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竹马是最亲密的仇人。他恨我拆散他与妹妹。我恨他永远一心只有她。婚后数年，

我与他之间说的最多的就是“去死”可苏州沦陷那日，他却将拼命将我推上撤离轮船，

自己倒在洇满鲜血的扬子江旁：“阿云，活下去！”敌寇刺刀穿破他的腹部，

他的眼睛还死死盯着我离开的方向。“此生的情分，算是两清了。”“若有来世，

求你成全我与她这一段缘。”我在轮船上哭喊，他却攥着妹妹的手帕，面带笑容地死去。

我将他托我运送的情报交付后，像疯了一样掉头冲回与敌寇的战场。

最终我的生命于枪林弹雨中绽放。不负社稷，亦不负他。再睁眼，我找到父亲。“联姻抗敌，

小女愿往。”此生愿替他远赴天涯，护百姓周全，成全他未竟的心事。

1“你要代替思琪出嫁？”父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毕竟我一向看不惯接受过新式教育的陆思琪。让我替她嫁给亲日的冷血军阀，更是不可能。

“可你前段时间不还求着我说此生非秦氏商行的小公子不嫁？”我一愣：“不了，

不过是女儿年少时不懂事说的话罢了，就让给妹妹吧。”父亲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

虽难以抉择，但在我和陆思琪之间，他更喜欢那个接受过新式教育、活泼乖巧的的小女儿。

前世若非我以死相逼，他也是会让我替嫁的。于是，他立马差人改了婚书。外面下着雪，

我从父亲书房出来时，半人高的雪地里跪了个满身风雪的人。前世，

秦君阳也是在雪里长跪不起，只求我父亲能改变心意，不让陆思琪嫁给军阀。

那时我陪着他淋雪，好说歹说才勉强进屋。之后更是设计与他成了婚。现在，

我只是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个斗篷。他抬眸看了看我。皱了皱眉，又低下头去。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陆思琪不嫁，就只能是我这个常居闺阁的绣女去嫁。

”他声音温和：“我秦氏商行在，必定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以自身换取苏州的安全。

