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军医与他的战地玫瑰

魔鬼军医与他的战地玫瑰

主角:苏染林念
作者:喜欢衔灯大鼓的林梅嘉

魔鬼军医与他的战地玫瑰第1章

更新时间:2025-10-15

他们说我是战场的死神,用手术刀收割生命。

直到在废墟里捡到那个浑身是血的女记者。

她镜头下的残酷真相,是我用尽一生也想抹去的阴影。

“别怕,我是医生。”

可当她掀开我的白大褂,看见那把染血的手枪——

“你到底是谁?”

敌军的炮火撕裂夜空,我把她护在身下:

“你的守护者。”

---

子夜零点。

跨年的钟声还在电视直播里回荡,透过薄薄的墙壁和更薄的窗玻璃,隐约能听见城市远处传来的、沉闷而连绵的爆响,那不是烟花,是某个街区年轻人狂欢的动静。屋里没开主灯,只有沙发旁一盏落地灯洒下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茶几上横七竖八的空啤酒罐,还有半盒凉透了的炸鸡。

林念靠在沙发里,眼皮半阖,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对面墙壁的某一点。电视屏幕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主持人的欢声笑语和歌舞升平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遥远而不真切。他抬手,又开了一罐啤酒,泡沫涌出来,沾湿了他手指上几道浅白色的旧疤。他没什么表情地仰头灌下一大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点浮灰一样、终年不散的燥意。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科室群里同事们在互相发新年祝福,热闹的红包和表情包刷了屏。他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终究没有点进去,任由屏幕暗下去。

就在这时,手机尖锐地振动起来,不是寻常的**,是一种特定的、几乎被他刻意遗忘的急促蜂鸣。他动作一顿,啤酒罐停在唇边,几滴酒液洒在了旧T恤上。他看向屏幕,那上面闪烁的,是一个没有存储姓名,但烂熟于心的号码。

属于“那边”的号码。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猛地松开,血液冲刷着耳膜,发出轰响。客厅里电视的喧闹,窗外模糊的狂欢,瞬间被抽离,世界只剩下这持续不断的、催命符一样的振动声。

他放下啤酒罐,金属罐底与玻璃茶几接触,发出清脆的一声“咔哒”。接起电话,贴在耳边。

“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冷静,迅捷,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味道,穿透电波,直接砸进他的耳膜:“‘夜鹰’。C7地区,奥莱卡镇,二级战备医院,三小时前遭‘鬣狗’小队渗透袭击,现场混乱,十七名重伤员滞留,包括两名高级别情报人员。医疗队遇伏,损失惨重,急需战场外科支援。接你的直升机,四十分钟后,老地方。”

没有问候,没有解释,只有最简洁的命令和最残酷的情报。

林念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点因为酒精和夜色氤氲的迷茫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收到。坐标确认。”

电话挂断。

世界重新被声音填满,电视里还在倒计时,“……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彩带和欢呼声炸开。

林念站起身,走到窗边,唰地一下拉开了窗帘。城市璀璨的灯火扑面而来,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却没有留下丝毫温度。他看了几秒钟,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走进了卧室。

他拉开衣柜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没有寻常的衣物,整齐叠放着的,是一套半旧的荒漠迷彩作战服,旁边是一个厚重的、军绿色的医疗包,包盖上有一个模糊的、被刻意磨损过的鹰形标志。他动作迅速地脱下身上的家居服,换上迷彩裤和军靴,然后是作战服上衣。布料摩擦发出窸窣声,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高效,带着久违却深入骨髓的韵律。

最后,他拿起那个医疗包,手指拂过上面冰冷的搭扣,顿了顿,转身走到床边,弯腰从床底拖出一个更小、更沉的金属箱。打开,里面并非医疗器械,而是一把分解状态的手枪,乌黑的金属部件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泽,旁边是几个压满了实弹的弹匣。他的手指在这些杀人物件上停留了一瞬,指尖冰凉,然后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将其组装、检查、上膛,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撩起迷彩服下摆,枪套固定在腰侧冰凉的皮肤上,放下衣摆,严丝合缝地遮住。

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扫视了一眼这个临时的、充斥着生活气息的居所。啤酒罐,炸鸡盒,还在喧闹的电视。与他此刻一身戎装、满身肃杀的模样,割裂得如同两个世界。

