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放手

妈妈的放手

主角:苏小悦苏晴
作者:小熊开花了

妈妈的放手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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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单身母亲苏晴最后一次以“妈妈”的身份,坐在家长会的角落里。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一双因常年劳作而关节粗大、布满裂口的手紧张地攥着女儿的成绩单。

当同桌的贵妇妈妈们投来探究与鄙夷的目光时,她十八岁的女儿,

那个她打了三份工、用血汗浇灌出的女儿,用清晰又满不在乎的语气对旁人说:“别看了,

我家保姆而已。”那一刻,世界寂静。她感觉自己像一块被用尽后随手丢弃的抹布。

十五年的含辛茹苦,在女儿轻飘飘的一句话里,碎成了扎向心脏最锋利的玻璃渣。保姆?好,

那从今天起,这个妈妈,她不当了。1清晨四点半的闹钟,是她十五年如一日的母爱。

但女儿眼中,这只是“保姆”该做的本分。---清晨四点半,城市还沉在浓墨般的夜色里。

闹钟甚至没来得及发出第一声嗡鸣,苏晴就已经睁开了眼。

她像一台被设置了精准程序的机器,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

冰冷的水泥地瞬间激得她脚心一缩。她搓了搓手,第一时间不是去穿外套,

而是摸黑走到女儿的房门口,将那扇虚掩的门关严实,生怕接下来的一点点动静,

会惊扰了里面那个“高三宝贝”的睡眠。做完这一切,她才佝偻着背,走向狭小的厨房,

开始她一天三份工的第一份——为早餐店准备食材。灯光亮起,

照亮了她那双布满裂口和冻疮的手,手指关节因常年的冷水劳作而显得粗大红肿,

像十根无法伸直的老树根。她熟练地套上围裙,开始和面。腰部的钝痛是多年老毛病,

她只是微微蹙了下眉,连揉腰的动作都省了,仿佛那疼痛已是身体的一部分。

客厅的旧木桌上,摆着一盘与这个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进口樱桃,颗颗饱满红润。

那是女儿苏小悦昨晚刷着手机,随口说了一句“看着好像很好吃”。苏晴便记下了,

熬夜多做了一份手工活,才换来这小小一盘。而她自己今天的午餐,

是昨晚剩下的两个干瘪馒头,正静静地躺在厨房的角落。六点整,苏小悦被第三个闹钟吵醒,

顶着一头乱发,烦躁地走出房间。“妈!我那条白色的连衣裙呢?今天要拍毕业信息采集,

你赶紧给我找出来熨一下!”她看也没看母亲手上的面粉,径直冲向卫生间。

苏晴赶紧洗了手,在水汽氤氲的狭小卫生间外,卑微地应着:“小悦,

那裙子……昨天刚下过雨,天气凉,穿裙子会感冒的。穿校服也挺精神的……”“砰!

”卫生间的门被猛地拉开,苏小悦带着一脸水汽,怒气冲冲:“校服?

那么土的衣服怎么穿出去拍照?我同学都穿名牌,就我像个出土文物!都怪你!

要不是你没用,我爸也不会……”话说到一半,她瞥见母亲骤然苍白的脸色,

硬生生刹住了车,但眼里的怨愤丝毫不减。她一把抓起桌上那盘樱桃,

嫌弃地看了看:“就这么点?够谁吃啊。”然后捏起一颗扔进嘴里,转身回房,

“砰”地一声又关上了门。苏晴站在原地,像被抽干了力气。那句没说完的话,

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再次精准地扎进她心里最深的伤口。丈夫早逝,是她一个人的罪吗?

可她从不在女儿面前抱怨半句。她默默地走到女儿房间门口,

从门缝里塞进一句:“裙子……妈妈待会就给你熨。”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快点!