”“真好笑。”我继续说道：“秦公子，我和陆思琪必定有一个要嫁，

你不管用何种手段都不可能改变事实。”他声音冰冷：“只要你不动什么坏心思，

这场婚姻也不是不可以阻止。”我收回斗篷：“那还真是不能如你所愿了。

”说完我不顾他错愕的表情，转身离开。我不打算告诉他，嫁给军阀的人已经换成了我。

前世他郁郁寡欢那么久，让他再多绝望会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此，在成婚那日，

他要看到新娘是陆思琪，而不是我，一定会更开心吧！想起前世他奋力把我推出去逃跑，

而他孤身抵挡敌人的刺刀，我内心深处涌出阵阵酸涩。

我曾不顾一切用尽各种不入流的卑劣手段得到秦君阳。可他哪怕用命救我，

心却早跟陆思琪一起死在了北平。秦君阳，前世你以命相救，这次换我给你你想要的。

2回屋之后，一夜未眠。北平的军阀是出了名的暴虐无情。

前世陆思琪这个接受过新式教育的女人一嫁过去就被关押折辱致死。

对方甚至在敌寇入侵时袖手旁观。如果，我能拉拢那个军阀，是不是就能拯救所有人。可是，

即便我能忍辱负重，其后的命运也未可知。窗外，雪还在下。呼啸的风雪将房门吹开，

我起身去关，却被一道身影死死抓住手腕。“你为什么容不下陆思琪，一定要她去联姻！

”我吃痛出声，翠儿冲上来想要阻止，却被秦君阳怒喝：“滚。”他肩上披着雪，

却也无法掩盖浑身酒气：“你明明知道她嫁过去必死无疑！”“秦君阳！你起开！”我挣扎。

他却将我更用力地按在墙上：“陆昭云，像你这样心思恶毒、善妒容不下胞妹的女人，

根本不配得到爱！”“你真的觉得你向双方长辈求情对我施压，我就会服从？别做梦了！

”他现在这般面红耳赤、咬牙切齿的样子，与前世我们剑拔弩张的样子无二。我心一横，

直接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虎口的齿痕开始渗血，他终于松开了手。“陆昭云，

你竟敢……”他声音中带着怒意，下一秒，他与我对视时，眼神却变得慌乱。

不知道是我手腕上的抓痕还是我幽怨的眼神终于让他清醒。

闪过懊悔：“对不起……”“我、我只是喝醉了……”我转身不再看他：“联姻是迫不得已，

你不必过虑，结果肯定如你所愿！”我着重强调了最后几个字。他苦涩笑道：“可是有你在，

怎会如我们所愿？”我气急，扭过头却发现他已踏雪离去。我咬紧牙关，紧攥住拳头。

秦君阳，这一世，我必定如你所愿，不会再缠着你了。没多久，秦君阳让人拿来玉红膏。

秦氏商行特制的，专为官家****。我随手放在一旁。我知道，他对我所有的温柔，

仅仅是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到大。他躬身作揖，道的是贤妹安好；我俯首低眉，

耗的是半世春秋。3联姻的婚书送到陆家时。秦君阳与陆思琪的定亲帖却迟迟没有动静。

父亲听从了我的建议，只私下将定亲的消息告知陆思琪，打算等成婚当日再对外公布。

而我替妹出嫁的事，暂时只有我们三人知晓。这算是我报答秦君阳前世救命之恩的一份惊喜。

也是我们之间彻底的了断。只是秦君阳还被蒙在鼓里，

这些日子仍在为阻止陆思琪联姻的事奔波。没了联姻的束缚，陆思琪脸上的笑越发张扬。

她斜倚在廊柱上，瞥向站在一旁的我，忽然扬声对秦君阳说：“秦哥哥调自行车的手艺真好，

是不是很多姑娘都求着你教她们骑呀？”秦君阳正弯腰调试脚蹬，

垂眸时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不，只教在意的人。”我心头像被针扎了一下，

莫名刺耳。秦君阳这手调车的本事，还是当年我母亲让修自行车的师傅教他的。母亲在世时，

总爱推着自行车带我在院子里散步，车把上总系着我喜欢的蓝绸带。母亲去世后，

他便学着打理家里的自行车，连车链松紧都调得恰到好处。以前家里那辆旧自行车，

车座上总缠着我喜欢的软垫，车把上的绸带换了又换，都是我偏爱的颜色。

可自从陆思琪也长大了，他调过的自行车，开始有了第二个人能随意骑乘。

我曾因为怨恨陆思琪的母亲当年间接害死我母亲，不许他教陆思琪骑自行车。

换来的却是他一句“昭云，你越来越偏执了”。陆思琪像是没瞧见我的脸色，跑到自行车旁，

轻巧地跨上去，动作利落又带着几分刻意的娇俏：“说起来昭云姐姐也真是好命，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怕是连自行车铃铛都没碰过吧？上次先生说新式学堂要学骑脚踏车，

姐姐怕是连车座都不敢碰？”她刻意拖长了语调，尾音里带着嘲讽：“也难怪秦哥哥总护着，

毕竟这样的娇**，走快两步都怕摔着，哪像我们读过新学的，骑车郊游样样来得。

”我咬着唇没作声，目光落在那辆自行车上。去年秋日我央着秦君阳教我骑车，

他当时正教陆思琪学骑，头也没抬地说：“女孩子家学什么骑车，仔细摔破了皮。

”此刻陆思琪捏着车把转向我，带着明显的挑衅：“昭云姐姐试试？别总站着像尊瓷娃娃。

”她把车往我这边推了推，车把撞在我胳膊上。我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被车身带得踉跄后退，

脚踝猛地磕在石阶棱上，一阵锐痛顺着骨头爬上来。“哎呀，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

”陆思琪捂嘴轻笑，眼底却没半分歉意。“我就说嘛，这种力气活，姐姐还是别逞强了。

”秦君阳脸色沉了沉，几步跨到我身边。没看陆思琪，只低头扶我：“磕到了？

”我甩开他的手，想说“不用你管”。脚踝的痛意却突然翻涌上来，身子一软差点摔倒。

他顺势伸手揽住我的腰，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都多大了还毛毛躁躁。

”这话听着像责备，动作却极稳地打横将我抱起。“秦哥哥……”陆思琪的声音弱了下去，

带着点委屈。“思琪，昭云脚伤了，我先送她回去。”秦君阳抱着我转身就走，浑身紧绷，

像是在极力维持着什么。**在他怀里，感受他怀里的温热，脚踝的痛混着心口的涩，

忽然就笑了——他总说我该端庄，却在我狼狈时，用最不端庄的姿态，

给了我一份迟来的维护。4我参加了在苏州的最后一场中秋宴。赶到现场时，

陆思琪正红着眼对一群名媛哭诉：“过了中秋，思琪就要远嫁北平了，

真不知道姐姐怎么能这么安心，这种时候不想着替我分忧，满脑子还是想嫁给秦哥哥。

”“还是思琪有家国大义，思琪，你走了我们会想你的。

”陆思琪低着头的嘴角悄悄勾起一抹得意，直到眼角余光瞥见我，才慌乱地收了回去。

我本就不喜这种场合，常居深闺，往常的中秋宴从不出席。她显然是算准了这一点，

才敢当众卖惨。我看着她，冷笑一声，径直落座。“她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思琪吗？

