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闷响。
然后是第二声。砰。
声音是从后巷传来的,沉重,缓慢,带着一种执拗的蛮力。
童稚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她脸色煞白,紧紧抓住荆禾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那……那是什么声音?”
荆禾没有回答。她的目光穿过货架的缝隙,死死盯着那扇通往仓库的门。仓库连着后巷,那里有一扇加固过的铁皮后门。
“别出声。”荆禾低声说,甩开童稚的手。
她猫着腰,脚步放得极轻,像一只在自己领地里巡视的猎豹。便利店里一片死寂,只有冰柜的压缩机还在发出单调的嗡鸣。那一下又一下的撞击声,在这份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敲在两个人的心上。
砰。砰。砰。
越来越急了。
荆禾走到仓库门口,侧耳倾听。撞击声更加清晰,还夹杂着一种野兽般的嘶吼,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不带任何人类的情感。
“是……是外面的那种东西?”童稚跟了过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闭嘴。”荆禾的语气冰冷得像后门上的铁皮。
几天前,有小偷试图撬过后门。当时报了警,锁匠来换了锁芯,但荆禾记得很清楚,锁匠走的时候嘀咕了一句,说门栓的固定螺丝有点松了,最好整个换掉。老板为了省钱,只让她拿胶水粘了一下。
现在,那几颗松动的螺丝,成了悬在她们头顶的利剑。
荆禾的脑子飞速运转。不能让它进来。绝对不能。
她扫视四周,目光落在堆放着成箱矿泉水的货架上。那是店里最重的东西。
“童稚,过来帮忙!”她命令道。
童稚像是被吓傻了,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想死吗?!”荆禾回头,厉声喝道,“过来!把那个货架推过去,顶住门!”
这一声怒吼终于唤醒了童稚。她打了个哆嗦,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和荆禾一起抵住沉重的金属货架。货架底部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
“一、二、三,推!”
两人用尽全身力气,货架缓慢地移动,最终重重地撞在仓库门上。撞门声戛然而止。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
童稚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荆禾却丝毫不敢放松。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噪音消失,不代表危险消失。它只是被挡住了,它还在外面。
她走到后门边,门上有一个很小的、装着毛玻璃的观察窗。她踮起脚,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想从玻璃模糊的边缘看清外面的情况。
一张脸猛地贴在了窗户上。
一张腐烂、扭曲、眼睛里只有疯狂食欲的脸。它的额头破了一个大洞,黑色的血凝固在那里。它看见了荆禾的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狂喜的嘶吼,用头狠狠地撞向玻璃窗。
“啊!”童稚尖叫起来。
荆禾也吓得后退一步,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不能留着它。
发电机的噪音会不断吸引来新的怪物。如果不解决掉这第一个,很快门外就会聚集起一群。到那时,别说一个货架,就是把整个便利店的货物都堆过去,也挡不住。
必须杀了它。
荆禾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决绝。她想起了放在收银台下面的消防斧。那是按规定配备的,她每个月都要检查一次。
“待在这儿,别动。”她对童稚说完,转身走向前厅。
消防斧的红色斧柄冰冷而坚实。荆禾掂了掂,分量很足。她回到仓库,看着那扇不断被撞击的门和摇摇欲坠的玻璃窗。
她有一个计划。一个疯狂又危险的计划。
“童稚,听着。”荆禾的声音异常冷静,“我需要你帮忙。等一下,我会让你把货架拉开一条缝,刚好够我把手伸出去。就在我动手的时候,你必须用尽全力把货架顶回去,一秒都不能犹豫,明白吗?”
童稚惊恐地瞪大眼睛,拼命摇头。“不,荆禾,太危险了!我们……我们就这样等着,它说不定会自己走开的!”
“它不会。”荆禾打断她,“发电机在这里,我们在这里,食物在这里。它不会走。它只会叫来更多的同伴。”
她把脸转向童稚,一字一句地说:“外面是地狱。在这里,我们得自己动手,清理门口的垃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