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死后不到一个月，妈妈就跟张叔叔结婚了。自此家里多了妹妹和新爸爸。
我也成了没人要的野孩子。妹妹抢走我的公主裙，妈妈就说我穿旧衣服好养活，
转头夸妹妹是小公主。妹妹把我赶去杂货间睡觉，可妈妈却说姐姐就应该把大房间给妹妹，
让她养身体正好。直到那天妹妹剪碎了我的毛绒小狗，我跪在地上求妹妹不要剪。
那是妈妈给我做的。妈妈却冲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了我一巴掌，“顾时月，
你明明知道**妹狗毛过敏！还故意**她，好玩吗？”妹妹躲在妈妈身后，神情委屈，
“妈妈不要怪姐姐，姐姐不知道我喜欢小狗却又狗毛过敏。”我捂着脸，
茫然地看着地上的碎块，却听见妈妈冷冰冰的声音，“乖宝，以后让姐姐当你的小狗。
”……身体先一步向妈妈看去，我张了张嘴，可妈妈却依旧抱着妹妹哄着。我鼻尖一酸，
眼泪几乎要冒出来，可我不能哭。妈妈会打我的。以前妈妈也不是这样。爸爸还在的时候，
她总说我是上天赐给她的宝贝。可后来，妈妈变了。不管我怎么做，她会一脸厌恶地看我，
“怎么跟你那个死人爸一个样！”就像现在这样。她抱起妹妹到餐桌前，
温柔的眼神在划到我身上时只剩下刺骨的失望，“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吗？顾时月。
”“跟你那个死人爸一模一样！不就是弄坏点玩具吗？至于吗？”可妈妈，
那是你曾经一针一线给我做的啊。“妈……那是你做给我的。”我轻轻解释，
可她忙着给妹妹夹菜，头都不回，“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我怎么不记得给你做了这个，
还不快点滚过来！”我抿了抿唇，不敢再看地上，只撑着地板就站起来，一步一步靠近餐桌。
“上什么桌？”我刚想像往常一样找个角落坐下，却被妈妈喊停了。“姐姐，
小狗就应该趴在地上吃饭啊。”妹妹说着，指了指地上不知何时放好的碗，
“姐姐以后就在那里吃饭吧。”我下意识向妈妈看去，可妈妈只是皱了皱眉，“行了，
别摆出这副可怜样，像我们那个时候，有个地方吃饭就不错了。”“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你看看你这样这不要那不要，这么不听话，以后离开了家里，谁还要你？”可妈妈，
我从来没有要什么不要什么。只是想像妹妹一样被抱着哄着，这也是贪心的吗？
屋内明亮的灯打在我身上，我觉得冷冷的。佣人们异样的眼光让我不知道将手往哪里摆，
明明都应该习惯了。妈妈早就变了。爸爸死后，她就这样了。我该知道的。我默默低下头，
向那个小角落走去，蹲着就要端起饭。“你耳聋了是吗？顾时月。”妈妈将筷子摔在桌子上，
即使离了好一段距离，我依旧浑身一颤。“不是叫你趴着吃吗？怎么不听！”“诶，
妈妈别生气。”妹妹穿着漂亮的公主裙，讨好地摇了摇妈妈的手臂，“我给姐姐送汤过去吧，
她平常都爱喝汤的，今天只有白米饭，肯定不习惯。”我慌乱地想要起来，
却被妈妈的的眼神硬生生压回去了。“来姐姐……啊！”只听一声惊呼，
妹妹手里的热汤就泼在我身上了。**辣的疼。那唯一一碗饭也被打翻在地，
多了灰黑色的脚印。妈妈吓了一跳，推开桌子就往我们这边三两步过来。
可她没有看被汤烫伤的我，只是小心翼翼捧起妹妹**的手反复查看。“没伤到就好。
”她转过头，对我恼火地瞥了一眼，“不想吃，今晚就饿着吧，
**妹好心好意还给你端汤……你什么时候能懂事点？”“这明明就是我的家！
我爸爸只有我一个孩子！她根本不是我妹妹！”我控制不住地吼出声，眼泪流出来，
滑到嘴巴里，涩得发苦，“我凭什么要把裙子和房间让给她！你说啊，我明明可以上桌吃饭，
凭什么要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吃饭！”妈妈张张嘴，眼神染上厌恶，“你爸都死了多久了？
还提他干什么！我是你妈，我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还要寻求你的意见？”“怎么，
你也想要命令我？长本事了啊，顾时月。”“既然你这么不满意，