”“有本事她去嫁啊！不就是仗着自己是长女吗？真当陆家离了她不行？

”我懒得与这群人争辩，前世苏州沦陷时，她们的下场可比现在凄惨多了。如今多说几句，

总好过国破家亡。独自离席想去池边醒醒酒，陆思琪却追了上来：“姐姐。”我转头，

她走到我身边，故作委屈：“我知道姐姐替我嫁去北平，可这是姐姐自愿的，我没逼你。

毕竟这苦差事本就该我来，姐姐抢了我的功劳，我在宴上说几句，不过分吧？

”我挑眉：“功劳？”“你以为凭你嫁过去，能拉拢那位军阀？”她一愣。“陆思琪，

凭你那娇生惯养的性子，真以为能在北平待过一年？届时不过是用你一死，

让双方关系彻底恶化罢了。”我嗤笑：“是我替你收拾烂摊子，你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你！”她气得胸口起伏，忽然看到什么，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猛地抬手将桌上的滚烫参汤扫向我。“啊！姐姐，你怎么能打翻母亲特意给我炖的补汤！

”参汤溅在我手背上，烫得我瞬间红了一片。我攥着灼痛的手腕后退，这时，

我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秦君阳！”我想解释，却见他快步冲向捂着手臂作势哭泣的陆思琪。

“思琪，烫到没有？”他声音里的急切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陆思琪委屈地摇头，

眼泪却掉得更凶：“我没事，只是母亲的心意……姐姐大概是看我要出嫁，心里不舒坦吧。

”直到翠儿惊呼着拿来烫伤膏，我才后知后觉地处理手背上的红痕。

陆思琪靠在秦君阳怀里抽噎，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转身冲我厉声呵斥：“陆昭云，

你非要如此针对思琪吗？她就要远嫁北平了，你连最后这点体面都不肯给她？

”“我没有……”我举着烫伤的手，声音发颤。“够了！”他眼神冷得像冰。

“我以前只当你是骄纵，没想到你心肠这么歹毒！思琪待你如亲姐，你却次次置她于难堪！

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陆家大**！幸好你母亲不在了，不必看你这副刻薄模样！

”“秦君阳！”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前世婚后数年，我们总为陆思琪争执，

他永远信她不信我，用最伤人的话将我推开。我正想争辩，眼前却一阵发黑，腿一软，

栽进一个带着熟悉皂角香的怀抱里。秦君阳有片刻的慌乱：“阿云？

”我用尽最后力气攥住他的衣领：“你没资格提我母亲！”我感觉到自己被抱起，

陆思琪的声音楚楚可怜：“秦哥哥，我……”秦君阳却抱着我，头也不回地离开。

5秦君阳在我房外守了两天两夜。出嫁前夜，我始终没让他进来。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在门上，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阿云，我会娶你。”我背靠着门，没有说话。“我会用一生补偿你，

我以秦氏商行的名义起誓。”他在门外站了许久，脚步声渐渐远去。我在屋内勾起嘴角，

一滴泪滑落。北上那日，我一身红裙坐进轿车，没让任何人跟随，包括翠儿。这种苦差事，

我一人承担就好，不必拖累旁人。今日，也是秦君阳与陆思琪定亲的日子，

他大概已经收到我留的“惊喜”了。可我没想到，我会在前往北平的车后视镜里看见秦君阳。

我用红绸遮住脸，他看着我，语气复杂：“我送你。”我没说话，让司机径直开过去，

他却骑自行车跟了上来。“你是不是怨我娶了你姐姐？

”我一愣——原来他把我当成了陆思琪。看来他还没收到那份“惊喜”。

“但……这是我欠她的。”他低声说。我依旧沉默。“抱歉，没能阻止你嫁去北平。

”他顿了顿，又说：“如果你后悔，我现在就带你走，没人能找到我们。

”我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让司机加速。轿车扬长而去，

身后传来他带着焦灼的呼喊：“思琪！”我看着他将自行车链条蹬出火星子，

耳朵里还回荡着他的喊声：“思琪，你别走……”秦君阳的自行车摇摇晃晃，摔倒在地，

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再也消失不见……6秦君阳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轿车消失在视线里，

才失魂落魄地回了秦家。今天的陆思琪很不对劲，不仅拒绝了所有人的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