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魔袭击后的第三天，楚清歌和殷九幽终于看到了北冥寒渊的入口——一道横亘在雪原上的巨大裂缝，像是大地被天神劈开留下的伤痕。
"就是那里..."殷九幽指着裂缝，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这三日来，他的记忆时好时坏，但关于北冥寒渊的部分却异常清晰。
楚清歌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越靠近寒渊，天气越发恶劣。狂风卷着冰粒抽打在脸上，像无数把小刀。天诛剑在鞘中不安地震颤，似乎在预警什么。
"我们得找个地方避一避。"她大声说，声音几乎被风声吞没，"暴风雪要来了！"
殷九幽点头，指向远处一片凸起的雪丘："那里！可能有洞穴！"
两人艰难地向雪丘移动。走近了才发现，那根本不是雪丘，而是一座被积雪半掩的古老石殿，只露出一个拱形入口。
石殿内部出乎意料的温暖。墙壁上镶嵌着某种发光的矿石，提供微弱但足够的光线。楚清歌扶着殷九幽坐下，检查他的手臂。被影魔触碰过的地方仍然呈现不健康的灰白色，触感冰凉。
"还疼吗？"她轻声问。
殷九幽摇头："没知觉。"他顿了顿，"清歌，如果...如果我完全失控，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不会的。"楚清歌打断他，"我们会找到修复灵魂的方法。"
殷九幽苦笑："你总是这么...固执。"
"彼此彼此。"楚清歌取出天诛剑，借着微光观察剑身上的星河纹路，"你看，这些纹路指向寒渊深处，那里一定有答案。"
殷九幽突然抓住她的手："等等...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他的眼神变得恍惚，声音也飘忽起来："三百年前...仙界大战...天柱倾塌...有人用天诛剑封印了裂缝...但代价是..."
"代价是什么？"楚清歌急切地问。
殷九幽却突然抱住头，痛苦地**起来："想不起来...有什么...挡住了..."
"别勉强。"楚清歌心疼地抱住他，"休息一会儿吧。"
殷九幽在她怀中渐渐平静，呼吸变得均匀。楚清歌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心中五味杂陈。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幽冥宫少主，如今却因为救她而变得如此脆弱...
石殿深处突然传来水声。楚清歌警觉地抬头，天诛剑瞬间出鞘。但等了片刻，并无异常。出于好奇，她小心地向声源处探索。
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天然温泉池！热气蒸腾而上，在矿石的微光下如梦似幻。楚清歌伸手试了试水温，恰到好处。
"九幽！"她兴奋地返回，"我发现了一处温泉，对你的伤可能有帮助！"
殷九幽已经醒了，正靠在墙边研究天诛剑。见她回来，抬头微笑："正好需要洗个澡。"
温泉池边，殷九幽脱下上衣，露出精瘦却伤痕累累的上身。最触目惊心的是两侧肩胛处的疤痕——那是穿骨之刑留下的。楚清歌不自觉地伸手轻抚那些伤痕，眼眶发热。
"疼吗？"她轻声问。
殷九幽握住她的手："早就不疼了。"
他缓步走入温泉，灰白的手臂浸入水中时，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楚清歌也褪去外衣，只穿着里衣进入温泉。温暖的水流瞬间包围了她，多日来的疲惫似乎都被抚平了。
"清歌，"殷九幽突然说，"我好像...看到了一些画面。"
"关于什么？"
"我们...但不是现在的我们。"殷九幽的眼神变得悠远，"你穿着星袍，我戴着玉冠...我们站在一座通天之桥上，四周是破碎的星辰..."
楚清歌心头一震："仙界记忆？"
"也许。"殷九幽靠近她，"还有那把剑...天诛剑当时是纯金色的，剑身上有完整的星河图..."