还有,下个月我们班要去度假村搞毕业旅行,每人要交两千块,你记得提前准备好。

”两千块。苏晴在心里飞快地计算着,这意味着她必须再接几个通宵的手工活。

但她只是温顺地答:“好,妈妈知道了。”送走女儿,苏晴匆忙扒了几口冷馒头,

便要赶去第二份工——办公楼保洁。公交车上,她累得几乎站着都要睡着。一个急刹车,

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额头重重磕在前座的扶手上,一阵剧痛,瞬间眼冒金星。

周围的好心人将她扶起,七嘴八舌地关心着。她忍着眩晕和恶心,

第一反应却是掏出那部老式手机,幸好没摔坏。她不能没有它,女儿有任何事,

都需要能第一时间找到她。好心的路人执意送她回家休息。当她头昏脑胀地推开家门时,

正好碰上回家取忘带复习资料的苏小悦。苏小悦看见她额角的青紫和一脸的憔悴,愣了一下,

随即皱起眉:“你怎么这个点在家?还弄成这样?我们班王萌她妈开了新车来接她,

你这样子……晚上家长会,你别来了,我自己跟老师请假。”一连串的话语,

没有一句是关心。苏晴张了张嘴,想解释,想问问女儿,妈妈看起来是不是很糟糕,

很给她丢人。但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她看着女儿拿到资料后匆匆离去的背影,

又看了看镜子里那个额头淤青、脸色蜡黄、穿着洗得发白工装的女人。第一次,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卑微地承诺“妈妈会想办法”,或者“妈妈收拾一下就不丢人了”。

她只是沉默地、长久地看着。镜中的女人,眼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好像,熄灭了。

2她揣着卑微的期待,坐在家长会的角落。却听见女儿向全世界宣布:“她只是我家保姆。

”---下午五点,苏晴站在衣柜唯一一面镜子前。额角的淤青用厚厚的粉底也盖不住,

像一块烙印,昭示着她的狼狈。她翻遍了衣柜,

找出一件米色的旧开衫——这是她最“体面”的衣服,只在每年春节才穿一次。即便如此,

肘部也已被磨得有些起球。她仔细地将开衫抚平,试图抚去那些代表着贫寒的毛球。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早餐店老板娘林阿姨发来的短信:「妹子,今天家长会吧?别紧张,

小悦成绩好,你是去享福的,该高兴!」苏晴看着短信,嘴角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却失败了。

享福?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女儿能考上好大学,彻底离开这个破败的泥沼。为此,

她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这个念头,像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支撑着她走出家门。

苏小悦的学校,苏晴只来过寥寥几次。每一次,都让她感到无所适从。光洁的地板,

明亮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书香和……一种她不属于这里的疏离感。

高三(七)班的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家长,衣着光鲜,谈吐得体。苏晴缩着肩膀,

像一抹不合时宜的灰色影子,悄无声息地溜到最后一排的角落坐下。

她甚至不敢把双手放在桌上,那上面粗糙的纹路和裂口,仿佛会刺痛别人的眼睛。“哎,

您是?”旁边一位穿着精致套裙的女士转过头,友好地询问。苏晴身体一僵,

嘴唇嗫嚅了一下:“我……我是苏小悦的……”话还没说完,前方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是苏小悦和几个女同学一起走了进来,她们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刚拍的毕业照。

套裙女士眼睛一亮,扬声喊道:“小悦!这边!”苏小悦闻声转头,目光越过人群,

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的苏晴身上。那一刻,苏晴的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她看到女儿的眼神,

从最初的随意,到愣怔,再到……一种迅速弥漫开来的惊慌和羞恼。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苏晴看到女儿身边的同学也看了过来,

目光在她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旧开衫上逡巡,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然后,她听见了。

听见她含辛茹苦养育了十八年的女儿,用一种清晰又带着刻意撇清的、满不在乎的语气,

对那个套裙女士,也是对周围所有投来目光的人说:“阿姨,您别管她。她是我家请的保姆,

我妈今天没空,让她来听听。”“轰——!”像有一道惊雷在苏晴的脑海里炸开。

整个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和颜色,只剩下女儿那张轻描淡写的、带着厌烦的脸。

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四肢冰冷刺骨。保姆……她十五年如一日地付出,

打三份工熬干了自己的青春和健康,换来的竟是女儿口中轻飘飘的“保姆”两个字。

她看见那个套裙女士露出了然的表情,转回了头。她看见女儿的同学窃窃私语,

然后拉着苏小悦快速走向了教室的另一端,仿佛离她这个“保姆”远一点,空气都会更干净。

苏晴僵在原地,手指死死地抠着掌心,

那本为她准备了许久、写满了女儿每次考试成绩和注意事项的笔记本,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

