吼喊“阿姨快回家囤东西,要冻死人了”,她白我一眼:“小宇又熬夜看科幻片了?
我儿子说今年暖气费涨了……”话音未落,电梯屏幕突然黑了,应急灯滋滋闪红光,
整栋楼晃了一下,像被巨人踹了脚。张阿姨手里的番茄滚了一地,
在惨白的光线下像一颗颗血珠子。1寒潮突袭冲出单元门时,小区里已经炸开了锅。
三楼李姐穿着睡衣追她家狗,拖鞋跑飞了一只;快递柜前的大叔举着手机拍天空,
镜头里原本湛蓝的天正在变黑,像被墨汁慢慢晕染;最绝的是卖早点的王大爷,
推着他的三轮车往家冲,车斗里的豆浆油条撒了一路,热气在冷风中拧成白花花的雾。
我边跑边给我妈打电话,听筒里只有“沙沙”的电流声,最后蹦出一句“信号中断”,
吓得我手都抖了——她昨天刚去邻市看我姥姥。超市离小区就隔两条街,
平时溜达着五分钟到,今天却像穿越撒哈拉。路口的红绿灯灭了,车堵成一锅粥,
有个穿西装的大哥从天窗爬出来,举着公文包喊“让让!我老婆还在家等着呢”,
结果刚站稳就被旁边面包车上扔来的矿泉水瓶砸中脑袋。我趁机从车缝里钻过去,
裤腿被一辆宝马的后视镜刮出个口子,车主探出头骂“找死啊”,
我回头吼“再不走你车就得冻成冰雕了”,他愣了愣,突然也推开车门跟着跑。
超市门口的景象,比丧尸片首映礼还热闹。玻璃门被挤碎了,
碎渣混着脚印铺了一地;平时和蔼的收银员大姐举着扫码枪当武器,
对着试图插队的壮汉喊“别碰!这是应急物资通道”;货架像被台风扫过,
方便面箱子堆成摇摇欲坠的塔,有人抱着整箱火腿往怀里塞,包装纸被指甲划破,
油星子溅了满脸。我眼疾手快抓住最后一袋压缩饼干,刚转身就被个大妈拽住胳膊,
她指甲盖涂着红指甲油,死死掐进我肉里:“小伙子给我吧,
我孙子才三岁……”我正想松手,旁边突然传来货架倒塌的巨响。
原来是两个大爷为了抢最后一桶食用油打起来了,一个抡起空米袋,一个抄起不锈钢盆,
叮咣五四的声响里,不知谁喊了句“后面还有仓库”,人群瞬间像潮水似的往后涌。
我被夹在中间,肋骨差点被挤断,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发现手里的压缩饼干早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半盒被踩扁的巧克力派。“往这边!”有人拍我肩膀,是住在楼下的赵磊,
他爸是这超市的保安。我跟着他绕到员工通道,后门挂着把生锈的锁,他抬脚踹了三下才开。
仓库里果然还有存货,赵磊抓起个购物袋往我怀里塞:“赶紧装!罐头要黄桃的,
耐放;饼干拿苏打味的,顶饿;再拿两包盐,别问为什么,我爸说的。
”他自己则往背包里塞电池和打火机,手指飞快得像在打游戏,“我爸去总部报信了,
说这不是普通寒潮,是……”他突然顿住,指了指仓库角落的收音机,
面正断断续续传出“……北极冰盖瞬间扩张……沿海城市将出现海啸……”我头皮一阵发麻,
抓起货架上的毛毯就往袋子里塞。这时仓库门被撞开,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冲进来,
为首的染着绿头发,手里挥着根钢管:“都别动!东西归我们了!”赵磊把我往货架后推,
自己捡起根拖把杆:“你们讲点道理,
这些是大家的救命粮……”话没说完就被一钢管砸在胳膊上,“哐当”一声,
拖把杆断成两截。我脑子一热,抓起旁边的啤酒瓶就砸过去,没砸中绿头发,
倒在铁货架上炸了,玻璃渣溅了他一裤腿。趁他嗷嗷叫的功夫,
赵磊拉着我从仓库的小窗户钻了出去,跳下来时我崴了脚,疼得直抽气。回头看,
超市里的灯突然灭了,尖叫声和玻璃破碎声混在一起,像被打翻的蚁穴。往家走的路上,
我才发现天已经暗得像傍晚,明明才上午十点。风卷着碎雪片打在脸上,疼得像小刀子,
我把赵磊塞给我的围巾裹紧,还是冷得直哆嗦。路过小区便利店时,看见张阿姨蹲在门口哭,
