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明节。
江崇笙洗漱完下楼。
江贞坐在客厅,满满一茶几,堆满了她用纸钱叠的金元宝。
见女儿下楼,思索片刻,上前将她拽到一旁咬耳朵:
“我跟你叔叔要结婚了,他会送我一家公司当彩礼,你忍一忍,再过两个月,妈就什么都有了。”
江崇笙睨着她,“你有就代表我有?”
江贞愣片刻,“听话就有,昨晚那样,没有。”
江崇笙又问:“怎么给?”
“他开公司,我当法人。知道什么是法人不?就是老板。”
江崇笙有点子沉默:“你拿什么当老板?”
江贞脸色一变:“我又不主控,主控的是你叔叔!他现在这个位置,不好明目张胆从商,又不想让我吃苦,利用职务之便,在背后帮我打工。”
江崇笙:“......”
不是江贞料想中的反应,她索性一挥手,“算了,不跟你说,你个小孩,什么也不懂。”
说着就坐回沙发,哼着小曲继续叠金元宝。
江崇笙冷笑着环顾四周。
有岗哨驻扎的市中心,能弄这么一栋三层洋楼,出门的草坪是高尔夫球场,球场旁边的湿地还养了几头麋鹿。
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程青山根本就没有他表现出来的两袖清风。
贪了多少,谁也不知道。
但江崇笙清楚,应该是够坐几年牢的程度。
让江贞当法人,十有八九是想转移资产。
但江崇笙没证据,他又刚上任,正是风光的时候,拥护他的人只多不少。
但也只有江贞这个贪婪的蠢货,才会把当法人视作一块肥肉。
江崇笙上前,抓了一把金元宝塞书包。
江贞警惕抬头,“你做什么?”
“今天清明节。”江崇笙苦笑,“我要去八宝山,你不得上供?”
八宝山是墓地。
江贞蹭的一下站起来,“你去那儿做什么?”
佣人纷纷看过来,她压低音量,“你不许去!”
“我每年都去,来了程家,就不能去了?”
江贞赤红着脸,“我说不许就不许!”
江崇笙把书包里金元宝倒出来,“那我不要了。”
见她转身就走,江贞一把抓住她胳膊,“你去哪儿?早饭还没吃呢!”
江崇笙微微一笑,“妈妈不是说我有精神病吗?我得去医院看看脑子呀。”
正常音量,是所有人都能听到的程度。
江贞顿觉颜面尽失,松开她时,恶劣地把她往门口推,“滚!你滚出我家!”
江崇笙头也不回就走。
洋楼外的草坪,园丁们修剪枝丫。
江崇笙一路往外走,一路听见他们聊八卦。
“又是一年清明节,江总管又给夫人叠金元宝了。”
“江总管是谁?”
“江贞啊!十多年前,夫人做脑癌手术,之后就瘫痪了,江贞原本是她的护工,后来当了程家的管家,夫人死后,才跟程先生谈起了恋爱。”
“我怎么听说,他俩在夫人生病时就搞在一起了?”
“那谁知道?十多年前的事了。但该说不说,江贞对夫人没得说。程先生每年扫墓,都是她叠的金元宝,就算是小三,也比普通小三懂事。”
“我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她在程家住这么久,一直都是一个人,家里就没人去世?自家人不扫墓,跑去给外人叠金元宝,昏头了!”
“你个新来的,以为就你能看透?我们看不出来吗?江总管伏低做小这么些年,不就是为了小三上位?做也得做给程先生看啊!”
“她攀上了程家的高枝儿,她前夫不得来找她要钱啊?”
“她没前夫!”
“啊?”
“她说她前夫在她怀孕之后就消失了!”
“咋消失的?”
园丁张了张嘴,正巧看见江崇笙经过,递了记眼神,乖乖的没再说。
江崇笙没当回事,快速离开草坪,打车去往第一人民医院,不多时下车。
时间尚早,她扭头进入便利店,买了关东煮坐在窗口,一边吃,一边滑动手机挂专家号。
窗户的正对面是医院停车场。
程晏舟出来时,路口有个阿婆,支了个小摊在卖栀子花的花骨朵。
竹筐垫着蓝色的绒布,花骨朵穿成手环,六元一串。
熟悉的香味,混合着阳光的气息。
程晏舟驻足看了许久,阿婆笼罩在他高大身形的阴影中。
“小伙子,要来一束吗?送给女朋友。”
程晏舟回神,“没有女朋友。”
“买了就有啦!”
程晏舟笑而不语,走了。
阿婆嘟囔着嘴,寻思这小子真酷,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
正要继续吆喝,又一道阴影笼下来。
“阿婆,栀子花怎么卖?”
阿婆视线回笼,“小姑娘,我见过你!”
“哦?”苏圆挑眉。
阿婆和蔼地笑,“刚刚那小伙子站这儿的时候,你就在不远处,一直盯着他看。他是你男朋友?”
苏圆含笑摇头,“还不是。”
“买了就是啦!”
苏圆的笑眼顿时弯成一道明月。
刚刚程晏舟驻足看了许久,应该是喜欢栀子花的。
她指了指阿婆身后的栀子花盆栽,“我买这个吧,放他办公室正好,花环对他来说不实用。”
“好嘞!”
苏圆扫了二维码,捧着那盆栀子花盆栽,宛若快乐小鸟般,一蹦一跳地飞进了门诊大楼。
坐在便利店的江崇笙没看见这幕,尚未知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