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咖啡馆,张超给了我一部旧手机和几百块钱。
“这是我的号码,有什么进展,随时联系。”
“你现在打算去哪?”
我摇摇头。
“我不知道。”
这个城市这么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去长途汽车站吧。”
我说。
“我在那等个人。”
张超没多问,开车把我送到了汽车站。
凌晨的汽车站,冷冷清清。
只有几个蜷缩在角落里打盹的流浪汉。
我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坐下,抱紧了双臂。
夜晚的风,很冷。
比山里还冷。
我不知道阿虎哥会不会来。
我甚至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来了市里。
我只是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固执地等着。
天,一点点亮了。
汽车站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南来北往的旅客,拖着行李,行色匆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
只有我,像一片被风吹落的叶子,不知道该飘向何方。
我等了一天。
从清晨,到黄昏。
我把张超给我的钱,买成了两个冰冷的馒头。
我不敢走远,怕错过。
可是,阿虎哥没有出现。
我的手机,也没有响起。
无论是张超,还是林家。
他们好像都把我遗忘了。
夜幕再次降临。
我的希望,也一点点被黑暗吞噬。
他不会来了。
也是,山路那么远,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到。
或许,他根本就不会来。
我算什么呢?
一个被亲生父母接走的“妹妹”。
他应该为我高兴才对。
我苦笑了一下,站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汽车站。
他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背着一个破旧的布包。
黝黑的脸上,满是焦急和风尘。
是阿虎哥!
我愣在原地,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阿虎哥!”
我冲了过去。
阿虎听到我的声音,猛地抬起头。
当他看到我时,那双总是带着憨厚笑意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晚晚!”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
“你……你没事吧?”
“他们……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摇着头,眼泪掉得更凶了。
“我没事,我没事……”
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我只想抱着他,大哭一场。
阿虎看着我脸上的指痕,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们打你了?”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他突然拉着我,转身就往外走。
“走!我带你回去!”
“回哪去?”
“回山里!回我们家!”
他说的,是山里那个简陋的木屋。
是我们俩相依为命了十年的家。
我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回不去了。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阿虎哥,你听我说……”
我拉住他。
“我被我爸带走的时候,警察也去了村里。他们……他们把你妈带走了。”
阿虎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停下脚步,慢慢地转过身。
“你说什么?”
“他们说……说她是人贩子,要抓她去坐牢。”
阿-虎的嘴唇,开始发白。
“那我妈……她现在在哪?”
我摇摇头。
“我不知道。”
阿虎的眼睛,一点点失去了光彩。
他松开我的手,缓缓地蹲了下去,把头埋在膝盖里。
一个快二十岁的男人,肩膀却在微微地颤抖。
我知道,那个疯女人,是他的全世界。
就像他,曾经是我的全世界一样。
我蹲下身,轻轻拍着他的背。
“阿虎哥,你别难过。她……她生病了,去医院治病,对她来说,也许是好事。”
阿虎没有抬头。
过了很久,才传来他闷闷的声音。
“晚晚,我是不是……没有家了?”
我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你还有我。”
我说。
“以后,我去哪,你就去哪。”
阿虎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看着我。
“真的?”
我用力地点点头。
“真的。”
他看着我,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我手里。
是一个用红绳穿着的平安符。
“这个给你。”
“我在山神庙里求的,给你求的。”
“他们说,你爸妈很有钱,是城里人。我怕你回去,会被人欺负。”
我捏着那枚温热的平安符,心里又酸又暖。
这个傻瓜。
他自己家都没了,还在担心我。
“阿虎哥,你饿不饿?我给你买吃的去。”
我站起身,想去便利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