她的菜篮子倒扣在地上,番茄滚得老远,有个已经冻成了冰疙瘩。
“小宇……”她抓住我的手,掌心冰凉,“我儿子……打不通电话……”我这才注意到,
她睡衣外面就套了件薄外套,嘴唇冻得发紫。把张阿姨扶回家时,她家客厅的电视还开着,
画面定格在主持人惊慌失措的脸:“……请市民不要恐慌,待在家中等待通知,
各地应急避难所已陆续开放……”话音被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切断。我帮她找出羽绒服和棉被,
又把刚抢来的罐头分了一半给她,她非要塞给我一沓现金,我推回去:“阿姨,
现在钱不如馒头管用。”回到自己家,我赶紧把所有窗户都贴满保鲜膜,
再用胶带封死缝隙——这是看生存节目学的。阳台堆着刚抢来的物资,
我清点了一下:六罐黄桃罐头,三包苏打饼干,两袋盐,半盒巧克力派,还有一床薄毛毯。
这点东西,够我活几天?正焦虑着,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我妈发来的短信,
只有三个字:“别担心”。我盯着屏幕看了半天,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手机壳上,
晕开一小片湿痕。楼道里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我家门口。我抄起门边的棒球棍,
刚想喊“谁啊”,就听见赵磊的声音:“林宇!开门!有事儿跟你说!
”他身后跟着个穿军大衣的中年男人,是他爸赵叔,平时总笑眯眯的,今天却一脸严肃,
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坐。”赵叔把包往茶几上一放,拉开拉链,
里面露出几捆铁丝、一把羊角锤,还有个老式收音机。“我刚从街道办回来,上面发通知了,
今晚八点全市停电,让居民尽量往避难所转移,咱们小区旁边的中学就是一个。”他顿了顿,
指了指收音机,“但这玩意儿收到的消息,比街道办的还吓人——北极那边,不是爆炸,
是冰盖下面的东西出来了。”我和赵磊对视一眼,都没敢说话。赵叔拿起个罐头,
手指敲得邦邦响:“别管是什么东西,活命最要紧。今晚转移,你俩跟我走,
张阿姨那边我也说了,她侄子在中学当老师,能照应。”他从包里掏出张市区地图,
用红笔圈出几个点,“这是沿途可能有物资的地方,药店、五金店、还有24小时便利店,
咱们路过的时候顺道看看,多带点药品和工具,尤其是抗生素和纱布,天这么冷,
破点皮都可能冻掉。”窗外的风越来越大,呜呜地像哭丧,玻璃被吹得嗡嗡响。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我爸也是这样,每次台风天就会拿出地图,圈出家里的安全角落,
告诉我“别怕,有爸在”。现在他不在了,我得自己扛了。“我去收拾东西。”我站起来,
腿还有点疼,但心里踏实多了。至少,不是一个人。赵磊跟着我进卧室,
突然捅了捅我胳膊:“哎,你说,这事儿会不会跟去年那个陨石雨有关?我当时还拍了照片,
朋友圈有人说那不是陨石,是外星飞船……”我瞪他一眼:“少看点科幻片。
”但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去年那场陨石雨确实奇怪,新闻里说落在南北极的最多,
当时还开玩笑说“外星人专挑冷门景点打卡”。收拾背包时,我把我妈织的毛衣塞进去,
又抓了本生存手册——是我爸生前买的,他总说“有备无患”。
赵叔在客厅喊“把手机充满电,待会儿可能就没机会了”,我插上充电器,屏幕亮了一下,
弹出条推送,是气象局的橙色预警:“未来12小时,本市将出现暴风雪,风力可达10级,