“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她却连弯腰去捡的力气都没有。家长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老师讲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一动不动地坐在那个角落里。

周围的喧嚣、老师的讲话、家长的鼓掌……一切都像是隔着厚厚的玻璃,模糊而遥远。

她只记得女儿那句话,在脑海里反复播放,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体无完肤。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开始移动。家长会结束了。苏晴几乎是凭借本能,踉跄着站起身,

随着人潮往外走。在校门口,她与正和同学笑着道别的苏小悦迎面遇上。苏小悦看到她,

笑容瞬间收敛,眉头不耐烦地蹙起,快步走过来,压低声音,

语气带着责备:“你怎么还没走?不是让你听完就回去吗?站在这儿多丢人!”苏晴抬起头,

静静地看着女儿。她的眼神空洞,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温顺、关切,甚至没有了痛苦,

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苏小悦被这从未见过的眼神看得心里一悸,

竟一时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苏晴没有再看她,也没有回答。她默默地转过身,

像一具行尸走肉,融入了傍晚沉沉的暮色里。背后的苏小悦,看着她异常挺直的背影,

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慌,但很快又被“妈妈真不让人省心”的恼怒所取代。3她没有哭闹,

没有质问,只是平静地清算了自己十五年的人生。然后,在天亮之前,

从女儿的世界里彻底消失。---苏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城市的霓虹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冰冷的光晕,街边橱窗里温暖的灯火,

别人家窗户里传出的饭菜香和笑语声,都像隔着另一个世界。她走得很快,夜风刮在脸上,

带着一种麻木的刺痛。推开那扇熟悉的、漆皮剥落的家门,一股令人窒息的寂静扑面而来。

她没有开灯,径直走到窗边那张老旧的书桌前,“刺啦”一声,拉开了最底下的那个抽屉。

里面放着一个用牛皮纸仔细包好的笔记本,边角已经磨损发毛。她坐下来,

就着窗外透进来的、邻居家的一点微光,翻开了它。这不是日记,是一本账。

「2008年9月3日,奶粉,128元。」「2010年6月1日,花裙子,65元。

小悦笑了,值得。」「2015年9月1日,学费,3200元。借了王姐2000。」

「2021年10月15日,物理辅导班,3000元。下月要多接点手工活。」

……「2023年11月5日,进口樱桃,188元。」每一笔,都是她十五年生命的刻度。

每一笔,都曾是她心甘情愿的牺牲,是她以为能换来“值得”的筹码。

她的手指抚过“小悦笑了,值得”那一行,指尖下的纸张粗糙,

仿佛还残留着当年写下这句话时,那点卑微而真切的喜悦。可现在,

这本浸透了她血汗的账本,连同女儿那句“我家保姆”一起,

成了对她人生最彻底的否定和嘲讽。她没有哭。眼泪在回家的路上,似乎就已经被风吹干了。

此刻她心里是一片烧焦后的荒原,寸草不生,只剩下冰冷的灰烬。她异常平静地拿起笔,

在最后一页,那个记录着“进口樱桃”的条目下面,

用力地、一笔一划地写下:「2023年11月10日,母爱,计价清零。」写完,

她合上账本,像合上了自己过去的十五年。她开始行动。没有犹豫,没有留恋。

她从床底拖出那个落满灰尘的旧行李箱——还是她当年结婚时买的。

她没有去动女儿房间里的任何东西,甚至没有再看一眼。

她只是回到自己那个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小衣柜的隔间,

将自己寥寥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叠好,放进去。然后,她从抽屉最深处,

摸出一个用软布包着的小相框。里面是一张颜色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十八九岁,

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扎着马尾,对着镜头笑得灿烂,眼里有光。那是曾经的苏晴,

是“苏小悦的妈妈”出现之前的,苏晴自己。她将相框小心翼翼地放进箱子底层。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蒙蒙亮。她拿出那部老旧的智能手机,

