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洁准备上班，李诚还没回家。
她心疼，打电话问：“你在哪儿？整晚没休息吗？”
“医院，又一个抢救无效，刚死……不是你们医院，别乱说！”李诚疲惫地靠着墙壁，“刚刚差点被家属打，**有病！大雪把顶棚压垮了怪我？我要知道它会垮……”
事情就不会败露了！
高洁像往常一样安抚他，“不能怪你，这是天灾，但老板有责任。家属情绪激动可以理解，你只管赔礼道歉，态度要好，千万别跟人动手！人要打你，注意躲远点！”
李诚心里舒服多了，“老大也说非常时期，不能惹事，我会乖乖当孙子。”
高洁还有一点不放心，“老板如果找人担责，你可千万别上头，给多少钱都不行！我不要你坐牢！”
这一夜太忙，李诚没空处理桃色新闻，听高洁这么紧张自己，不禁放下心来。
老话说，妻贤夫祸少。市场管理处成立以来，有人断胳膊断腿，有人吃牢饭，李诚是少数能享受喜乐安康的幸运儿。
三医院门诊楼前的台阶有积雪，踩的人多了，结成冰。
“高洁？”同事宋英穿着雨靴，不惧冰雪，从后面哒哒哒地跑过来，“真是你！”
“慢一点，小心滑倒。”高洁扶着她。
“我听说，金泉大市场被积雪压垮啦？真的假的？”宋英出门上班，听宿舍楼的家属说，昨晚很多在家休息的医生被急诊叫回去加班。
“真的。”
“你老公没事吧？”
“没事。”
“那就好。”宋英松了一口气，边走边聊，“谁会想到江州下这么大的雪，每年有那么一两场，落下来就成泥巴浆子，今年邪门了，难道千禧年真是世界末日？你怕死吗？”
“我当然怕……”
科室有当天的报纸，头版头条刊登着金泉大市场垮塌后的巨幅照片，以及相关报道。
两个男医生凑在一起看报纸，看见两个女医生有说有笑地进来，便放心问道：“高医生，你家附近出大事了，看上去很严重，你知道伤亡情况吗？报纸写得很模糊。”
高洁不敢乱讲，“不知道，应该还好吧，年底逛大市场的人比较少。”
年底发生安全事故，是所有老板和领导最不愿意看到的。
院办的女医生进来通知：“今天安全检查，男的出来扫雪，女的留下值班。”
宋英和高洁偷笑，向女医生挥手表示感谢。
上午只来了两个患者，都是五十多岁的妇人，特别能聊。其中一个做治疗时，另一个在旁边滔滔不绝。
“那个被砸死的人真倒霉，听说已经买好回老家的火车票，临走想买双棉鞋，结果把自己送走！”
“听说死了两个，伤了十六个，我看不止这个数。”
“怎么没砸死那对狗男女？老天不长眼！”
什么狗男女？
宋英戴着口罩，抬头露出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喜欢聊天的女人都懂这种信号，立刻绘声绘色地说：“市场管理处一男的，和开服装店的女老板埋一起了！两人被挖出来时，哇，光溜的，好精彩！”
做治疗的那个想补充，没法说话，只能发出“嗯嗯”的声音表示肯定。
宋英忍不住质疑：“棚子塌了，房子又没塌，人家等救援的时候不会穿衣服吗？”
妇人啧了一声，“我是没亲眼看见，但我在金泉大市场做生意，大家都这么说，男的姓李，女的姓徐！”
宋英紧张地看一眼高洁，她老公姓李，大市场，管理处。
高洁轻轻摇了摇头。
这一定是巧合，她昨晚在现场，找到李诚时，他穿着衣服呢！回家路上还看见王晋乔搂着徐伶俐，夫妻关系很好！
姓李的男人那么多，不一定是李诚。
姓徐的女人虽然少，也不是只有徐伶俐一个。
当一个人不愿意面对现实，有的是办法自我安慰和洗脑。高洁就是这样，强行忽略掉“管理处”和“服装店”两个重要信息。
金泉村也有人在大市场做生意，王奶奶听到风言风语，气势汹汹地跑回家，将徐伶俐拖进房间，砰一声关门！
“你说！是不是跟对门姓李的有一腿！”王奶奶准备好了，一旦儿媳承认，先往死里打一顿！
“没有！绝对没有！”徐伶俐矢口否认，“他老婆年轻漂亮，怎么会看上我？我老公有正式工作，不比流氓强得多？你不要听人胡说八道，害我们夫妻吵架，让街坊邻居看笑话！”
“少跟老子花言巧语！”王奶奶不是省油的灯，先薅一把头发，以泄心头之恨，“你知道街坊邻居怎么说你，说我们家吗？脸都被你丢尽了！等我儿子回来，打死你个**！”
“我没有做对不起晋乔的事！我没那么蠢！”徐伶俐哭喊着，声嘶力竭。
“你最好没做过！”王奶奶道听途说，只能暂且放过。
高洁在金泉村下车，要走一条巷子回家。
三三两两的村民看见她，开始交头接耳，不想让她听见，又生怕她听不见。
她去王家接女儿，怀着忐忑的心情和王奶奶打招呼，“今天麻烦您了，明天还是一样的时间。”
“明天不行。”王奶奶的语气不冷不热，“明天开始我要忙年，打扬尘、炸丸子、炸鱼，珈莹太小，怕被油锅烫着，反正大市场不用上班，让她爸爸带。”
“大市场出事，很多善后工作要处理，爸爸没时间。”意料中的拒绝让高洁惶恐，“医院还有几天放假，您帮帮我……”
王奶奶不为所动，“珈莹有亲奶奶，她应该帮你！”
高洁无奈，“我妈不到五十，还没退休。”
王奶奶正好五十，没休可退，更没退休工资，一下就恼了。
“我没工作，但不做你家保姆！”
“我不是那个意思！”高洁想说清楚，又怕女儿听明白，焦急地抓着王奶奶的袖子，“您是不是听到什么不好的话？别信！我们都有孩子，不会的！为孩子着想，也不能啊！”
王奶奶大力甩开高洁的手。
李珈莹从未见过王奶奶对妈妈这样，睁着惊恐的眼睛，大声喊：“奶奶！”
王奶奶回过神，摸着孩子的头说：“乖，奶奶跟妈妈闹着玩，等过完年不忙了，你再来我家找天天哥哥玩。”
谁知道这个年会过成什么样？鸡飞狗跳说不定，死人翻船也有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