气温骤降20℃……”我深吸一口气,把拉链拉好。不管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先活下去再说。
傍晚六点,天已经黑透了,小区里的路灯闪了几下,彻底灭了。赵叔背着大包走在最前面,
手里拿着个强光手电,光柱在黑暗里晃来晃去;张阿姨跟在中间,
她侄子托人送来了件军大衣,裹得像个粽子;我和赵磊断后,手里各拎着根钢管。
楼道里结了层薄冰,每走一步都打滑,赵叔用铁丝在鞋底缠了几圈,说“这是老办法,
防滑”。刚出单元门,一阵狂风就卷着雪片扑过来,赵叔的手电光柱瞬间被打散。我眯着眼,
看见小区门口的保安亭亮着灯,隐约有个人影在晃。“王哥?”赵叔喊了一声,没人应。
走近了才发现,保安王哥趴在桌子上,脸色发青,手还保持着握电话的姿势,听筒垂在地上。
张阿姨“啊”地叫了一声,赵叔赶紧捂住她的嘴,用手电照了照四周,
压低声音说:“别出声,可能是冻僵了。”我心里一沉,这才刚开始降温,
就已经有人……赵磊突然拽我胳膊,指了指王哥脚边的对讲机,
意……北纬30度出现异常降温带……重复……异常降温带……”赵叔抓起对讲机喊了几句,
没反应,只好叹口气:“走吧,别耽误时间。”出小区门时,我回头看了一眼,
我们住的那栋楼黑沉沉的,像个沉默的巨人。不知道有多少人还在里面,是没收到消息,
还是舍不得离开家?风里传来谁家的哭声,很快就被风雪吞没了。往中学走的路上,
街道空得吓人,只有我们四个人的脚步声在雪地里咯吱响。平时车水马龙的路口,
现在停着几辆被遗弃的车,有辆公交车斜在路边,车门开着,里面黑黢黢的,
不知道有没有人。赵叔让我们贴着墙根走,“远离空旷地带,风大,容易被吹跑”。
路过一家药店时,赵叔停住脚步:“进去看看,找退烧药和绷带。”玻璃门被锁死了,
赵磊用钢管撬了半天,“哐当”一声才打开。店里一股消毒水味,货架东倒西歪,
药盒撒了一地。我抓起几盒布洛芬和碘伏,赵叔则在柜台后面翻出个急救箱,
里面有纱布和止血带。“够了,走。”他看了眼表,“还有一小时就八点了,
得在停电前到中学。”刚出门,就听见一阵汽车引擎声,两道光柱从街角冲过来,
差点撞在我们身上。赵叔赶紧把我们拉到墙根,那是辆越野车,停在药店门口,
下来两个穿冲锋衣的男人,二话不说就往店里冲,其中一个还举着把刀:“都别动!
东西归我们!”赵叔把张阿姨护在身后,举起手里的钢管:“我们只是拿了点药,
你们要什么自己拿。”那两人不理他,翻了半天没找到多少东西,
就把目标盯上了我们的背包。“把包放下!”拿刀的男人冲过来,我下意识地举起钢管,
他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还敢反抗?”就在这时,越野车的大灯突然灭了,紧接着,
周围所有的灯都暗了下去——八点到了,全市停电。那男人骂了句脏话,刚想摸手机照明,
赵叔突然喊了声“跑”,拉着我们就往街角冲。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咒骂声和脚步声,
我们在黑暗里拼命跑,雪地里的脚印歪歪扭扭,像条挣扎的蛇。不知道跑了多久,
直到听不见身后的声音,赵叔才让我们停下来喘气。我扶着墙,肺像要炸开,冷风吸进去,
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张阿姨蹲在地上,不停地咳嗽,赵磊拿出水壶递过去,水已经有点冰了。
“还有多久到中学?”我问,声音抖得厉害。
赵叔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平时被光污染遮住的星星,今晚亮得刺眼,“快了,
过了前面那个路口就是。”走到中学门口时,我们都愣住了。大门敞开着,里面挤满了人,