水汽氤氲中，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楚清歌能清晰地看到他睫毛上凝结的水珠，和眼中那抹深邃的幽蓝。
"如果..."殷九幽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如果我们注定要牺牲什么...你后悔遇见我吗？"
楚清歌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吻上了他的唇。这个吻温柔而坚定，胜过千言万语。温泉水波荡漾，映着两人交缠的身影，如同三百年前那场未完成的仪式...
良久，唇分。殷九幽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我记起来了...代价是持剑者的情缘。天诛剑的最后一任主人，为了封印裂缝，斩断了自己的情丝。"
楚清歌心头一紧："所以玄胤才..."
"他没能完全成功。"殷九幽说，"反而污染了天诛剑，让它变成了魔剑。而现在..."
"裂缝又要打开了。"楚清歌接上他的话，突然明白了什么，"影魔就是征兆，对吗？"
殷九幽点头，眼神变得坚定："这次轮到我们了。清歌，修复裂缝需要两个心意相通的人共同持剑，一人祭剑，一人守门。"
楚清歌脸色煞白："祭剑...会怎样？"
"神魂俱灭，永世不入轮回。"殷九幽平静地说，"而守门人将永远孤独，看守裂缝。"
温泉突然变得冰冷。楚清歌紧紧抱住殷九幽："不，一定有别的办法..."
"也许有。"殷九幽轻抚她的背，"所以我们才要来北冥寒渊。传说这里藏着仙界的最后一块碎片。"
两人相拥无言，只有水声轻轻回荡。最终，楚清歌抬起头，眼中闪着决绝的光："无论结局如何，我们一起面对。答应我。"
殷九幽看着她，缓缓点头："我答应你。"
温泉雾气中，他们的倒影在墙上交叠，竟隐约形成一把剑的形状——剑尖指向寒渊深处，那里，命运正等待着他们。
回到前殿休息时，殷九幽突然警觉地坐起："有人来了。"
楚清歌立刻握住天诛剑。片刻后，殿外果然传来脚步声，轻盈得几乎听不见。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入口处。来人全身裹在黑袍中，只露出一双眼睛——左眼碧绿如猫眼，右眼却是一片浑浊的白色。
"谁？"楚清歌剑指来人。
黑衣人没有回答，而是扔过来一个小包袱。楚清歌谨慎地打开，里面是一块晶莹剔透的蓝色晶石和一张字条。
殷九幽捡起字条，念道："'寒渊之下，幽冥灯未灭。'"
楚清歌心头一震："幽冥灯？它不是已经被毁了吗？"
黑衣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似人类："灯可重燃，血难洗净。宫主已至寒渊，小心影魔...和你们自己。"
说完，他转身欲走。
"等等！"楚清歌叫住他，"你是谁？为什么帮我们？"
黑衣人回头，那只碧绿的眼睛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故人。"
眨眼间，他已消失在风雪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楚清歌和殷九幽面面相觑。包袱里的蓝色晶石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内部似乎有液体流动。
"这是...寒玉髓？"殷九幽惊讶地说，"传说能修复灵魂损伤的圣物！"
楚清歌立刻想到他的灵魂残缺："试试看！"
殷九幽将晶石贴在额头，闭目凝神。晶石渐渐发出更强的蓝光，液体般的能量流入他的眉心。片刻后，他睁开眼，瞳孔中竟有星光流转。
"怎么样？"楚清歌急切地问。
殷九幽深吸一口气："记忆...清晰多了。但代价是..."他苦笑，"我看到了更多预言画面。清歌，时间不多了..."
楚清歌握住他的手："那就明天一早就下寒渊。"
夜深了，两人依偎在火堆旁。殷九幽因为寒玉髓的作用，难得地睡了个安稳觉。楚清歌却难以入眠，反复思考黑衣人的警告。
幽冥灯未灭...殷无常已经来了...还有那句"小心你们自己"是什么意思？
窗外，风雪渐歇，一轮血月缓缓升起，将雪原染成诡异的红色。在这血色月光下，远处的寒渊裂缝仿佛一张咧开的大嘴，等待着吞噬一切靠近的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