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的私人收藏

陆总的私人收藏

主角:林深陆沉
作者:热爱吃瓜的咸鱼

陆总的私人收藏第18章

更新时间:2025-08-15

林深缓缓放下手,塑料叉子落回桌面,发出轻微的磕碰声,那声音在寂静的餐厅里被放大成某种回响——清脆、空洞,仿佛敲在一口废弃的钟内壁。他没有再看那盘蒸鱼,鱼眼浑浊地浮在酱汁里,像是凝固的玻璃珠,映不出任何倒影。他也没有起身离开,只是坐着,脊背挺直,肩胛骨微微内收,像一具被精密校准过的模型,连呼吸频率都经过计算。

餐厅的吊灯依旧投下细密的光点,冷白,均匀,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耐心。那些光斑如尘埃般落在他的肩头、脖颈、后背,像某种恒定的扫描频率,持续不断地掠过他身体的每一寸轮廓。他知道,监控没有停止。不只是摄像头,还有空气中的微粒传感器、地板下的压力感应网、甚至餐具摆放角度的偏差记录系统——这里的一切都在被读取,被归档,被分析。

他只是需要一个缝隙。

哪怕只有三十秒。

他站起身,动作缓慢,像是被疲惫拖着走,但每一步的落点都精确地避开地毯上那些微不可察的压力节点。他的脚踝轻微内旋,鞋底与纤维摩擦的声音控制在45分贝以下。

回到走廊,他走向电梯。

电梯门正缓缓开启,金属滑轨发出低沉的嗡鸣。里面站着一个佣人,四十岁上下,穿着灰蓝色制服,手里提着工具箱,蹲在地上弯腰检查底部的感应器。她嘴里念叨着什么,是方言,语速快,音调起伏,像一段加密的摩斯电码。林深站在三米外,假装整理袖口,手指却僵硬地卡在衬衫扣子之间,耳朵却绷紧了,捕捉每一个音节的震动。

“……周三下午两点到四点,维护。”她低声对对讲机说,又重复了一遍,“老规矩,断电十分钟,监控切备用线路。”

林深的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指甲边缘压进肉里,带来一点真实的痛感——他需要这个。痛感能让他确认自己还活着,还能思考,还能计划。他不敢多看,只微微侧头,用余光扫过她的口型。嘴唇开合,舌尖轻抵上颚,每一个音节都被他默默复刻进记忆。她没察觉,继续调试面板,指尖在金属盖板边缘敲了三下,像是某种暗号,随后关上检修门,按下启动键。电梯平稳上升,消失在视线里。

他站在原地,心跳比平时快了两拍。

周三。两点到四点。断电十分钟。监控切换。

这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空档。系统冗余设计极强,主线路断电时,备用电源会在0.3秒内接管,监控数据流从不停止。但“维护”是个例外——人工介入意味着短暂的权限降级,系统会短暂关闭部分非核心模块,包括天台区域的高空追踪雷达和外墙热成像阵列。而那十分钟,就是他唯一的窗口。

他缓缓走回画室,步伐平稳,呼吸均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听见。画上,浓黑的线条像锁链缠绕在它的眼眶周围,翅膀展开,却被音符钉死在纸上。但他已经不再看它。他在桌边坐下,抽出一张素描纸,指尖轻轻摩挲纸面,感受那细微的纹理——这是他唯一能触碰的真实。

然后他开始画。

不是画鸟,不是画锁链,而是一张建筑结构草图:电梯井的剖面、天台门的铰链结构、通风管道的走向与检修口尺寸。线条干净、克制,每一笔都像是在确认记忆的准确性。

他画得很慢,仿佛在雕刻一块冰,稍有不慎就会碎裂。

接下来的两天,他表现得比以往更顺从。按时吃饭,按时进入画室,甚至主动询问礼仪老师是否需要调整坐姿。他不再盯着塑料餐具发愣,也不再试图去厨房翻找什么。他开始练习在监控下“自然地”走向电梯,有时只是按一下按钮,等它开门又关上;有时站在门口,低头看腕表。他学会了在镜头扫过时咳嗽一声,掩盖眼神的微小偏移;学会了用左手调整衣领,遮挡右手指尖的颤抖。

他甚至对佣人笑了笑,问她:“最近电梯是不是有点卡?”

她愣了一下,点头:“嗯,老要修。”

他“哦”了一声,转身离开,嘴角的弧度立刻消失,像从未存在过。

周三下午一点四十五分,林深从画室走出来,手里拿着速写本。他穿过主厅,脚步不快不慢,像一个普通的住户去取快递或倒垃圾。走廊的监控探头在天花板角落缓慢转动,他记得它的周期是十二秒一次扫视盲区。他在拐角处停了三秒,等镜头转开,才继续前行。

电梯在二楼停靠。

他走进去,按下顶层。

电梯缓缓上升,金属厢体发出轻微的嗡鸣。他盯着楼层数字跳动:5、6、7……10。突然,厢体一震,灯光闪了一下,随即熄灭。

断电了。

电梯灯亮起,继续上升。

门开时,天台入口就在眼前。铁门虚掩着,锁链松垮地挂在门把上,像是例行维护后的疏忽。他推门而入,冷风扑面,卷起他的衣角,像无数只手在拉扯他。天台空旷,四周是矮墙,角落堆着几根废弃的PVC管和生锈的脚手架零件。他快步走向边缘,俯身查看外墙——是否有排水管?是否有邻楼间距足够跳跃?是否有任何未被监控覆盖的路径?