操场中间点着几堆火,火光映着一张张疲惫的脸。有人在哭,有人在吵架,
还有人围着个拿着喇叭的老师,听他喊“大家排好队,领毛毯和热水”。我们刚进去,
就听见有人喊赵叔的名字,是他爸的老同事,姓刘,在学校当后勤,“老赵,
可算把你盼来了!快,这边有地方!”刘老师把我们领到教学楼的楼梯间,
那里已经铺了几张垫子,“先在这儿凑合一晚,明天再安排教室。”他递给我们几个热馒头,
“刚蒸的,能暖暖身子。”张阿姨的侄子也跑来了,他叫李明,是个年轻老师,
红着眼圈:“姑,您没事吧?我找了您好久。”张阿姨拉着他的手,眼泪掉个不停。
我啃着馒头,看着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心里稍微踏实了点。至少,我们安全到达了避难所。
赵磊碰了碰我胳膊,指着操场:“你看,那是不是北极光?”我抬头,
只见天上飘着绿色的光带,像绸缎似的在黑暗里舞动,美得让人忘了呼吸。可谁能想到,
这美丽的景象背后,是足以毁灭世界的寒冷。“明天会更冷。”赵叔看着光带,眼神凝重,
“刘老师说,学校的发电机只能撑三天,三天后,这里和外面没什么两样。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得想办法弄点燃料。”我点点头,
把馒头塞进嘴里,努力咽下去。不管未来有多难,先熬过今晚再说。黑暗里,有人在哼歌,
是首很老的歌:“阳光总在风雨后,请相信有彩虹……”声音不大,却像一点火星,
在寒冷的冬夜里,微微发亮。2冰封求生后半夜我冻醒了,
楼梯间的风像针似的往骨头缝里钻。我裹紧毛毯,还是冷得直打哆嗦,摸了摸鼻尖,
冻得发麻。赵磊睡得很沉,呼噜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赵叔则靠在墙上,眼睛闭着,
手里还攥着那根钢管。张阿姨蜷缩在垫子上,眉头皱着,像是做了噩梦。
操场的火光弱了不少,只有远处还亮着几堆,像快熄灭的烟头。偶尔传来几声咳嗽,
或是孩子的哭闹声,很快又被风声吞没。我想起以前看到的纪录片,说南极科考站的冬天,
外面零下几十度,里面的人只能靠发电机取暖,那种孤独和寒冷,当时觉得离自己很遥远,
现在却成了切身体会。摸出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就灭了——早就没电了。我叹了口气,
把手机塞回口袋,突然听见楼梯口有动静。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两个黑影在翻别人的背包,
动作很轻,像两只偷东西的猫。我刚想喊,赵叔突然睁开眼,对我摇了摇头,
然后慢慢站起身,手里的钢管发出轻微的响动。那两个黑影听见声音,吓了一跳,
转身就想跑,赵叔几步追上去,一钢管砸在其中一个人的腿上,“嗷”的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另一个黑影见状,竟从怀里掏出把折叠刀,寒光在月色下闪了一下。赵叔侧身躲开,
钢管横扫过去,正打在那人手腕上,刀子“当啷”落地。我和赵磊赶紧冲上去,
一人按住一个,张阿姨在旁边急得直跺脚:“造孽啊!都是逃难的,咋能干这种事!
”被按住的两人开始还挣扎咒骂,看清我们手里的家伙后,突然蔫了。
穿黑夹克的那个喘着气说:“我们也是没办法……孩子饿了两天了,
想找点吃的……”赵叔蹲下来,借着远处的火光打量他们,见两人衣服单薄,袖口磨出了洞,
脸色冻得发青,突然叹了口气:“包里有馒头,拿去。”我愣了一下,赵叔却使了个眼色,
我只好从背包里摸出两个没吃完的馒头递过去。两人接过馒头,手都在抖,连声道谢。
赵叔问:“你们是哪个单元的?怎么没去登记领物资?