里面除了必要的联系人和工作群,几乎空空如也。她点开通讯录,找到“宝贝小悦”,

手指在删除键上停留了三秒,然后坚定地按了下去。接着,她打开微信,

将那个顶着可爱头像的联系人拉黑。最后,她走到客厅,

将账本和那张只剩下几百块钱、原本是留给女儿应急的银行卡,

并排放在了女儿卧室门口的矮柜上。旁边,留下一张简单的字条,

只有四个字:「照顾好自己。」没有落款。她拉起行李箱的拉杆,

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咔哒。”她打开门,没有回头,走了出去,然后轻轻带上。

门锁合上的声音,像一声最终的叹息,为这个家,也为她作为“母亲”的身份,

画上了一个寂静的句号。---清晨,苏小悦被闹钟吵醒,烦躁地按掉。

她揉着眼睛走出房间,习惯性地喊了一声:“妈,早餐好了吗?”没有人回应。她皱了皱眉,

走到母亲的隔间门口,里面空空荡荡,床铺整理得异常整齐,反而透着一股冷清。

她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地慌乱起来,快步走到客厅。然后,

她看到了矮柜上的账本、银行卡,和那张字条。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股怒火冲上头顶。

她又来这一套?冷战?无声的**?苏小悦气冲冲地拿起手机,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像一盆冰水,从她头顶浇下,

让她瞬间手脚冰凉。空号?她不死心,又打开微信,找到母亲的账号,

发出一条信息:「你什么意思?你在哪?!」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弹了出来。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苏小悦看着那红色的标记,

又看了看手里那本沉重的账本,和那张轻飘飘的“照顾好自己”。

一种前所未有的、真实的恐惧,像冰冷的藤蔓,一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妈妈她……好像……真的不见了。4当“妈妈”两个字变成手机里的空号,她才第一次看清,

生活从来都不是理所当然。---“空号……怎么会是空号?”苏小悦握着手机,

听着里面传来的冰冷提示音,一遍又一遍地重拨,直到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那串她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的数字,此刻却像是一个通往虚无的魔咒。

她猛地将手机摔在沙发上,胸口剧烈起伏着。“苏晴!你够狠!”她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尖叫,

声音在四壁碰撞,带着一种虚张声势的愤怒。“有本事你就永远别回来!”愤怒过后,

胃里一阵强烈的空虚感袭来。她饿了。这是她十八年来,

第一次如此清晰而窘迫地意识到“饥饿”这件事。以前只要她喊饿,无论多晚,

母亲总会变着法子给她弄来热腾腾的饭菜。她烦躁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

里面除了几个鸡蛋,两根蔫了的黄瓜,就是母亲之前包好冻起来的饺子。她看着那包饺子,

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赌气般地关上了冰箱门。她才不要吃苏晴留下的东西!十分钟后,

她对着锅里烧干的沸水和一把糊成一团的面条,束手无策。

浓烈的焦糊味弥漫在小小的厨房里,呛得她直咳嗽。她手忙脚乱地想关火,

却把锅铲碰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最终,她只能饿着肚子,

拿起母亲留下的那张银行卡,烦躁地出了门。站在ATM机前,

她输入了自己的生日——这是家里所有密码的惯例。屏幕亮起,显示余额:437.81元。

苏小悦愣住了,以为自己眼花了。她反复查询,数字依旧。四百多块?怎么可能!

妈妈不是刚拿了工资吗?就算交了房租,也不该只剩这么点!

她这才猛地想起母亲留下的那个笔记本。她之前只顾着生气,根本没细看。回到家,

她几乎是带着一种泄愤的心情,翻开了那本牛皮纸包裹的账本。起初,她看得很快,

目光扫过那些琐碎的开支,心里满是不耐烦。

奶粉、尿布、玩具……这些陈年旧账翻出来有什么意义?但渐渐地,她的速度慢了下来。

她的目光被那些夹杂在数字之间的、细小的备注钉住了:「小悦退烧了,买了她想要的娃娃,

128元。值得。」「孩子看到同学有新书包,眼神羡慕,省了一个月早餐钱,给她买。」

「物理辅导班好贵,但小悦想考好大学,借了钱也要上。」……「她说樱桃好吃,

熬夜做手工,赚了200,给她买。」

“值得”……“省早餐钱”……“借钱”……“熬夜”……这些她从未在意过的词语,

此刻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进她的眼睛里,疼得她几乎看不清后面的数字。

她飞快地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了母亲最后写下的那行字:「2023年11月10日,母爱,

计价清零。」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口。她终于明白,母亲留下的不是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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