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涌入脑海的是浩瀚的星图,是山川的走势,是历朝历代的兴衰更替,是排兵布阵的无穷变化。
如果说刚才的医学知识是让她拥有了救死扶伤的“术”,那这奇门遁甲,就是给了她经天纬地的“道”!
当所有信息都尘埃落定,沐瑶缓缓睁开眼睛。
世界,在她眼中,变得不一样了。
她能从窗外风雪的轨迹,推断出未来三个时辰的天气变化。
她能从房间的布局,看出其中隐藏的几处风水破绽。
甚至,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因为常年被熏香所侵,气血两虚,经脉淤堵。
同时,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不下十种调理方案。
这就是力量的感觉吗?
沐瑶缓缓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那张脸依旧是倾国倾城,美得惊心动魄。
但镜中人的气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的惊慌、后怕、不安全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于绝对实力的,极致的冷静与自信。
有了这两样神技傍身,什么狗皇帝,什么白莲花,什么恋爱脑王爷……
都不过是她通往人生巅峰路上的绊脚石而已。
沐瑶的指尖,轻轻拂过自己傲人的曲线。
这身材,这脸蛋,再加上这逆天的金手指。
这地狱开局,好像……也不是不能玩。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走到书架旁,随手抽出一本厚厚的医书。
翻开书页,那些原本对原主来说艰涩难懂的古文和药理,此刻在她眼中,却如同孩童的启蒙读物一般简单。
她不仅能看懂,还能瞬间指出其中记载的三处错漏,以及七种可以改良的方剂。
沐瑶放下医书,脸上的弧度愈发明显。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冰冷的风雪扑面而来,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的视线越过庭院,望向了主殿的方向。
那个方向,萧逸尘和庞万里,应该正在进行一场决定北境命运的谈话。
沐瑶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
沐瑶歪嘴一笑,笑的像个龙王,喃喃道:“萧逸尘,你可别让姑奶奶失望啊……”
“姑奶奶现在会兵法了,好像也不是很需要你了哦……”
……
夜色渐深,王府内一片死寂。
沐瑶的卧房里,却是一片热火朝天。
她饿了。
从穿越过来到现在,精神高度紧绷,又杀人又打人,还跟萧逸尘那个蠢货费了半天口舌,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此刻,她正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只刚出炉的烧鸡,一只卤猪蹄,还有一盘桂花糕。
什么大家闺秀的仪态,什么细嚼慢咽的规矩,全都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左手抓着油光锃亮的鸡腿,右手捏着软糯的猪蹄,吃得满嘴是油,不亦乐乎。
这具身体底子太虚,得好好补补。
再说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万一明天就死了,好歹当个饱死鬼。
就在她撕下另一只鸡腿,准备大快朵颐时。
“吱呀——”
卧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门外廊下的灯笼光,出现在门口。
沐瑶的动作僵住了。
她嘴里还塞着半块鸡肉,手上抓着油腻的鸡腿,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门口的不速之客。
萧逸尘站在那里,也彻底愣住了。
他显然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幅景象。
他印象中的沐瑶,永远是端庄的,疏离的,即使在王府里毫无存在感,也保持着首辅之女的最后体面。
可眼前这个……头发微乱,嘴角油光,正凶狠地对付着一只烧鸡的女人,是谁?
四目相对,空气凝固了。
尴尬的气氛,几乎能滴出水来。
沐瑶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形象全毁了。
下一秒,她身体的反应快过了大脑。
她闪电般地将手里的鸡腿丢回盘子里,抓起袖子,在嘴上胡乱一抹。
动作一气呵成,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豪迈。
她清了清嗓子,瞬间切换回了镇北王妃的模式,端起架子:“镇北王深夜造访,就是为了站在门口,欣赏本妃用膳的吗?”
她的质问带着几分尖锐:“还是说,王爷进自己妻子的房间,已经习惯了不敲门?”
萧逸尘的身体动了一下。
他那张还带着五指印的俊脸,神情复杂。
他垂下眼帘,避开了沐瑶的注视,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沐瑶瞠目结舌的举动。
他默默地后退一步,退出了房间。
然后,他伸手,将房门轻轻关上。
“咚,咚,咚。”
三声清晰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紧接着,门外传来他那沙哑又别扭的问话:“王妃……我能进来吗?”
沐瑶:“……”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男人……脑子真的被打坏了吧?
她忍住笑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合格的王妃。
“进来吧。”
门再次被推开。
萧逸尘走了进来,这一次,他的动作规矩了许多,只是那张脸上,依旧写满了不自在。
他走到桌前,看着满桌的狼藉,又看了看沐瑶。
沐瑶被他看得发毛,索性靠在椅背上,双臂环胸,摆出一副审问的姿态:“说吧,什么事?”
她决定先发制人:“成婚三年,王爷可是第一次踏足我这清芷院。今夜突然大驾光临,总不会是良心发现,想来与我同房吧?”
这话说得露骨又直白,充满了嘲讽。
萧逸尘的脸颊涨红了,从脖子根一直红到耳后。
这让他那张煞白的脸,看起来有了几分活人的气息。
“抱歉。”
他低声开口,声音干涩:“这三年,是我冷落了你。以后……”
“打住。”
沐瑶抬手,直接打断了他。
她最烦听这种废话。
“萧逸尘,别跟我说以后。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不在乎。以后,也最好别有什么以后。”
她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我只问你,庞副将的话,你听明白了?”
“我的态度,你清楚了?”
“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
她的逼问,直接而又残酷,不给他任何回避的余地。
萧逸尘沉默了。
他看着沐瑶,这个与他成婚三年,却无比陌生的妻子。
今天的她,给了他太多的冲击。
大殿之上,她杀伐果决,言辞如刀,将他所谓的忠义和尊严,撕了个粉碎。
关楼之上,她三言两语,就策反了他最信任的副将。
而现在,她又坐在这里,用最轻描淡写的口吻,问他一个关乎天下命运的决定。
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庞万里的态度,我知道了。”
“你的想法……我也想过了。”
沐瑶挑了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萧逸尘看着她,那双死灰般的眼睛里,翻涌着剧烈的挣扎和痛苦:“你说得对,我不该去死。我死了,是背叛了将士,辜负了百姓。”
沐瑶心里“咯噔”一下。
有门!这蠢货总算开窍了?
然而,萧逸尘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遭雷击:“可是,沐瑶,我做不到。”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心烦的颓丧:“我姓萧,我也是萧家的子孙。让我带兵去打自己的兄长,去抢萧家的江山……我做不到。我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沐瑶心底刚燃起的一点希望,瞬间被浇灭了。
她就知道!
这个恋爱脑的蠢货,骨子里就是个优柔寡断的窝囊废!
她正要开口再骂,萧逸尘却抬起手,制止了她:“你先听我说完。”
他看着沐瑶,脸上忽然露出一种诡异的,解脱了的平静:“你的想法很好,清君侧,入皇城。这天下,的确该换个主人了。萧景南他……不配。”
“既然我做不到,那我就成全你。”
沐瑶愣住了。
成全她?什么意思?
萧逸尘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决绝。
“我死。”
“我死后,镇北王府的一切,这北境六十万大军的兵权,全都交给你。”
“我会留下一封手书,就说我暴毙而亡,由王妃沐瑶,暂代镇北王之职。庞万里他们,会听你的。”
他看着她,仿佛在交代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替夫报仇也好,问鼎天下也罢。”
“都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