”穿黑夹克的苦笑:“登记处排老长队,我们去晚了,啥都没了……”正说着,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是刘老师带着两个保安巡逻。看到这场景,刘老师皱起眉:“老赵,
这是咋了?”赵叔把事情说了说,刘老师听完,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里有两包饼干,
你们先拿着,明天去登记处找我,我给你们安排点活,换点吃的。”那两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刘老师才叹了口气:“这才刚开始,往后难办的事多着呢。”他从口袋里摸出个温度计,
递给赵叔:“你看看这个。”水银柱停在零下27℃的位置,
赵叔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才刚过半夜,就降这么多?”刘老师点点头,
声音压得很低:“发电机的油不多了,刚才去看了眼,最多撑到后天中午。
我让老李他们去学校仓库翻了,找到几桶煤油,可也顶不了多久。”“学校有没有煤?
”赵叔问。刘老师摇头:“早不用了,锅炉房早就改成杂物间了。倒是有几吨过冬的白菜,
冻得硬邦邦的,跟石头似的。”赵磊突然插了句:“我知道附近有家汽修厂,
里面肯定有柴油,要不我们明天去看看?”刘老师眼睛亮了一下:“那地方离这儿有三公里,
雪这么大,不好走啊。”“总比坐以待毙强。”赵叔拍板,“明天一早我跟小宇、赵磊去,
你在这儿照应着,尤其是张阿姨和孩子们。”张阿姨赶紧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我年轻的时候在纺织厂扛过棉纱,有力气!”赵叔刚想拒绝,
张阿姨却梗着脖子:“别把我当老废物,多个人多份力!”天快亮时,雪终于小了点,
但风更烈了,刮在脸上像被砂纸磨。我裹着赵叔给的军大衣,还是觉得寒气从脚底往上钻。
赵磊不知从哪儿翻来个摩托车头盔,扣在头上,只露出两只眼睛,滑稽得像个机器人。
我们把能找到的绳子都系在腰上,连成一串,赵叔说:“这是怕走散了,风大,喊不应。
”出了学校大门,才发现世界已经变成了冰雪王国。路边的汽车被冻在冰里,只露出个车顶,
像浮在冰海的孤岛;路灯杆裹着厚厚的冰壳,变成了晶莹剔透的冰柱;连平时最粗的梧桐树,
都被冻得弯了腰,枝桠上的冰棱垂下来,像一把把倒悬的剑。赵磊走在最前面,
手里拿着根钢筋,时不时往冰面上戳戳,“这冰厚得能跑卡车了。”他突然停下来,
指着前面,“看,那是不是汽修厂的招牌?”远处隐约有个红色的牌子,冻在冰里,
只露出“修”字的一半。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每一步都陷进没膝的雪里,
走了不到半小时,就累得气喘吁吁。路过一家便利店时,赵叔让我们停下来:“进去找找,
说不定有能用的。”玻璃门冻得结结实实,赵磊用钢筋撬了半天,才砸出个洞。
我钻进去一看,货架全倒了,零食被冻成了硬块,可乐瓶子胀得像个球。
赵叔在柜台后面翻出个暖手宝,还有半包没开封的电池,“这玩意儿有用。
”他又拿起个打火机,试了试,还能打着,“运气不错。”刚出门,
就听见“咔嚓”一声脆响,旁边的广告牌突然塌了,冰块碎了一地。我们吓得赶紧往后退,
赵磊拍着胸口:“我的妈呀,这要是砸头上,直接成冰雕了。”往前走了没多远,
赵叔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地上的脚印:“你们看,这脚印是新的。”雪地上有串杂乱的脚印,
一直延伸到汽修厂的方向。“小心点。”赵叔把钢管握紧了,“可能有人比我们先到。
”汽修厂的大门敞开着,里面黑黢黢的,像个张着嘴的怪兽。我们互相看了一眼,赵叔打头,
我和赵磊跟在后面,张阿姨断后,手里攥着根撬棍。车间里弥漫着机油和冰雪混合的怪味,
地上的工具冻在冰里,扳手、螺丝刀像展品似的立着。“柴油应该在仓库。
”赵磊指着角落里的小门,“我爸以前来修过车,说仓库在那边。”仓库门是锁着的,
但锁已经被撬了,地上有半截断钥匙。赵叔推开门,里面突然传来动静,我们赶紧举起家伙,
却见里面蹲着个穿工装的大叔,正抱着个油桶啃馒头。“别动手!我是这儿的工人!