以后就连这些衣服都不用穿了！”她说着就拉扯我的衣服，在她手指陷进我的肉里时，
我吃痛就咬了她的手。但她只是愣了一下，眼神复杂，紧接着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怒火，
“好好好，现在还会咬人了！这么喜欢当狗……”她命令佣人，“拿链子过来，
把她锁到院子里去！”我来不及心疼她被我咬伤的手，就听到她毫不留情的话。
佣人要来抓我的手时，我甩开了她，“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妹妹的撒娇声还在身后一阵一阵，妈妈的轻哄声越来越远。咔哒一声，我被锁在院子里。
手被铁链子磨得生疼，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地上，沉默地碎了一地。
却只得来院子里不时的虫鸣。肚子饿得不行，我将自己缩成一团，哄自己睡觉。迷迷糊糊间，
我又梦到了爸爸。那夜，爸爸又一次跟妈妈吵架。“你到底怎么带孩子的？
孩子都差点被淹死了，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就知道孩子孩子，我都被吓到了，
你就不知道关心一下我？”我躲在门口，听着爸爸妈妈熟悉的争吵。轰隆一声，门开了，
爸爸面容憔悴地问我，“月月，你愿不愿意跟爸爸走？”我犹豫了片刻，迟疑地点了点头。
妈妈不好，妈妈总是爱一边捉弄我，一边说爱我。也许我跟爸爸走，妈妈就会知道爱我了。
爸爸脸上绽开了笑，摸了摸我的头，“月月，只要爸爸还活着，爸爸就会保护你。
”可我没想到，那是见爸爸的最后一次。妈妈说，是我害死他的。我在小学门口等他来接我，
却只等到妈妈冷冰冰的脸。“你爸爸他出车祸死了。”可什么是死了呢？我懵懵懂懂，
“爸爸又出差了吗？”妈妈只是扯了扯唇，眼神藏不住的厌恶，“他不要你了，
把你扔给我了，永远不会回来了，懂了吗？”我一开始不懂。可不到一个月，我就懂了。
爸爸死了，就是没有家了。妈妈也不是我的妈妈了。儿童手表和铁链碰撞着，我翻了个身，
耳边好像又响起妈妈对妹妹的夸赞声。“我不在乎了，不爱我就不爱我吧。
”可一只手轻柔地将我烫伤的手捧起来。是妈妈。“死妮子，非得闹成这样。”“让你听话，
又不会害了你，妈妈也得过新生活啊，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
”冰冰凉凉的药膏涂在我的手背上，我强忍着不睁开眼。害怕我一睁开眼，
又是那双对我憎恶的眼睛。可那贪恋的温柔，不过片刻也离开了。在她解开锁链要离开时，
我猛地睁开眼，拉住了她，“妈妈，你为什么不能像爱妹妹一样爱我？
”她下意识拍开了我的手，自己却愣住了，“……要怪就怪你爸爸吧，更何况，
你不是早就选择你爸爸了吗？”我哑了喉咙。最终我只是静静地坐在月亮下看她回了房子。
听着手表里缓存下来的爸爸的声音，我慢慢睡着了。一直等到天蒙蒙亮，
我才敢踮着脚进屋拿我的书包。但当我来到小房间时，却听见里面噼里啪啦响。
我脑子懵了一瞬间，下一秒就推开房门。小小的房间一片混乱，
妹妹把玩着我藏在床头的相框。那是我为数不多的全家福照片。我红了眼，却不敢冲过去抢，
“……求求你把它放下。”可她嗤笑一声，手一颤，那相框就在地上砸得粉碎，
“不好意思姐姐，手滑了诶。”我发了疯冲过去，却比不过她弯腰一捡，
又将滑落出来的照片撕得粉碎，“呜呜呜，姐姐，我只是一个小孩子，控制不好力道，
你不会怪我吧？”怒气一下子将我包裹，可我还没来得及碰到她分毫，
就被一股力道推搡到地上。玻璃碎片划破了我的皮肤，鲜血渗出，
可妈妈对我的指责好像让我更疼一点。“死白眼狼！你怎么敢对**妹动手？
”“你还是我妈吗？我才是你亲女儿！”我的声音和她同时响起。
厚重的委屈将我的泪水死死地压在眼眶里，可我只是咬着牙，倔强地盯着她，
“爸爸才死一个月，你就这么快跟张叔叔结婚了？你在乎过爸爸吗？
”其实我想问她在不在乎我，可话到嘴边，又转了口锋。但妈妈却伸手将我的肩膀抓得生疼，
语气癫狂，“你爸爸他都死了！还提他干什么？你是不是还觉得他比我更好？嗯？
”“死没良心的，你跟你那个爸一样，都是只顾着自己的！我跟你张叔叔结婚还不是为了你？
！”我毫不露怯，强忍着痛意，质问，“为了我？你骗谁呢？你明明就是想嫁给张叔叔！