没有。

外墙光滑,没有任何攀爬支点。邻楼距离超过五米,中间是垂直的通风井。所有可能的逃生路线都被提前计算并封锁。他抬头,正要环视四周,忽然察觉异样。

头顶传来极轻的、持续的蜂鸣。

他猛地抬头。

六架黑色无人机悬停在天台上方,呈环形分布,彼此之间有淡蓝色的电弧跳跃连接,形成一张半透明的电网。它们的位置精确,高度一致,像是早已计算好封锁范围。任何试图攀爬或跳跃的行为,都会立刻触发警报与电击。

林深僵在原地。

他不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被严密监控,但这是第一次,他亲眼看见“逃”的可能性被具象化地斩断。那电网不只是物理的屏障,更是心理的宣告:你的一切行动,都在预期之内。

风从耳边掠过,带着铁锈和远处城市尾气的味道。他站在天台中央,像被钉住的标本,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沉稳,从容,不疾不徐。

他没有回头。

陆沉走到他身旁,站定,目光扫过天台,最后落在他脸上。男人穿着深色大衣,内搭浅灰衬衫,领口处有一抹极淡的蓝色痕迹,像是颜料溅上去的。那蓝,林深认得——是画室里那管钴蓝,编号PB27,进口款,批次是上个月刚到的那批。他用它画过鸟的翅膀,也用来调制背景的冷光。

而现在,它出现在陆沉的衣领上。

林深的视线停在那里,一瞬不移。

陆沉似乎察觉到了,抬手轻轻抚过领口,动作像是在整理,又像是在确认什么。他没有解释,只是淡淡道:“维护时间是你从她嘴里套出来的?”

林深没回答。他的喉咙发紧,像被无形的线缝住。

“你母亲今天做了复查。”陆沉将纸折好,放回口袋,“指标稳定,费用也已续缴。只要你不再做无谓的尝试,她就能一直稳定下去。”

林深猛地抬头,眼神里终于裂开一道缝隙——那是恐惧,是愤怒,是被彻底看穿的羞辱。

“你根本没打算让我逃。”他声音低哑,像砂纸磨过铁皮,“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会来。”

陆沉没否认。

“我给你这个机会。”他说,“不是为了让你逃,是为了让你确认——你逃不掉。”

林深的呼吸变得粗重,胸口起伏,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他想反驳,想怒吼,可喉咙像被砂纸磨过,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你以为的漏洞,是我允许你看见的。”陆沉往前一步,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瞳孔里的倒影,“包括那句‘周三维护’,包括这扇没锁的门,包括那十分钟断电。我需要你知道,不是我在囚禁你,是你自己选择了留下。”

“放屁!”林深终于吼出声,声音在空旷的天台炸开,“你控制饮食,连叉子都要换成塑料的!你还说是我选择?”

“可你刚才,还是来了。”陆沉语气平静,“你明知道可能有陷阱,还是来了。因为你需要希望。而我,只是让你亲手把它掐灭。”

林深踉跄后退一步,脚跟撞上地砖边缘,膝盖微微发颤。

风更大了,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散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他忽然想起什么,盯着陆沉的领口:“你进过画室?什么时候?”

陆沉没回答,只是微微侧身,从另一只口袋里取出一本画册。封面是哑光黑,边角磨损,显然常被翻阅。他翻开一页,递到林深眼前。

那是他上周画的一幅草图:一只鸟被音符缠绕,翅膀张开,却无法飞翔。画角有他签名的缩写“LS”。

但旁边,多了几行批注。

字迹是陆沉的。

“情绪张力足够,但表达过于直白。建议削弱痛苦感,增强秩序美感。可尝试用几何线条重构音符结构。”

林深盯着那行字,胃里泛起一阵寒意。他的画,他的痛苦,他的挣扎——全被当作可调整的参数,被记录,被分析,被“优化”。他的创作不是表达,而是数据;他的灵魂不是自由,而是样本。

陆沉合上画册,收进口袋。

“下周开始,画室会加装新的记录系统。”他说,“全程脑波监测,用来分析创作时的情绪波动。我会更了解你,也更能保护你。”

林深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攥住袖口,指节发白,指甲几乎嵌进布料。

他忽然笑了,笑得极轻,极冷,像冬夜结冰的湖面裂开一道细纹。

“你知道吗?”他说,“你连我画里的痛苦都要控制,可你永远不明白——那才是唯一还属于我的东西。”

陆沉看着他,眼神深不见底,像一口没有回声的井。

“是吗?”他反问,“可你刚才,连那点痛苦都用来赌一个根本不存在的逃生机会。”

他转身,走向铁门,脚步沉稳,没有回头。

“走吧。”他说,“维护快结束了,监控要恢复了。”

林深没动。

风从天台边缘灌进来,吹得他单薄的衬衫紧贴后背,像一层冰冷的皮肤。他望着那六架无人机,电弧仍在跳跃,像一张永不闭合的嘴,吞噬所有试图逃离的念头。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触到嘴角——那里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小口,血丝渗出,被风吹得发凉。

他没有擦。

他知道,这血不是从逃跑中来的,而是从被彻底看穿的瞬间,从希望被亲手碾碎的那一刻,从灵魂深处裂开的缝隙里,自己流出来的。

上一章 章节目录 下一章
安装APP,阅读更加方便 立即安装