”大叔吓得举起手,嘴里的馒头渣掉了一地。赵叔放下钢管:“你在这儿干啥?
”大叔叹了口气:“昨天值班,没来得及跑,就躲在这儿了。这仓库里有五桶柴油,我守着,
想着等救援队来……”他指了指油桶,“你们要的话,拿吧,我一个人也带不走。
”我们又惊又喜,赵叔赶紧让赵磊找绳子,把油桶捆起来。大叔突然说:“你们有打火机不?
我冻了两天了,想烤烤火。”我掏出刚找到的打火机递过去,他哆嗦着点燃了地上的废纸,
火苗窜起来,映得他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谢谢你们。”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塑料袋,
“这是我藏的饼干,给你们。”装完油桶,我们准备往回走,
大叔突然说:“我跟你们一起吧?一个人在这儿,迟早冻死。”赵叔想了想:“行,
多个人多个照应。”大叔叫老周,在汽修厂干了二十年,对附近的路熟得很,“从后门走,
有条近路,能省半小时。”后门果然有条小路,雪没那么深,但更窄,两边的墙冻得像镜子。
走了没多久,老周突然停住:“听,有声音。”风里传来微弱的呼救声,像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们循着声音找过去,发现墙角冻着个年轻女人,怀里还抱着个孩子,两人都裹着件薄外套,
嘴唇冻得发紫。“快!搭把手!”赵叔赶紧把军大衣脱下来,裹在女人身上。
女人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指着怀里的孩子,眼泪在眼眶里冻成了冰。赵磊把孩子抱起来,
孩子小脸通红,呼吸微弱。“得赶紧回去烤火!”张阿姨急得直搓手,“再晚就冻坏了!
”我们轮流抱着孩子,加快脚步往学校赶。老周在前面开路,赵叔背着油桶,我扶着女人,
张阿姨垫后。风越来越大,好几次差点把我们吹倒,我们只好互相拽着,
像一串被风吹得摇晃的糖葫芦。走了快一个小时,终于看到了学校的灯光,女人突然哭出声,
不是哭,是冻得抽噎,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回到学校,
刘老师赶紧让人把女人和孩子送到有暖气的值班室,又找了医生来看。医生说孩子有点发烧,
女人是冻伤,好在送来及时,没大碍。我们把柴油卸下来,
刘老师乐得合不拢嘴:“够撑一个星期了!老赵,你们立大功了!”我瘫坐在地上,
浑身都冻僵了,赵磊往我手里塞了个热馒头,我咬了一口,烫得直哈气,心里却暖烘烘的。
张阿姨捶着腰笑:“我就说我有用吧。”赵叔看着窗外,晨光正一点点透进来,
把冰雪照得亮晶晶的。“这才是第二天。”他说,“往后的日子,还得这么过。”操场上,
有人开始清理积雪,有人在加固火堆,孩子们的笑声偶尔传过来,像碎冰碰撞的脆响。
我看着手里的馒头,突然觉得,就算天再冷,只要大家拧成一股绳,总能找到活下去的办法。
远处的北极光还没散去,绿色的光带在天上飘,这次我没觉得它可怕,反而觉得像条路,
一条通往明天的路。3火种不灭柴油撑了整整十天。第十一天早上,最后一点柴油耗尽时,
发电机“咔哒”一声停了,教学楼里的暖气瞬间凉了下去。
最先发出抱怨的是三楼的几个年轻人,他们踹着教室门喊:“怎么回事?暖气呢?
是不是有人把油藏起来了?”刘老师赶紧跑过去解释,说柴油已经用完了,正在想办法,
可没人听他的。有个染黄毛的小伙子,之前抢过别人面包,
这会儿跳上课桌喊:“我看就是有人私吞了!凭什么值班室还有暖气?”这话一出,
人群顿时炸了,好多人往值班室涌,想看看是不是真有猫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