”她的手松了力气，像是要打我，可最终只是垂下了手，“那又怎样？
我难道就得带着你这个拖油瓶，一辈子给他守活寡吗？”我再开口时，
泪水已经将我的脸打湿，我想我一定很难看。以至于妈妈都不想再赏我半眼。
“那你可以把我送去孤儿院，我不需要你。”她给妹妹押裙角的手一顿，头也不抬，
“连给**妹当狗都当不好，还想着出去丢人现眼呢？”“你以为外面那么好混？没有我，
你早不知道死哪里去了。”“要怪就怪你爸死得早，把我们两个抛弃了。
”妹妹眼神古怪地看我，像是在轻嘲，可我没有力气去争执了。妹妹在她身边，
乖巧地背好书包。好像她们才是一对亲母女。我只是一个未经允许就打扰她们幸福的外人。
我想我被老师骗了。他跟我说，没有妈妈会讨厌自己的孩子。
那时的我还带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我觉得他是对的。怎么会有妈妈讨厌自己的孩子呢？
可现在看来，妈妈对妹妹都那么好。她只是讨厌我。只留下一句话，“今天别去了，
我会跟你老师请假。”门后一片狼藉，静悄悄的，我将自己身上的玻璃碎一点点清理掉。
很疼很疼，可是我没哭。没有人会来哄我了。我不能哭。可我还是抱着手表，
一边又一边对着爸爸以前的账号呢喃。“对不起……是不是我做错了？
”如果我没有那么贪心，要妈妈全部的爱就好了。如果我没有答应爸爸，
他就不会在接我的路上出事了。我就不会成为野孩子了。都是我的错。身体难受昏昏沉沉，
转眼又到了傍晚。肚子饿得发疼，嘴巴也干涩得难受。妹妹推开门，满眼带笑，
推过来一个狗盆，“姐姐，吃饭了。”狗盆里黑乎乎的狗粮让我看着发呕。我不想吃，
可是我已经饿得满眼昏花，竟然伴着水吃了一层。当我再趴下去时，
狗粮颗粒里蛄蛹着钻出十来只蟑螂。恶心的感觉一下子冲上了我的脑门，
狗盆一下子被我掀翻。虫子四散而去。我掐着喉咙不断干呕着。“妈妈，姐姐挑食，
不像乖狗狗，姐姐是不是不愿意……”可妈妈连看都不进来看一眼，厌烦的声音压都压不住。
“她是你姐姐，会听话的，你想干什么就叫她做。”心猛地下沉。
就是早就知道妈妈不在乎我，我也忍不住红了眼睛。妹妹像是得了准令，欢呼着又冲进来，
拿着竹鞭就抽在我腿上。“小狗，啊，姐姐，站起来哦，不能不乖哦。”我索性不理她。
可她不但不觉得泄气，反而忽地笑了。“真可怜啊，姐姐，连妈妈都同意你当我的狗呢。
”她将我的手表夺回去，我想要反抗，却听她说，“你好好想清楚哦，把妈妈叫来了，
你这手表还能不能保住就是另一回事了。”我松了手，只能眼睁睁看手表到她手里，
一点不珍惜地抛着玩。在她又一次差点把手**到地上时，她笑着开口，“这样吧，
姐姐你愿意像狗一样跪下来，让我骑着在外面跑，我就把手表还你，怎么样？”我咬着嘴唇，
不开口。她毫不在意，只是慢慢开口，“是怕我不守信吗？这样，只要你答应我，
以后我就不会再来欺负你，怎么样？”“我还会让妈妈对你好一点，
我觉得有个听话的姐姐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可我只是垂眸，指甲陷进了掌心。
“不答应的话，我今天就把这手表毁掉，妈妈也不会把我怎么办。”说着，
手表就要从她掌心脱离，我拉住她的手。声音有些哀求，让我自己都觉得鄙夷。
“不要……我答应你。”我就这样跟着她出了别墅。我乖乖地跪下，
不顾来来往往的行人异样的目光。那些时不时闪烁的白光让我难堪得想哭，
可妹妹只当是放出来马戏团的猴子，兴冲冲看我表演。“来吧。”我抬头看她，
可她只是笑嘻嘻，就将手里的手表冲大马路上扔去。身体先一步爬起来，就冲着手表扑过去。
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刺痛我的耳膜。我飞了出去。妈妈担忧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却是对着妹妹，“怎么到这里来了？受伤没有？”我感受身下湿润润的血液，
泪水静静地流着混合进血液。心里某些东西在静默中碎掉了。“你姐姐真是不懂事，
叫她陪你玩，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可下一秒，一声熟悉的嗓音打断了她。“沈知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