他走到客厅,关掉了电视和落地灯。房间瞬间陷入黑暗和死寂。

拿起玄关桌上那把有些年头的、样式普通的家门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抵着掌心。他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反手轻轻带上。

“咔哒。”

门锁合拢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异常清晰,隔绝了身后那个短暂栖息的、虚假的和平世界。

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惨白的光线照着他走下楼梯的背影,迷彩服的布料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医疗包沉甸甸地压在他肩侧,腰间的硬物轮廓在衣摆下若隐若现。

四十分钟后,郊区一处废弃的货运码头。夜风凛冽,带着咸腥的河水气味。巨大的直升机桨叶已经开始旋转,搅起漫天灰尘和碎屑,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巨大的气流吹得他衣袂翻飞,头发凌乱。

一名同样穿着作战服,但没有佩戴任何标识的壮硕男人迎上来,将一个战术平板递到他手里,同时大声吼着,试图压过噪音:“最新情报!‘鬣狗’可能还在附近区域活动,渗透级别很高,有重火力!医院外围防御几乎瘫痪!小心流弹和狙击手!里面情况……很糟!”

林念接过平板,目光快速扫过上面不断更新的战场态势图和伤员信息概要,红色的敌情标记和代表重伤员的符号触目惊心。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下颌线绷得更紧了些。

“医疗包,补充。”壮汉又递过来一个密封的包裹。

林念接过,塞进自己那个已经鼓鼓囊囊的医疗包侧袋,然后拍了拍壮汉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弯腰,顶着强烈的风压,步伐稳定地钻进了直升机大开的舱门。

舱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将外面那个相对安全的世界彻底隔绝。机舱内灯光昏暗,只有仪表盘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巨大的噪音和振动包裹着他,机身倾斜,开始爬升,转向。

他系好安全带,靠在冰冷的舱壁上,闭上了眼睛。

不是休息。

是在将属于“林医生”的那部分自己,彻底封存、剥离。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碎片——消毒水刺鼻的气味,无影灯下苍白失血的脸庞,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还有鲜血,那么多、那么粘稠的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溢出,温热地,带着生命流逝的温度……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最后一点属于都市的温吞和迷茫被彻底碾碎,取而代之的,是极寒之地的冰封,是淬炼过的钢铁意志,是即将踏入血腥地狱的决绝。

代号——夜鹰。

他回来了。

直升机像一头暴躁的钢铁巨兽,在漆黑的天幕下咆哮着扑向那片被战火舔舐的土地。下方,原本应是连绵起伏的沙丘或零星城镇灯火的地方,此刻只有大片不祥的黑暗,偶尔被远方地面腾起的爆炸火球短暂映亮,如同地狱偶然睁开的眼睛。

机身剧烈颠簸着,不是气流的缘故,是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在空气中荡开的涟漪。林念透过舷窗向下望,奥莱卡镇的轮廓在夜色中显现,断壁残垣像巨兽死后支离破碎的骨骸,几处火点在燃烧,浓烟扭曲着升腾。那里,就是他要去的地方。

降落过程粗暴而直接。直升机甚至没有完全着陆,只是在距离地面数米的高度悬停,卷起的沙尘暴般扑向四周。舱门滑开,带着硝烟和焦糊味的灼热空气瞬间涌了进来。

“快!快!快!”飞行员在耳机里嘶吼。

林念一把扯掉安全带,拎起沉重的医疗包,弓身跃出舱门,落地一个翻滚,卸去冲力,单膝跪地,医疗包已顺势甩到身前。直升机在他头顶轰鸣着拔高、转向,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留下他独自一人,暴露在这片刚刚被炮火深耕过的土地上。

他迅速环顾四周,依据记忆中的地图和现场地形,判断出方向。低矮的土坯房大多成了废墟,唯一还算完整的建筑群就是前方的战地医院,但围墙已经坍塌了大半,主楼外墙布满弹孔,几个窗户黑洞洞地张着口。

没有时间犹豫。他压低身体,以废墟和弹坑为掩护,快速向医院方向运动。脚步轻盈而迅捷,每一次停顿、观察、再启动,都带着职业军人的烙印。

越靠近医院,空气中的血腥味和焦糊味越发浓重,压过了硝烟的辛辣。隐约的**声、喊叫声,还有远处零星的枪响,交织成一片绝望的交响。

他从一处断墙后闪出,正要冲向主楼侧面一个被炸开的缺口,眼角余光却瞥见右前方一堆坍塌的砖石瓦砾旁,似乎有动静。

那不是伤员无意识的挣扎,也不是老鼠穿梭的窸窣。是一种压抑的、带着绝望气息的蠕动。

林念的脚步瞬间停顿,身体重心下沉,右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侧,隔着迷彩服,能感受到那坚硬冰冷的金属轮廓。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弥漫的尘土和昏暗的光线,锁定了那片瓦砾。

瓦砾堆下,半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是个女人,或者说,曾经是个女人。浅色的外套——在这种地方显得格外愚蠢和不合时宜——已经被尘土和暗红色的血污浸染得看不出原色。她面朝下趴着,长发散乱,沾满了灰土和凝固的血块,一条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被一块断裂的水泥预制板死死压住。

她的肩膀在轻微地耸动,不是哭泣,更像是濒死之人残存的、无力的求生本能。她的手指,一只满是擦伤和血污的手,正死死抠着身下的碎石,指甲翻裂,试图拖动那早已无法移动分毫的身体。

林念的瞳孔微微收缩。不是伤员,至少不是军队的人。这穿着,这处境……

他本该立刻离开,直奔医院主体建筑,那里有十七个明确需要他救援的重伤员,那是他的任务,是他的职责所在。每一个在这里耽误的秒,都可能意味着一条本可挽救的生命在等待中流逝。

然而,他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那女人似乎感觉到了有人靠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极其缓慢地、艰难地,侧过了一点脸。沾满血污和灰尘的脸上,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竟意外地清晰。那里面没有濒死的麻木,没有彻底的绝望,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微弱却不肯熄灭的光。恐惧、痛苦,但更多的,是一种林念在无数将死之人眼中都未曾见过的……不甘。她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但口型依稀可辨:

“…帮…我…”

林念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那眼神,那无声的祈求,穿透了他层层包裹的冰冷外壳,触动了深处某个连他自己都以为早已死去的角落。

理智在疯狂叫嚣:走!立刻!任务优先!

但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死亡和硝烟味道的空气,几步跨到那堆瓦砾前,蹲下身。他没有先去碰她,而是快速而专业地检查她的伤势。目光扫过她被压住的腿,判断着骨骼和肌肉的损伤程度,扫过她身上其他可能的伤口,评估失血量。

“别动。”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长途跋涉和紧绷神经的疲惫,却奇异地有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保持清醒。”

他放下医疗包,动作迅捷地打开,取出止血带、剪刀、绷带。他没有先去搬动那块压住她腿的水泥板,那需要工具和时间,而现在,最紧迫的是控制她其他活动性出血的伤口。他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她手臂和肩部被血浸透的衣物,露出下面翻卷的皮肉,动作熟练地进行清创、压迫、包扎。

整个过程,他的动作稳定、快速、精准,没有丝毫多余。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怜悯,也无厌恶,只有全神贯注的冷静。仿佛他处理的不是一个人血肉模糊的身体,而是一件亟待修复的精密器械。

女人在他触碰到伤口时,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牙关紧咬,发出压抑的抽气声,但那双眼睛,始终死死地盯着他,盯着他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脸,盯着他手上稳定而专业的动作。

当林念处理完她手臂上一处较深的划伤,准备检查她头部是否有伤时,他的动作需要略微调整姿势,迷彩服的下摆因此被带动,向上掀起了一角。

就那么一瞬间。

露出了别在他腰侧后方的,那把乌黑色的手枪。冰冷的金属枪身,在远处火光和微弱星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一线幽暗的光泽。

女人的目光,原本因痛苦和虚弱而有些涣散,在这一刹那,骤然聚焦。那里面燃烧的不甘和微弱希望,瞬间被巨大的惊骇和难以置信所取代。她看着他那双沾着血污、却刚刚给予她初步救治的、属于医生的手,又猛地将视线投向那柄隐藏在衣摆下的杀人凶器。

极致的救赎,与极致的危险,同时存在于这个人身上。

她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看着林念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极度的困惑。

“你……”她嘶哑地开口,声音微弱却带着尖锐的质疑,“你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

“咻——轰!!”

一发炮弹带着凄厉的尖啸,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猛烈爆炸!大地剧震,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碎石和泥沙扑面而来!

林念脸色骤变,几乎是在爆炸声响起的同一瞬间,他没有任何犹豫,猛地向前一扑,用自己的整个背部,严严实实地将女人覆盖住,压倒在冰冷的瓦砾之上。

巨大的冲击波掀飞了附近的碎砖乱石,噼里啪啦地砸在他的头盔和背脊上。尘土弥漫,瞬间将两人吞没。

几秒钟后,爆炸的余威散去。

林念晃了晃头,甩掉头盔上的尘土,撑起身体,低头看向身下的女人。她显然被这近在咫尺的爆炸和突如其来的保护惊呆了,瞪大了眼睛,忘了呼吸,也忘了之前的恐惧和质问,只是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林念对上她惊魂未定的视线,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或许是对这该死的战场的厌憎,或许是对这意外纠缠的无奈。他开口,声音被爆炸的轰鸣震得有些发闷,却异常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

“你的守护者。”

好的,我们继续这个充满硝烟与温情的故事。

---

爆炸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和尘土味。林念撑起身,碎石和尘土从他背上簌簌滑落。他没有丝毫停顿,立刻检查身下女人的情况。

她显然被吓坏了,脸色惨白如纸,呼吸急促,那双之前还充满不甘和质问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未散尽的惊恐。但幸运的是,刚才的扑救和覆盖,让她避免了二次伤害。

“能听到我说话吗?”林念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刚才那足以致命的爆炸只是背景噪音。他快速检查了她的瞳孔反应和主要生命体征。

女人艰难地眨了眨眼,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算是回应。之前的质疑和恐惧,在生死一线的保护面前,似乎暂时被压了下去,但那双眼睛深处,警惕并未完全消除。

林念不再多言。时间就是生命,无论是她的,还是医院里那些等待救援的伤员的。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压住她腿的水泥板上。单凭人力难以撼动,他需要工具。

“待着别动,保持清醒。”他再次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随即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很快锁定在不远处一辆被炸毁、半埋在废墟里的军用吉普车残骸。车尾的千斤顶虽然扭曲变形,但或许还能用。

他猫着腰,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去。流弹不时从头顶或身边啾啾飞过,他仿佛毫无所觉,或者说,早已习惯了在这种环境下行动。他从吉普车残骸里费力地取出了那个变形的千斤顶,检查了一下,核心部件似乎还能运作。

返回瓦砾堆,他熟练地将千斤顶塞入水泥板与地面之间的缝隙,开始用力按压手柄。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水泥板极其缓慢地被顶起了一线空隙。

就是现在!

林念没有丝毫犹豫,丢开千斤顶手柄,侧身猛地发力,用肩膀死死扛住那抬起的一角,暴喝道:“快!把腿抽出去!”

女人痛得几乎晕厥,但求生的本能让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配合着林念的支撑,猛地将那条被压得血肉模糊的腿从重压下抽了出来!

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林念在她抽出腿的瞬间,肩膀一松,水泥板轰然落回原位,激起一片烟尘。他看也没看那水泥板,立刻俯身,检查她的伤腿。开放性骨折,肌肉和血管严重受损,鲜血正在不断涌出。情况比预想的更糟。

他立刻用止血带在她大腿根部进行结扎,减缓出血,然后用急救包里的夹板对伤腿进行了初步的临时固定。动作快如闪电,却又精准无比。

“这里不能久留。”他沉声道,语气凝重。必须立刻将她转移到相对安全的手术区域。

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她很轻,轻得让他眉头微蹙。没有时间顾虑男女之防或者她的不适,他必须尽快行动。抱起她的瞬间,他敏锐地感觉到她身体瞬间的僵硬,以及落在他颈侧那道复杂难辨的目光——有痛楚,有感激,或许还有一丝残余的、对那把枪的恐惧。

林念无视了这些,抱着她,再次以废墟为掩护,快速向医院主楼那个被炸开的缺口冲去。

越靠近主楼,景象越发触目惊心。残缺的肢体、凝固的暗红血迹、散落的医疗器械和绷带碎片……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声、压抑的哭泣声、医护人员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从各个方向传来,交织成一曲绝望的悲歌。

穿过缺口,进入主楼内部。这里同样是一片狼藉,墙壁上布满了弹孔,天花板不时有碎屑掉落。原本作为大厅的区域,此刻被改造成了临时的重伤员集中区。几十名重伤员躺在担架或直接躺在地上,痛苦的**和微弱的求救声不绝于耳。仅存的几名军医和护士满身血污,像陀螺一样在各个伤员间穿梭,脸上写满了疲惫、绝望和一种近乎麻木的专注。

林念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在这里,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生死挣扎或救援职责中。

他目光快速扫过大厅,立刻锁定了一个用几张行军床和破烂屏风勉强隔出来的、相对封闭的空间——那里原本可能是个储物室或者小型办公室,现在被当成了紧急手术室。里面隐约传来器械碰撞的声音和短促的指令。

就是那里!

他抱着女人,大步流星地穿过横七竖八的伤员,径直走向那个临时手术室。门口一名满眼血丝、拿着步枪警戒的士兵试图阻拦,但在看到林念那冰冷而坚定的眼神,以及他怀中伤势严重的女人时,下意识地让开了通路。

冲进临时手术室,里面的景象更是让人窒息。无影灯由几盏应急灯和头灯拼凑而成,光线昏暗而不稳定。一张简陋的行军床上,一名伤员正躺在那里,一名年纪较大的军医和一名年轻的护士正在紧张地进行着手术。军医的额头上全是汗珠,护士的动作也因为疲惫而有些颤抖。地上扔着染血的纱布和废弃的医疗用品,浓重的血腥味几乎令人窒息。

“陈医生!”林念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手术器械的碰撞声和伤员微弱的**。

正在埋头手术的老军医闻声抬起头,看到林念和他怀里的女人时,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那光芒里混杂着惊喜、激动,还有如释重负。

“夜……林医生!你来了!太好了!”陈医生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快!这边!这个伤员需要立刻进行血管吻合,我这边抽不开手!她的腿……”他的目光落到林念怀中的女人那惨不忍睹的伤腿上,脸色更加凝重。

林念迅速将女人放在手术室角落里一张空着的、铺着脏污床单的行军床上。“开放性骨折,股动脉疑似破裂,已做临时止血和固定。交给你了,我先处理最紧急的。”他语速极快,信息清晰。

陈医生立刻明白了轻重缓急,重重点头:“明白!小张,过来帮忙!”他招呼那名年轻的护士。

林念则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到陈医生刚才正在处理的那个伤员身边。那是一名腹部中弹的士兵,肠管外露,情况极其危急。他看了一眼陈医生的处理进度,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手术刀。吸引器。”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陈医生立刻将器械递到他手中,自己则退到一旁充当助手,同时快速交代着伤情。

林念接过手术刀,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炮火、喧嚣、甚至刚刚被他救下的那个女人——都消失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生命垂危的伤员,和无影灯下需要被修复的创伤。

刀刃划开皮肤,精准而稳定。吸引器发出嘶嘶的声响,吸走涌出的血液。他的手指在温热的腹腔内探查、分离、结扎……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迅捷、精准得如同机器,却又带着一种属于人类顶尖外科医生的直觉和判断力。

临时手术室里,只剩下器械冰冷的碰撞声,伤员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林念偶尔发出的、简短到极致的指令。

“止血钳。”

“缝合线,4-0。”

“血压?”

……

角落里,那个被林念救下的女人——苏染,强忍着腿上传来的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冷汗浸湿了她额前的乱发。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手术台边那个专注的身影所吸引。

她看着他那双沾满血污、却稳定得可怕的手,看着他在如此简陋、混乱、危机四伏的环境下,进行着如此精密而高风险的操作。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有绝对的冷静和专注,仿佛置身于世界上最先进、最安全的手术室。

这和他腰间那把冰冷的手枪,形成了无比诡异而强烈的对比。

他到底是谁?一个医生?一个战士?还是一个……收割生命的死神,偶尔扮演救赎的角色?

剧烈的疼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阵阵袭来,苏染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但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最后看到的,依然是那个在昏暗摇曳的灯光下,与死亡争夺生命的身影,和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无尽风暴的眼睛。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视线无法触及的角落,在她因疼痛而闭上双眼之后,林念在完成一个关键步骤的间隙,极其快速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她躺着的方向瞥了一眼。那眼神依旧冰冷,但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关切。

然后,他立刻收回目光,重新投入到眼前与死神的搏斗中。

手术,还在继续。外面的炮火声,也并未停歇。

这个夜晚,注定漫长而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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